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出了正殿,顺着游廊朝西走。锦屏沉默不语,小西也不敢主动搭讪。不一会儿就到了西耳房,锦屏推门进去,小西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正殿,转身跟了进去。
“以后你就住这里了。”锦屏的语气不算友好。
“多谢锦屏姐姐带路。”小西态度恭敬的回答。
“你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有姑姑来带你去验身。”
小西不敢多问,只一个劲的点头,“多谢锦屏姐姐提醒。”
“不就是会写俩字儿嘛!”锦屏丢下这句话走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呀!’小西恍然大悟,‘这么说,分给我的是个美差喽!’小西心里暗自高兴,刚来这边就如此幸运。
小西高兴的参观自己的屋子,房间四四方方,长和宽都在六米左右,房间的北面靠墙放着一张没有床柱的罗汉床,门正对的地方是一张实木圆桌,配了四个同款式的坐凳。床脚边还有个暗红色的大箱子。小西关了门,从怀里拿出那张银票,叠了几折,蹲下.身子,把银票藏在了桌面背面的夹缝里,站起身看了看确定藏得很稳妥,才转身去开了门。
外面正有人要伸手敲门,门一开,弯起的手指正敲在小西的脑门上。小西吃疼的“哎呦!”一声。
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仆妇抱歉的说,“我手重,是不是很疼呀?”伸手就要帮小西揉脑门。
“没事!没事!”小西躲过她的大手,自己用手捂着脑门,“怪奴婢自己不小心。”
“你就是新来的夏小西吗?”中年仆妇轻声问。
小西放下手,恭敬的行礼回答,“奴婢就是夏小西。姑姑您怎么称呼?”
中年仆妇欣喜的看着小西,高兴的回答,“我和你同姓,人们都叫我夏姨。”
“原来您还真是我的姑姑呀!”小西高兴的笑出了声。
“这丫头这么爱笑啊!”夏姨受到感染也笑出了声。“我来是要带着你去验身。”
小西听了夏姨的话,收了笑容,恭敬的说,“有劳夏姨您了。”
“这丫头,怎么又不笑了。”夏姨明知故问的逗小西。“咱们走吧。”
“是,夏姨。”
小西安静的跟着夏姨穿过游廊,朝王府的后面去了。
站在门口,夏姨小声安慰,“小西,别怕!你乖乖的听话照做,一会儿就好!我在这等着你出来。”
“知道了,夏姨。”小西这会儿完全提不起精神。福身行礼后,大步迈上台阶,敲门走了进去。
“什么?!”小西又惊又气的瞪着屋子里的三个姑姑。
“什么什么!不就是让你脱.光了让我们检查嘛!都是女人有什么害羞的!”其中一个人不耐烦的抢白。
小西下意识的用双手捂在自己的胸前,“凭什么要脱.光了呀!”
“就凭你现在要留在王府做丫环!”为首的姑姑生气的回答。
“就算是丫环也是个人,也有被尊重的权利!”小西的自尊心被大大伤害了。
“我呸!”为首的姑姑对着小西使劲啐了一口,“你就是个奴婢,还想把自己当人看!赶紧的!你是自己脱,还是我们动手?”说到这里,三个人都撸起袖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小西。
小西又气又怕的退到门边,想打开门逃跑,却被挡住了去路,另外的两个人也扑上来拉扯着,很快就脱掉了最外面的衣裙,中衣的衣领也被拽开了。
小西用手捂着胸前的一大片雪白,大喊着哭起来,“你们要是继续,我就当场死在这里!”
这句话很凑效,三个人同时停了手,疑惑的互相看着。还是为首的那人心眼儿多些,轻蔑的笑笑,瞪着眼质问小西,“你倒想怎么个死法?”
“咬舌自尽!”小西说着把舌头垫在了门牙之间,含糊不清的继续说,“只要使劲咬下去,我立刻就死在当场!”
为首的人也害怕了,转头问身边的另两个人,“咬舌头真的会死吗?”
“会吧?”另外的两个也不敢肯定。
为首的姑姑想了想,微笑着劝说,“小西,咱们这也是职责所在。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啊!”
小西停了哭,瞪着对面的三个人,“明明是你们在为难我!”
“验身是必须要做的,你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西想了想,收回舌头好好说话,“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既然这是必须的流程,那就请留下一个人检查。”
“好!好!好!”为首的姑姑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不过,要先和我讲清楚都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小西补充道。伸手指着站在后面,看着还算和善的姑姑说,“我要那位姑姑来。”
“好!好!”为首的满意的笑笑,和另一位一起出了门。
和善的姑姑走过来,轻声询问,“咱们开始吧?”
