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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浑然

小音儿磨磨蹭蹭地坐下身,仰了仰小脑袋,“姐姐,对不起,音儿知道你还在生气。”

“没有。”于桐花笑着把他朝自己身边拢了一下,稳住身子,小声问道:“姐姐就是想问,你们是不是特别喜欢你们的大伯。”

“喜欢是喜欢。”大伯是家里唯一本事的男人,就连娘亲都会敬上三四,再加上家里那老实无能的爹爹,哥哥和他也只能喜欢那个当神仙的大伯。可是,大伯的脾气也是出名的古怪,如今,于桐花这样问他,他也不知如何继续作答。

刻意挪了挪身子,他小声道:“姐姐可以不问大伯的事情吗?娘说过,大伯是个怪人,也是神仙,还是少讨论的好。”

小音儿的娘亲说的还真是大实话,郁熙影那人确实是个古怪的人,至于神仙的称号,还真不知是如何得到的。殊不知,是否只是个称号,其实一点本事也没有。

所以,还是不问的好。毕竟小音儿也只是个半腰大的孩子,问太多,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问了。”

于桐花边说边向着小音儿又挨了三下,“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多大了?”

小音儿迟了迟,咕噜了两下小眼珠,想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竖起三根加三根小指头,“好像是六岁,可是又好像是八岁,其实我也不知道。”

八岁的孩子比他高,六岁的孩子也比他高,想必他又在动小脑筋了。不过,也罢,孩子的话当真也好,不当真也罢,只要他开心就好。

于是,于桐花也不再多问,整弄了下肩膀上的头发,撑着膝盖站稳身子,看也不看小音儿的甩了两下袖子,“没有问题了,小音儿是让姐姐送你回家还是自己回家。”

“自己回家。”小音儿动也不动的冷了一声。此话一出,于桐花像是被扇了个冷巴掌,也不带感情的回了声,“奥,那你就自己回家吧。”语毕,便要离开。

“等等。”

手下一紧,于桐花不解的皱了下眉,看向身后突然捞住自己郁念山,反感的翻了个白眼,“怎么是你?”

郁念山不紧不慢的松开她,看了眼地上坐着不语的小音儿,“回去吧。”

小音儿不言不语的站起身,迈着小碎步,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然而,这一场像是安排好的戏码,对于此时懵然谷中的于桐花来说也是一种莫名凌空的打击。

卓乎所以的望着那边又变了样的小音儿,她笑,“从什么时候出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梧桐花的,还有,梧桐树下为何要帮我。”

郁念山对她支耳不理,淡定的看着她,鬼魅的扬了一下嘴角。

于桐花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默默移了两下步子,也不说话,只想,此时的郁念山和前些日子的郁念山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其实不止是眼前的他,包括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好奇怪。

熟悉还是陌生,似曾相识吗?可十六年来,她从未离开过孤儿院,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粉红色,淡绿色,璜绿色,铜铃声,都那么熟悉,尤其是方才与他们邂逅的那颗梧桐树,都已卓乎,成了她的疑惑。

郁念山小心捕获住她眼底的一丝涟漪,咧嘴又笑,“想什么?是害怕了吧。”

被他忽然扰了思绪,默然平静下脑海里莫名多出画面,于桐花蒙圈的摇了摇头,对上他深褐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我能怕什么?”

“青阳。”郁念山挽袖压住她的肩膀,逼对上她散着银光的双眸,虎作严肃的道:“你不是梧桐花,你是于桐花,自然没有认命的理由。”

其实,她也从未想着认命,青阳,是什么地方,她根本就不知道,别说去了。但是,不去,红娘,墨生老爹还有那些个山里的孩子们,村民们,又该怎么办?所以,对他,她打算撒谎,掩饰过。

“恩,确实没有认命啊,青阳那地方,我才不会去,还有那什么青阳晗煜的太子,瞧他嚣张的样子,老子才不去嘞,在这里多好,”她笑着推开他的手臂,“在这里还可以当老大,还可以把那些个根本不值钱的事情说得天花乱坠,多好。”

青阳晗煜,青阳的太子,当初逼着退婚,现在变了样子,又要咄咄逼人。那种人,她于桐花怎会乖乖妥协,大不了鱼死网破,到了青阳与他同归于尽。

“所以,我才不会离开。”僵持着眼底让人猜不透的笑意,于桐花故意避开他,看向那边已经开始泛白的天际,哑着嗓音,又道:“倒是你,能不能在这里坐坐,我想问你点事情。”

眼前的姑娘不比当初坚强倔强,自以为是,倒打一耙,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梧桐花。可以说,比起梧桐花,她更容易让人心疼。明明柔弱却总是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模样。明明不想做一些事情,还总是接受。明明一点也不高冷,也不会欺负人,还总是欺负人。

