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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白: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

登太白山

李白

西上太白山,夕阳穷登攀。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

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举目可近月,前行若如山。

一别武功去,何日复见还。

科幻巨著《银河英雄传说》中有一句话被人经常引用,那就是“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这句话用在李白身上是恰如其分的。他的征途,果然就是星辰大海。

他的诗作里,也充满了这种星辰大海的气势。

如下面这首:

登太白山

西上太白山,夕阳穷登攀。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

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举目可近月,前行若如山。

一别武功去,何日复见还。

“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壮美难言。“举目可近月,前行若如山。”神话般的想象。

李白少年时喜欢侠客,并作了不少游侠之诗,如《侠客行》,侠客的过人风采:“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潇洒与豪气:“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好酒,长剑,豪迈,浪迹天涯,自由自在,万事不萦于怀,处处有好友,风尘之色不掩豪迈之气。

李白是那个时候的超级偶像。他具有超乎寻常的魅力,几乎征服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留下了众多佳话。他几乎相识满天下。

贺知章在长安初遇李白,读了他的《蜀道难》之后,连连称赞,并呼他为“谪仙人”,并解下金龟换酒与之畅饮。杜甫在赴长安应试途中碰见了李白,竟然忘却了考试,跟随李白漫游了许多地方,并写下“酒酣挥洒翻河笔,险句能令鬼神泣,至今光焰照尘寰,一字堪赏双白璧”等多首赠李白的诗。

有一位名叫汪伦的人,写信给李白,邀他去泾县(今安徽皖南地区)旅游,信上热情洋溢地写道:“先生不是很喜欢旅游吗?这里有十里桃花,先生不是很喜欢喝酒吗?这里有万家酒店。”李白欣然而往。到了那里,却并没有见到书信上所描叙的那些景致,于是便问桃园酒家在何处。汪伦成功地把偶像李白骗了来,心里十分高兴,便道:“桃花啊,就是这潭水的名字,并没有桃花;万家酒店呢,是因为店主人姓万,并不是有一万家酒店。”引得李白大笑。李白也没有辜负汪伦盛情,在那里停留了几天,才离去,临行时,写下一首诗赠别,这便是《赠汪伦》这首名作了,于是汪伦便千古留名了。

还有一个叫魏万的,千里迢迢寻找李白,只为亲眼一睹他的风姿,终于给他在广陵找到了李白,并得以当面称赞李白的诗“鬼出神入”。

后人评价,李白的诗确实洋溢着一股涵盖天地的雄浑之气,博大壮阔。这跟当时开明自由的政治有关,也是在这样浩然风流的大唐里,才有这样惊世骇俗的天才横空出世。

客中行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李白笔下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正是他自己诗作的写照,语出于心,清新自然。李白才气纵横,真正称得上“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诗人,古往今来只此一人而已。

用郁金香酿成的兰陵美酒,盛在莹洁的玉碗中发出琥珀般的光芒。只要主人让客人一醉方休,客人便会流连忘返把此地当做故乡。此时当真可说的上豪气纵横四字。

独坐敬亭山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李白从不孤独,他心胸开阔,何处不朋友。就连那傲然矗立的敬亭山,也是他引以为傲的知己。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苍凉、浑厚而开阔。

一人一山,相看无言,也无须多言。

他的精神已经和这苍茫青山融为一体。

太华观

厄磴层层上太华,白云深处有人家。道童对月闲吹笛,仙子乘云远驾车。

恠石堆山如坐虎,老藤缠树似腾蛇。曾闻玉井金河在,会见蓬莱十丈花。

李白少年时学习范围很是广泛,儒家经典,道家学说,乃至诸子百家无所不阅。他最为心许的,还是道。尤其在政治失意后他浪迹天下,以诗酒自适,老庄之道对他来说更为亲近。

这首诗里“道童对月闲吹笛,仙子乘云远驾车。”想象奇特,神话气息扑面而来。李白是浪漫主义诗人,他的想象超越了世俗,达到了让人耳目一新、叹为观止的境界。如:“云间吟琼箫,石上弄宝瑟。”

