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简单的老仆人将她引到了园子中的一个小亭子里,贤王一身白色锦袍早已在那里坐好,品着茶,姿态优雅潇洒。而坐在他对面的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身鹅黄色天鹅绒披风很是抢眼,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甘芙愣在了当场!沈敏?她的敏儿怎么会在贤王府?难道是贤王救了沈敏,还将她藏在了贤王府?可贤王明知道她是甘录的女儿,为何不避嫌?难道他不怕自己去跟甘录告密?
沈敏也回过头,盯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神情一愣,“是你?”今天一大早,贤王让她来这里听琴,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小姑娘啊!
“奴婢参见贤王!”甘芙很快收敛了心神,站在亭子外,微微福了福身,垂着头,面色平静。
“敏儿认识她?”贤王看着沈敏的神态多了几分温柔,还有几分宠溺。
甘芙从未见过这样的贤王,一时间有些迷惑了,贤王虽然被人冠了个“贤”字,但其实性子冷淡孤傲,对任何人都好似很和蔼,但对任何人都不亲近,更不要说对一个女子如此温柔,甚至有人私下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泥菩萨”,就是说他看似温和贤明,受万人崇拜敬仰,其实却没有心。
恐怕,若是被人知道已经二十五岁高龄至今未娶的贤王竟然对一个罪臣之女如此温柔,所有人都会吃惊不小吧!可是,这个贤王到底是什么目的?若说他不理会沈家的冤案,可他又救了沈敏,若说他想要插手,但他又没有任何动作。
“以前每年,我和姐姐都会去仙女湖避暑,她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小姑娘,姐姐见她瘦弱胆小,很可怜,所以便时常带些吃的给她,还教她弹琴识字!”沈敏疑惑的盯着甘芙,不明白贤王是什么意思。
“她是甘丞相的女儿,丞相府的六小姐!”南宫御得到沈敏的回答,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然后指着甘芙说道。
“你?”沈敏腾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之前的亲切变成了愤怒,走过来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甘芙的脸上,“你竟然是那个禽兽的女儿,枉我姐姐还可怜你,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沈敏因为太激动,过来便对甘芙不住的抓扯。而甘芙面对自己的妹妹,怎么可能还手,只能尽量护着自己的头。
沈敏的个子和甘芙差不多高,两人的年纪也相仿,但甘芙常年在庄子里,什么粗活都干过,若是她还手,是能打得过沈敏的,可她此时面对的是自己的妹妹,自己的亲妹妹,她如何都下不了手。
看着沈敏因为仇恨而扭曲的小脸,甘芙的脑海里浮现了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母亲生沈敏的时候生了病,沈敏身子一直都较弱,所以,在沈家,沈敏就是他们保护的瓷娃娃,被众人捧在手心里,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一点伤。而沈敏因为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对她及其的依恋,总是跟在她身后,她还曾经打趣,说要和沈慧嫁一个男人,这样她们就可以永远不分离了。
可此时她最深爱的妹妹却将她当作了仇人,那双总是带着依恋的眼眸中再也没有往日的柔光,换之而来的愤怒和杀意。杀意?她竟然从沈敏的眸中看到了杀意?身体上的疼痛对甘芙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甘芙任由沈敏的手抓扯她的衣衫,任由沈敏的脚踢在她的身上,她的眼中只余下了死寂一般的沉重。
“好了,敏儿,甘录是甘录,甘录所做的一切她都毫不知情!”南宫御慢悠悠的走到沈敏前面,拉住沈敏的手,看到甘芙的表现,露出一丝怀疑。寻常人被打了不是都会还手吗?可甘芙为何不还手呢?而且他从甘芙的眼中看到的是没有任何情绪的死寂,这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该有的啊?
“王爷!呜呜呜……”沈敏一下子扑进南宫御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姐姐死得好惨,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梦见姐姐被甘录打死的样子,王爷,我恨她,恨她!”
甘芙身子一震,因为心神恍惚后退了好几步。这是她的妹妹,她从小捧在手心疼爱的妹妹,她最亲爱的妹妹,可此时,却将她视为仇人。老天啊,你这是在折磨我吗?之前被打的痛都没有让她流泪,此时却流下了痛心的泪水。之前因为得到这个身份而来的喜悦全部消失,此刻,她恨不得上前去告诉沈敏,她就是沈慧。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先不说沈敏会不会信,即使信了,她不人不鬼的样子又要如何面对自己的亲人。
“我知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实现的!”南宫御揽着这个酷似另一张脸的女子。在听到沈家被灭门的事情后,他已经尽量的往回赶了,可他还是回来晚了。后来知道了真相,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量救下她曾经最珍爱的人。若不是他的使命,他真的很想和她一起共赴黄泉去,可他知道,即使到了黄泉,他也只能是她的叔叔。
“我要杀了她,我现在就要杀了她!”沈敏停止了哭泣,指着甘芙小小的身子,那双曾经连看见蚂蚁被踩死都会哭半天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被仇恨蒙蔽了一切的女子。
甘芙发现这个变化,惊恐的后退了几步。不,这不是她的敏儿,这不是那个心肠柔软,胆小怯懦的敏儿,仇恨已经让她变成了恶魔。都是甘录,都是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是他毁了沈家,是他毁了她,也毁了沈敏最珍贵的单纯和质朴。甘芙的眸中突然多出了浓浓的仇恨,双手也紧紧的握着,因为太用力,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伸出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