我下意识的吞了满嘴的吃食,含笑点头。
“翎儿,你三娘和你说话呢!”爹蓦地说了一句,语气甚是不满。
这是?在说我没有礼貌吗?
我立刻站起来,俯首躬身满面笑容,“三娘好,翎儿刚才礼数不周还望三娘见谅。”
三夫人连忙含笑眼睛却瞟着娘,“不必不必,你快坐下吧,好好地养着身子要紧。”
我笑着坐了下来,心中却想着这才是笑里藏刀呢!
自为云海接风后,除了必要的请安问好外,我又窝在屋中不出门,不过却不再拒绝任何人了,于是我这里每天都是闹哄哄的。
展眼已是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天上的云朵也如盛开的百合花一样,一朵朵卷在一起随风漫逝,门前的西府海棠抽出新绿的嫩芽,点点骨朵也随着暖风静悄悄的开放,我的心情也如春天般缓和过来。
云海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给我解闷,我看着也怪不好意思的,于是顾不得许多,便每天和他厮混在一起了。只是常常什么都不知道,说些妄谈总惹他发笑。
“翎儿,明天我带你进宫可好?”云海斜歪在榻上,边喝着茶边笑着说道。
我一听是进宫,来了兴趣。“是进皇宫吗?好啊,好啊!”
云海怀疑的看着我,“你不是最讨厌出去应酬吗?怎么这会这么高兴?”
我摇晃着脑袋,“此一时彼一时嘛,如今我待在屋中这么多天了,当然想出去走走了,再说了,这春暖花开的,又岂能辜负这美景。”
正说着梅香走了进来,“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娘还担心你不想去呢。”
我随口笑道:“再不出去,我都快憋死了,对了,明天为什么进宫啊?”
云海笑道:“明天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寿辰,圣上特意降旨让宦官家中的女眷得以进宫觐贺。”
我歪着脑袋,“原来是这样。”
梅香接着说道:“要是认真说来,我在家中有许多事情,倒是真不想去,但是不去的话又不好。”
我俏皮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谁都可以不去,姐姐一定要去,你若不去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你这花容月貌吗?”
梅香登时脸上绯红,“翎儿,你又拿我说笑了。”
云海笑呵呵的站了起来,“翎儿说的对,你们两个都是花容月貌,明儿早上我亲带着你们前去。”
三人说笑了一回就各自散开了,晚上的时候莺儿卯足了劲在梳妆台前捣鼓,我实在看不下去就笑着说道:“我明儿只是去皇宫又不是去参加选秀,你在那里费那么大劲干嘛?”
莺儿边整理着东西,边笑着说道:“小姐不知道,这进宫可是见大事,奴婢今晚上把明天要用的准备好,这样明儿早晨就不会慌乱了。”
我晃了晃脑袋自顾的睡下,任凭她在那摆弄。
次日天明的时候,感觉还未睡醒,莺儿就在耳边叽叽喳喳的把我吵醒了。
“小姐还不快些起床呢,今儿早上得早点去呢。”
我不耐的挥了挥手只好硬着头皮起床,懒散的坐在梳妆台前,莺儿在身后站着,二人对镜而视,只见莺儿拿起胭脂水粉,笑嘻嘻的说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我淡淡的将头发往后一甩,“不用多么的华丽,只梳个简单的发髻就是了。”
莺儿不解,“为什么啊?哪家小姐进宫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我望着镜中的绝代佳人,面不改色,“我说不用就不用,你只要梳个简单的发式,簪上几支金钗就可以了。”
莺儿嘀咕着几句,只好按照我的指示来。
我才不会打扮的多么漂亮,当今皇上可是糟老头一个了,要是不小心被他看上,那就糟了。
一时梳洗完毕,到膳厅吃完饭,只见梅香穿着玫红云雁细锦衣,鬓上戴着一支华胜,其余也并无多少装饰,兰若却是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头发梳成繁复的流云髻,髻上戴着金步摇,鬓上别着一朵新开的海棠花,如此看去娇媚动人,明艳不可方物。
兰若见着我只斜斜的打量了几眼,再无它话,我只和梅香说了几句便伴着她们到爹的书房和娘的暖阁辞行。
云海身着朝服领着我们先后上了各自的马车,遥遥的向着皇宫走去,我第一次出竹轩府,情不自禁的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张望,只是现在这个时辰,街市上并无多少行人,倒是见着了不少的轿子、马车。看来大部分都是去皇宫朝觐的了。
须臾来到宫殿门口,只见朱红色的大门高高耸起,门两边的石狮子硕大无比栩栩如生,而此刻门前已有好些马车轿子停着了。
云海带着我们穿过侧门,刚迈步进去,就有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云海朝着那小太监笑了两声,我一时好奇,见那小太监身量匀称、相貌绝美,虽是一副太监的装扮,但是其周身的气度像是不凡。但再是不凡也无用了,入了宫中也只能干这个了,倒是真可惜了这张俊脸。
如此想着,待各自行礼后,我们跟着小太监穿过永巷,此时云海便笑着说道:“我不能进入后宫,你们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的翠景阁中等你们。”
于是我们三人复又跟着小太监度过御花园,来到皇后的凤祥宫前,小太监说道:“先来的小姐们都在凌云殿中,现在请小姐先给皇后请安,然后再做处理。”
梅香笑道:“有劳公公了。”
说完只听人报:“竹轩梅香、竹轩翎、竹轩兰若觐见给皇后请安。”
梅香便带着我们迈步走入凤祥宫,我谨遵着莺儿的‘教诲’入宫后一定要万事小心,礼数定要周全,于是便低着头跟着梅香的脚步一径来到殿前,眼角瞥见两旁似有很多的娘娘宫女样的人端坐在一边,整个殿中却不闻一声,见着梅香跪下,我亦连忙跪倒,口中念道:“民女竹轩氏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声“起来吧”我和梅香她们便盈盈的站了起来,略微抬头,但见皇后身着凤袍头戴凤冠端坐在凤椅上,雍容沉稳。再看两旁的妃嫔们个个身着华丽宫装,一溜烟的坐在两边,倒是人人都拿眼睛细细的瞧着我们。
皇后当先笑道:“竹轩氏三姐妹站在这里倒显得桃红柳绿了。”
只见皇后下手左边的宫妃说道:“皇后娘娘说的对,她们果然很出众。”
梅香盈盈笑道:“皇后娘娘和良妃娘娘过赞了,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诸位娘娘们天生丽质,民女等望尘不及。”
良妃?看她这么年轻竟然是妃位了?