听蜀僧睿弹琴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绿绮”是琴名,马相如有一张琴,名叫绿绮,这里用来指名贵的琴。“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大师的气派。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手指在琴声轻轻一挥,便似有万壑松声。

“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这样动听的音乐,让我的心如同流过一脉清泉。琴声悄然而止,然而余音仍摇曳不绝,融和在傍晚时期的钟声中。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音乐太好听了,令人忘记了时间。这时才发现,原来暮色已经潮水般涌来,云层暗,青山寂。

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学界常把这首诗解作托寓,美人的意象便如屈原楚辞里的香草美人一样,是诗人无法得以实现的政治理想。但是,我觉得仅这首诗的字面意思来理解,也是动人的,相思如娟娟明月般通透,却是刻骨铭心。

爱着的那个人,会是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凝聚体,因此,长相思,不能忘。

李白的爱情,其实也是十分浪漫的。李白醉游梁园,见此处风景秀丽,诗兴大发,当即挥笔在一堵粉墙之上写下了一首有名的《梁园吟》:

我浮黄河去京阙,挂席欲进波连山。

天长水阔厌远涉,访古始及平台间。

平台为客忧思多,对酒遂作梁园歌。

却忆蓬池阮公咏,因吟“渌水扬洪波”。

洪波浩荡迷旧国,路远西归安可得!

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

平头奴子摇大扇,五月不热疑清秋。

玉盘杨梅为君设,吴盐如花皎白雪。

持盐把酒但饮之,莫学夷齐事高洁。

昔人豪贵信陵君,今人耕种信陵坟。

荒城虚照碧山月,古木尽入苍梧云。

梁王宫阙今安在?枚马先归不相待。

舞影歌声散绿池,空馀汴水东流海。

沉吟此事泪满衣,黄金买醉未能归。

连呼五白行六博,分曹赌酒酣驰晖。

写完之后,李白便醉醺醺地离开了。

巧的是,当时的重臣宗楚客的孙女宗式也来游梁园,见墙上笔意纵横,禁不住驻足观看,这一看,就久久不愿离去,她被这首诗迷住了。正在这时,旁边跑来了个小伙计,要把墙刷了,宗式连忙制止,并取出“千金”买下了这堵粉墙。这便是宗式“千金买壁”的故事。

李白听说此事之后,十分感动,很有遇到知音之感,当即上门求亲。宗式对李白芳心暗许,两人就此结为夫妇。也成就了一段爱情佳话。

他写相思的还有一首《玉阶怨》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幽思满怀的女子,形象却是月光般娟娟美秀。

咏苎萝山

西施越溪女,出自苎萝山。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

勾践徵绝艳,扬蛾入吴关。提携馆娃宫,杳渺讵可攀。

一破夫差国,千秋竟不还。

这首诗追想的,是当年清波碧水间的秀色倾城。李白所惘然的,是历史长河里杳杳的美人身影。

送友人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青山、白水,这是李白诗中常见的意象。一别之后,就是万里之遥。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是典型的李白之语,大家手笔,气势磅礴。

只有胸中有大境界,笔下才有大意境。宋之问的《灵隐寺》中“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相传是出家的骆宾王所作,细细读之也对,整首诗差不多都是“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这种纤巧清秀的意致,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雄浑之语,实在和整首诗的风格大相径庭,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而像是出自更加高妙的高手之作。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轻轻挥手,掉头而去,看似潇洒,而内心其实是不舍的。胯下白马萧萧悲鸣不止。马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也有感到寂寞的时候,“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却并不凄凉,还有明月为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知道路途遥遥,朋友难见,却也并不难过:“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李白爱月,诗里浸透盛唐的月色,“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连儿子的名字也取作“明月奴”。关于月色,还很喜欢他的一句“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民间传说,李白在当涂的江上饮酒,喝得大醉,醉中见水中明月皎洁可爱,于是跳入水中去捉那轮月亮,就这样溺死了。浪漫主义诗人,浪漫地离开这个世界,身边,他最喜欢的一切都在,月色,美酒,还有腰上的长剑。

不得不说余光中先生那首诗写得真好《寻李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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