所以,今天,此刻,他想要坦诚。

“说吧。”他无所谓的展开长袍席地而坐,随即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看什么?坐下说,本少爷今天心情不错,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像小音儿对你隐瞒。”

原来刚刚小音儿和她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瞬间,脸色尴尬了几分,她唯唯诺诺的倾下身,坐在他一边,习惯性的抱住膝盖,小心打量着他仍显笑颜的侧脸,吞吞吐吐的说:“梃难为情的,我长的并不好看。”

于桐花的话还没说,郁念山就调侃的来了句,“我也觉得。”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她倒更是无言以对。

可为了心中不惑,于桐花勉强的挤了下眼睛,牵强的扬翘着嘴角,待他闭了嘴,继续道:“恩,你觉得就好,那那言归正传,我问什么你说什么?”

“好。”郁念山笑不漏齿的冲她点了点头。

接着他基本友好的态度,于桐花缓缓道:“一,以前梧桐花的故事,二,你大伯郁熙影的故事,三,你为什么要维护我,为什么明明知道我不是梧桐花,还要对我这么好。”

以前的梧桐花,以前的郁熙影,对她好的原因。三个情为所难的问题,停在耳畔,他迟疑了。

他不想告诉她,有关梧桐花的一切,没有原因,他也不想告诉她有关郁熙影的一切,没有原因,他更不想告诉她,为什么对她好,因为内心出其不意的拨动。梧桐花之后的拨动,他喜欢上了这个称之为老大,郁熙影口中的妖怪。

聆惜听着耳边缓呼不其的歂息声,于桐花感觉奇怪的蹙了下眉,小心翼翼的偏过脸,透着眼角测探着他好像红了的耳根,随即倒吸了口冷气,失望的摇了摇头,道:“算了,其实不知道也好,耳朵也清净。”说着,便又要起身离开。

听她此言,郁念山纠结的咽了下喉咙,抻手拦住她,“我讲。”

以前不懂的珍惜,此时,他想要珍惜,也不想再执迷不悦。

十八年前梧桐花被人遗弃在村前的梧桐树下,被红娘捡去,继而后来,墨生老爹也成了梧桐花的养父。

十八年来,梧桐花无时无刻的被人欺负。直到那年,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孤儿对她而言像是一场无法估测的噩梦,没日没夜的纠|缠着她。

那年,她十五岁,郁念山十四岁。

她是人人厌恶唾弃的孤儿,他是人人敬仰的老大。

可是,就算喜欢,他也从未保护过她。抚眼看着地上被孩子们打得遍体鳞伤没了窈窕身姿,也没了姿美俊脸的梧桐花,他冷不丁地朝她手旁扔了个手绢,“下次不要让我见到你。”

他的声音冷得冻人,梧桐花捂着还在出血的脸,苦涩的咧了下嘴角,捞过手旁的手绢,放在鼻下嗅了一下,“简宝儿,郁念山,好像是上辈子听过的名字,梧桐花,好像也不复存在,我我是谁,孤儿,被人早早丢入山里的孤儿,呵,多么可笑的安排。”

那之后,郁念山离开了,梧桐花也没再被欺负过。

“她走了,也伪造了画像,悄无音息的离开了。但是,她的离开却给人参山带来了万劫不复,那天我接到消息便赶了回来,娘说,梧桐花消失了,还说从今后墨生带回来的姑娘便是梧桐花,多么可笑,那天回来见你,其实也都是安排好的,认你当老大,哭诉,给你制造出全然的假象,让你相信一切,这便是我们的计划。”

“可纸永远也保不住火,郁熙影回来了,本以为我可以说服他,隐瞒下,”他愈发绝默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失败了,那天你差点死了,要不是墨生出现,郁熙影也不可能接受你,要不是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也不可能对你好。”

也是,如果不是变了样子,凭她那几份姿色谁会正眼观察。

淡淡一笑,她道:“没事,大概我也知道了,小音儿又是演戏呢吧,其实他对你妹妹郁初说得话才是真心实意,我说得对吗?”

妹妹,郁念山浑然不觉,屏息眯了下眼,“欲初,不是我妹妹,她是郁熙影的师妹,怎么?小音儿和欲初都说了些什么?”

又自以为是了,屏住那无事生非的屁话,于桐花故意岔开话题,“没什么?对了,郁熙影呢?他的过去你还没说呢?”

“他,他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难道喜欢他吗?”

郁念山不着边的一说,惹得于桐花一阵脸红,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招了两下手,“你大伯,那是你大伯,我才十六岁,怎么能喜欢上你大伯,你可真会说笑。”

顿时失了淡定,于桐花质疑了自己的感情,也质疑了自己原先不花痴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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