皇后笑道:“梅香一贯沉稳,怎么今儿嘴也甜了起来。”话一说完,各妃都笑了起来。
我心中诽腹,这有什么好笑的!
皇后又笑道:“估计本宫这里还会陆续有人过来,你们就先去凌云殿中等着可好。”
我们三人立即俯首,“是。”接着便由一个小宫女引着走出了凤祥宫,来到外面仍是刚才的那个小太监引着前去流云殿。
我拿眼仔细的瞅着这个小太监,心底蓦地闪过一丝心疼,这么俊美,这么年轻,竟然会是个太监,是造化弄人,还是造物者不公呢?心里这样想着,也就到了流云殿中,但见殿中两边一溜烟的坐着各位进宫朝觐的小姐们,为着给各位小姐方便,所以这里并没有宫女太监。我们刚踏进去,诸位小姐便站了起来,互相行礼后,一位小姐迎了出来,“梅香姐姐,你们也来了,快来这里坐下吧。”
梅香便挽着她的手笑道:“婉儿,你早来了吗?”说着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婉儿笑道:“今儿一早爹就打发我过来了。”
我见她穿着华丽,打扮不俗,料定出生富贵。
“翎姐姐的病可大好了吗?”
我虽不认识她可是该说的话还是得应付的,“嗯,我的病大好了,谢谢妹妹关心。”
兰若也笑道:“婉儿姐姐,你近来可好?前天我叫人送去的初春的茶叶尝着怎么样?”
婉儿笑道:“多谢费心,我尝着很好。”
说完便又和梅香说笑,兰若的脸色一如平常没有变化,看来这婉儿的来历定非简单。
我手拿青瓷碗盖,慢慢地喝着茶,眼见着各位小姐们都在那里窃窃私语着什么,于是便凝神倾听。
“你们知道吗?这回可不光是给皇后祝寿,听说是要给太子选妃呢!”
“是吗?往常倒是能够见到三殿下、四殿下他们,可是太子爷我却一次也没见过呢。”
“我也没见过,听说太子爷长得可英俊了,就是身体不是很好,如果这次是真的选太子妃的话,那我可亏大了,我应该再好好装扮才是。”
眼前的小姐们毫无顾忌的议论着,除了我们这里稍可安静,还有对面的两位小姐也是静静端坐其中,一位是得意洋洋好似不把人放在眼里,一位却是沉稳的只喝着茶,观察他们的着装及用度,像是姐妹。
议论声仍在继续,“不过我们在这里说也是白操心白着急,恐怕是早有人捷足先登了。”
“就是啊,到底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谁让人家是皇后的侄女呢?”
听到这里,我不禁起了寒毛,这是哪家小姐,在这个地方不知顾忌,这么露骨的话岂是能轻易说出的。
正在想着,见对面那位文静的小姐站了起来,慢慢地踱了出去,而旁边的那位仍是高高在上的端坐在那里。
我不再多想,只幽幽的喝着茶,一时小太监来报:“皇后娘娘请各位小姐到暖烟阁中用膳。”
于是我伴着梅香一径朝着暖烟阁走去,来到阁中,只见宽阔的大殿中央早已摆好了膳食,大殿两旁的宫女带着各位小姐都按照座位坐了,只见正中央空出许多座位,便知是皇后和各宫娘娘们的,现今鸦雀无声只干等着皇后,我见这些小姐们不似刚才那般吵闹,便知这里的规矩严谨异常了,只觉的好奇,便仰着头细细的打量着阁中的装饰,眼眸略至门前,见那个小太监仍在那里躬身站着,便微微的冲他含笑点头,他有所察觉便也微笑回礼。
一时觉得口渴,想要拿着茶杯喝口茶水,梅香立即暗示我不要动,见她神色恭谨,我也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