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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晨之遇

天边的玫瑰色点染了鱼肚白的单调,沉睡的星辰也开始渐渐苏醒散去。世界仍旧在寂静的黎明里思量着今日的序曲,大家都在静悄悄的黎明里各自做着香甜的梦,除了一个人,夏熈儿。

睁眼,翻身,闭眼,又睁开。她在辗转反侧里苦苦的挣扎着想要睡去,可是却无法安眠。她直起身子坐了一小会儿,接着又慢慢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夏熈儿,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她的身子一滞,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另一张床。夏萱依旧在熟睡,不过那哼唧声里掺杂着对她的极度不满。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夏萱对她的敌意。她塞满抽屉的奖状和夏萱每次都让人头痛的成绩从来都是明显的对比。如果说她是家长老师眼里的公主,那么她就是让夏父恨铁不成钢的太妹。不过夏熈儿是羡慕的,因为她心里清楚,其实夏萱才是真正的公主,在这个家里,她至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

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替她盖好踢乱的被子。虽然夏熈儿人前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不过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她是温柔的,尤其对于那些她觉得自己有所亏欠的人,她可以冷眼看待来自他们的嘲笑与指责,却无法在他们需要的时候硬着心肠不去原谅。

打开衣柜,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在那套浅灰色的运动服上定格。似乎好久都没有穿过这套衣服了,嗯,是啊,自从高中毕业,这件衣服便成为了压在柜子里的记忆。在大学的校园里,夏熈儿仍然保持着晨跑的习惯,至于晨练时的服装,用一句‘随心’就完完全全可以概括。轻轻地将衣服从衣挂上取下来,阳光晒过的地方都留有回忆的痕迹。夏熈儿突然很想嘲笑那时的自己,就连跑步也要弄得那么郑重其事。殊不知,那时的矫情,正是青春来过的痕迹。

简单的将已经留长的头发束成马尾,换好衣服之后便出了门。夏末初秋,早晨的微风里除了清新还有一丝凉意。到早餐店里打包两份早餐,便向着公园走去。回忆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她不禁向着书店旁那家早已关门的早餐店看去。晨光熹微中,她竟有些恍惚,似乎她还是那个短发齐肩的高中生,刚刚买好早餐从店里出来。

那么,会遇见宋晗煦么?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会不会等在公园门口,冲她大喊,“熈儿,快点快点,不然本小姐的爱心早餐就送不上了。”

“来啦来啦。”夏熈儿带着一脸无可奈何,然后加快脚步。

那是多久之前的故事了?夏熈儿都有些记不清了。那时的宋晗煦还像一个花痴一样的迷恋着叶铭寒,宁可减少她的懒觉时光也要去送早饭。而她则是被宋晗煦打着‘是朋友就共进退’的口号‘挟持’来的。听着宋晗煦一脸崇拜的诉说,她才慢慢发觉,原来叶铭寒不只是班级里那个冷漠高深的学霸,他也会开玩笑,也会和亲近的朋友打闹。

从晗煦哪里,她隐约察觉到他疏离的缘由。虽然叶铭寒和杨曦晨一样,生活在经济富足的家庭,不过杨母是全职主妇,她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了家庭上,在杨曦晨的成长里倾注了更多心血与关怀。而叶母却是一位商场上的‘铁娘子’,不计其数的出差和商业谈判夺去了叶家其乐融融的时光。父母在成长途中的缺席使他稍显成熟,却也冷漠疏离。

大概他们在这一点上是相似的吧。因为缺少关注,也就不屑于被关注,总会远离人群的地方舔舐自己的伤口和生活。想到这里,她突然对晗煦的折腾抱怨不起来了,避光的角落里,其实还是需要太阳的啊。

后来,不出所料,宋晗煦这场轰轰烈烈的‘爱心行动’终究是以失败告终。不过宋晗煦就是宋晗煦,拿得起,也放得下,一转眼就把迷妹的角色切换到陈年老友了。晗煦接受了周公的召唤,乖乖地躲到了清早的被窝里安睡。而她却养成了晨跑的习惯,甚至还买了一套运动服以示决心。有时候,故事就是这么神奇,你自己倾情出演的角色,总是猜不到结局。

搜寻着记忆的碎片,果不其然,在熟悉的角落发现了熟悉的身影。没有上前惊扰,她默默地把早饭放好,也开始了晨练。绕着公园一圈圈的奔跑,听着晨风在耳畔轻诵。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接着两人并排,不过没有超越。她不喜欢被超越,或者说,她不喜欢成为那个被丢下只能看背影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倔强的追赶,叶铭寒的脚步开始放缓,两个人就那样并肩跑着,直到所谓的晨跑结束。

“呐,给你的。”夏熈儿不带表情的递过早饭。

“我都要忘了吃早饭的习惯了。”叶铭寒低头笑笑。

“大概是叶大帅哥上大学之后吸引到的美女都不在这个城市吧。”

叶铭寒的脸有点小抽搐,“看起来我该考虑回学校拜访一下了。”

“可惜叶帅哥还没有让人痴迷到暑假都留在学校的地步。”夏熈儿毫不留情的陈述着事实。

“即使是这样,早餐不还是在手了么?”似乎有些得意。

“是啊,我怕你体力不支,饿死在公园,要么我以后来晨跑多晦气。”

“放心,勤劳的人不容易死。”

“那你死的时候别告诉我。”夏熈儿没好气的说。

叶铭寒转过头,看着夏熈儿认真的说:“如果我死了,你可一定要来。”

夏熈儿身体一僵,似乎忘了咀嚼一样,就那么直直的的望着他。有人曾说,爱情的最高境界,不是我为你去死,而是我替你送葬。可夏熈儿知道,哪怕是最后的会遇,她也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相见。

她望望远处,让心底涌出的悲伤随着目光远离,接着又看着他,轻轻地问:“为什么?”

叶铭寒微微侧身,凑到她的耳边:“因为没有白无常引路我怕走丢。”

夏熈儿一愣,原本清冷的小脸瞬时挂上了气愤的嫣红,双手便朝着叶铭寒的脖颈伸去,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躲开。玉手纤纤,就那样落在他的脖颈上,却也没有发力。

这样的场面似乎有些暧昧,夏熈儿讪讪的收回手:“为什么不躲开?”

“因为你对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会无动于衷。”他意味深长的回答。

是啊,怎么会无动于衷,即使分道扬镳,我依然想奔赴那条能遇见你的路。夏熈儿这样期待着,也为此默默地努力着,只是为了在渐行渐远的旅途里,多靠近他一点。

所以她在可以放下一身重担的象牙塔里成绩依旧优异,坚持晨跑,坚持阅读,坚持练习舞蹈,坚持做每一件使她更优秀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在他耀眼明亮的时刻做一个也会发光的自己。

彼此各怀心事的沉默着。叶铭寒缓缓地开口:“要回去看看么?”

“也好,离开好久了。”

“一起吧。”

时光大概错了位,那样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熟悉的地方,只是少了个人,多了段世间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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