小西转身驳上门栓,点点头。
回来的路上,小西一直挽着左臂的袖子以防袖子蹭到刚刚种下的守宫砂。胳膊痒痒的,小西不自觉的挠了几下,才一小会儿就开始疼了。小西转头查看,守宫砂周围有了一大片红肿。小西不愿声张,把袖子放了下来,快走几步跟上夏姨。
夏姨走在前面忽然开口说话,“你今天的表现很特别。”
“奴婢知错了。”小西恭敬的回答。
夏姨转过头微笑着问,“错在哪了?”
小西低着头回答,“奴婢本来是想忍忍的,可她们实在粗鲁,也不讲明白,上来就要扒衣服。”
夏姨听了小西的解释眼中含笑的看着小西,“将来你的夫君可能会做的比她们更粗鲁,你难道也要以死反抗?”
夏姨的话让小西想到伟杰,红了脸小声反驳,“男人对女人再粗鲁也是情有可原,可女人对女人如此就太伤自尊了。”
“哈!哈!哈!”夏姨笑出声,凑近小西耳语,“你个不知羞的丫头!”
“夏姨见笑了。”小西被说的连耳朵根都红了。
夏姨才看到小西的袖子,轻声埋怨,“这丫头这么不乖,怎么把袖子放下来了!”说着帮小西重新缅好袖子,这才发现守宫砂周围的红肿已经蔓延到整个上臂,“呦!怎么肿的这么厉害?!疼不疼啊?”夏姨抬头怜爱的问小西。
“不疼!不疼!”小西想抽回手臂,却被夏姨紧紧抓着。
两个人都正专注的研究小西的胳膊,没注意到朱高煦陪着朱棣已经到了跟前。
太监三保快步走过来大声提醒,“粗心的奴婢,挡了王爷和二王子的路还浑然不知。”
小西和夏姨同时转身看清了来人,夏姨拉着愣住的小西闪到一边,恭敬的福身行礼。小西看到朱棣不悦的神情立时醒悟过来,也赶紧低下头行礼。
夏姨恭敬的说,“王爷见谅!二王子见谅!奴婢冒犯了。”
“香蕊,言重了。”朱棣语气缓和的说了句,绕过她们走了,太监三保紧跟着。朱高煦没说话,趾高气扬的也走了。
等他们都走远了,两个人才起身继续往回走。
“我是王妃的陪嫁丫环,王府里的人都给我几分薄面。”夏姨主动解释。
夏姨带着小西上了药,晚饭后把她送了回来。又交代了些王府的规矩,提醒她明天卯时会有人来叫醒她,才回了正殿。
送走夏姨,小西耷拉着脑袋进了屋。屋子里已经点了蜡烛,勉强能看清楚。床上摆着不知道谁送来的生活用品和三套丫环的换洗衣物。小西拿起来逐一查看,好几样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衣服,小西脱了外面的纱裙,靠在床上想心事。
‘夏小西,你要记住,你在这里是作为看客冷眼旁观历史进程的。他们长得再像,对你而言也都是熟悉的陌生人。’小西想到这里,抬起头看着窗外格外湛蓝的天空小声说,“伟杰、哥还有关键,你们都还好吗?我在这里遇到了你们的前世。等我回去了一定一字不漏的说给你们听。”
“小西,这么早就睡了?”紫衣一进门就看到了小西,高兴的快步走过来,坐在了床边。
“紫衣……”小西语塞,好半天才想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为什么你的步态看上去格外轻盈?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紫衣得意的回答,“因为我从小就缠足呀!你这种天足自然体会不到这种轻盈的感觉喽!”
“缠足?”小西被弄得大跌眼镜,她确实在史料里读到过相关的文字,可亲耳听到这个词还是大大的吃惊了。心里想着‘这种有悖于自然生长规律的残忍行为绝对是封建社会中男性用于桎梏女性身体和思想的一种畸形的工具。她竟然还引以为傲?!’
“小西,你在想什么呢?”紫衣推推愣神的小西。
“我在想,你不疼吗?”
“疼啊!当然疼啊!”紫衣一脸痛苦表情,“可再疼也要缠!因为好看,因为只有大家闺秀才缠足!”紫衣言辞凿凿的回答。
“这样啊!”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论。小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佯装困倦的说,“紫衣,天晚了,你回去睡觉吧!别误了明天当值。”
送走紫衣,小西确实也困了,刚要躺下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不会梳头发。‘夏小西,你还没甩掉一身肥膘,怎么就有了齐腰长发?!’自嘲的笑笑,趴在床上,把头垫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