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训练中对陈屠夫的“残暴”,提出了疑义,李冲没有,也不敢,曹亮也没有。陈刚集合了所有人,站在操场上。
“你们没有资格在这里提要求,训练就是这样的,‘尖刀’训练也是如此,我们整个生活过程都是在训练,受不了你可以向中队长打报告,滚回普通执勤班去,很多人很想加入,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在这里一天、一分钟,都要执行命令,完成训练!”陈刚在大声的讲着,更多是在激励。没有人准备离开,因为能进尖刀班那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退出,那样会让人看不起的,同时也将失去磨砺的机会。尖刀有着特殊的任务,所以也有着相应的特殊训练。他们随时准备出发,跑在最前,冲在最前,随时去执行那些普通战斗班望尘莫及的任务。这是各级首长关注的焦点,他们当中每一个人的名字都会写在支队特殊的名册当中。
李冲有点真得佩服班里的其他几个兄弟,不知哪里来的精神头,残酷的训练包括老兵们也有吃不消的时候,顺子,志升,胜强,玩了命的干活,打扫卫生。训练刚结束,拿着工具忙着去打扫营区卫生。
“你们就不能休息一下啊,铁打的呀,不累吗?”曹亮冲着他们三个人说。
“你不看班长生气了吗?”顺子心直口快。
李冲和曹亮再也没有指望结束非人一般的体能训练,像一日三餐,如期而至!时间长了,李冲和曹亮暗自在训练当中总结了不少偷懒的“技巧”,只是为了自己更好的活着,或者叫作是保留有效的有生力量!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至少不让陈屠夫整死。日久天长,他们对很多完成体能训练的标准有了一套很有效的应对方法,这也实属无奈。做俯卧撑前,喝一大缸子热水,在做的时候,尽力秉住呼吸,这样很快就会出上一身的大汗。做负重蹲起的时候,自然会是他们俩人一起配合,上面负重的那个始终要抓着固定物同时使劲,这样就不会太累了。四十五度端腑,那就更有办法了。李冲和曹亮互相共享“军情”,只要班长和班副放松了检查,就会放下腿来,休息一下,如果发生任何动静,会根据对方的手势或眼神,继续端起双腿……这些方法很奏效,恢复了不少的体力,也不用再那么累了。再完美的“伎俩”也有被撮穿的时候,这些对付屠夫班长,和诸葛班副的招数,没用了几天就以失败告终。
班副诸葛平很“大度”,和曹亮换了铺位。曹亮睡在了李冲的下铺,这样李冲和曹亮睡在同一张床的上下铺,互相不能顾及,“军情”终断。那些标准也一度变成了量化的数字,屠夫班长变本加厉地增加着数字,二百,三百,五百……一千,……直至所有人都受不了为止。大伙没有怪怨他俩的意思,只是认为,这是迟早的事情。
曹亮摸出了藏在内衣里的一截烟,身体靠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后背贴着墙面滑下去坐在地上。又从地上的土里扣出了一个隐匿不知多久的打火机,按动了几次,一个小小的火苗着了起来,点在了那截烟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来,抽一口!”曹亮冲着李冲说。
“不会!”李冲眼睛下意识地注视着四周。
“没事,没人发现!安全!学学,太累了,解乏。”
“哦,是吗?”
他在老家见过村里人累了的时候会拧上一个旱烟卷,抽得有滋有味,据说也是解乏,心里默认那个东西就是为了解乏用的。他接过了马上要烧手的烟屁,吸了一口。
“吸,往肚子里吸。”
李冲照做,头一两口觉得呛得荒,后来就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了,四肢也变得麻木。
“怎么样?”
“醉了!”李冲说。
班务会上明令禁止,不准吸烟,虽然老兵也有吸的。可他们吸烟不仅仅是为了解乏,更多的是一种释放。他们没有了对部队像新兵一样的憧憬,只是没有目的地期待和忍受,更多的是一种煎熬。在那样的环境中他们没有外界的任何信息,因为只有书信能通那里,但也不会轻易地落在一个刚下中队不久的新兵蛋子手里,哪怕是家书。所有人都没有了感情,感觉只是累,很渴望能好好地睡上几天几夜。在这里的训练不仅是按照科学的《大纲》实施的,所有科目都是要挑战每个人的极限。老兵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他们已经没有了感觉,像一个机器零件,只要适当给点动力就会很好的运转。“得儿呵”的新兵蛋子们,脑子被洗空了,血液也被更换了,所有人没有了思维,哪怕是体现一点点逆反的行为。志升对这样的训练大有意见,在一次“较真”后也被无情地“熄灭”了。无法想像,人如果从没有任何感知的环境中过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曹亮教会了李冲吸烟,成了训练之余的一点乐趣。因为烟的需求量增大,那种随身携带的办法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两个人的需求了,索性全都藏在了营区墙角下。每天都会抽出点滴时间,大多是上厕所挤出来的时间,或者是利用给班长们洗衣服的时间,猛猛地抽上几口,也许是精神的寄托更多地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报复!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一个秘密。大量的体能训练,身体必然会需要更多的热量,晚上就会觉得很饿。饥饿难耐,李冲就会把方便面,馒头,鸡蛋之类的东西藏在身上等熄灯后,把头钻进被子里,不能发出声音地偷着吃!难免,会把方便面渣顺着床和墙壁之间的隙落到了下铺。曹亮会很小心地捡食了所有落下来的“给养”,这样会惹得曹亮饥肠辘辘,并不敢说话,即使有半点异常响动也会暴露无遗,他就用脚蹬起上铺的床底板,告诉上铺,自己也需要食物。等班长和诸葛班副都熟睡的时候。李冲就悄悄地伸手递下一些食物。就这样配合默契了一段时间,白天偷着抽烟,夜晚吃屁饭(曹亮说是就着屁吃的饭)。直到一天,上下铺的兄弟发生了惨境。
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秘密”相继让陈班长得知。
班长坐在铺上,用武装腰带抽着李冲和曹亮的脸,虽没有用太大力,但也会觉得火辣辣的疼,同时有胀厚的感觉。他们保持着立正姿势,咬着牙,敢怒不敢言!脑子里不再有其他的想法,“横竖一死”,死不认账。
“你们俩抽烟没有?”
“没有!”
“确定?”
“是!”俩人一起回答,声音洪亮,震得整个屋子发颤。
“嘴很硬!”陈刚的脸气得发抖。
“这里没有理由,我说你们抽了,就是抽了!”
“是!”再死扛也没有用,因为即使真的没有这件事,只要班长和班副认定的东西那就是真理,没有必要知道理由。对曹亮和李冲的惩罚是,每人嘴里放了几根烟,抽到燃尽为止。后来据曹亮对李冲讲,这个结果算是不错了,在他新兵训练的时候,班长对付抽烟的“地下同志”会用喝“烟茶”的办法。烟茶,就是用烟草泡出来的水,喝下去可想那种滋味,李冲觉得心有余悸。对于“就着屁吃饭”的事,结果是站了整整一个晚上,从那时起李冲体验了站着也能睡着的感觉,只要掌握了身体的平衡,闭着眼睡,也能起到休息的作用。
唯一有人情味的事,终于发生了,十二中队给尖刀班加了一顿夜宵,每人每天比普通战斗班多了一个鸡蛋,每周一袋白糖,从此结束了曹亮所谓的“屁饭”“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尖刀”班的训练足足又加了几层强度,野外奔袭就成了全副武装或负重的形式,每个新兵蛋子都活脱了一层皮或者会累得吐血。别人休息的时候尖刀班的新兵,在训练场练习军体器械,单杠,双杠,木马,一次又一次的练习。起了茧,开了口子的手,都会磨起血泡,不久血泡破裂露出发白的皮下组织,钻心的疼。李冲用手指扯着破裂的血泡,嘴里骂着娘。
“谁让你来这儿,谁让你当兵了,尖刀兵就是让人收拾的,就是让人整的!”曹亮说。
“我是脑残,有病,唉!”李冲叹了口气。
“练吧,半年考核前玩儿不完这几个练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曹亮说。
“要练,你练,我休息会儿!”李冲说。
“你认孬?”曹亮刺激着李冲说。
“哼!”李冲不愿理会。
“别人能做到的事,为什么我们不能,别人能吃的苦,我们也能吃,我们已经落后了!来起来,死不了的。”曹亮训斥着。
李冲不作声,瞪着眼,跳上了单杠,摆浪,屈体……
用屠夫陈班长说的一句话,“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大家就那样坚持着走出了残酷训练的疲劳期,身体觉得训练不再是那么痛苦的事情了。
不到半年考核的时候,“得儿呵”的新兵们已经完成了计划内的科目。曹亮还会找空带着李冲去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去享受香烟带来的刺激……也会给李冲唱老郎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虽然那歌是校园民谣,但曹亮爱唱,李冲爱听……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常分给我烟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