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信命理,但这事儿一回想起来还真有点怪诞,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故事,还得从我那不寻常的生日说起。
我的生日是农历“正月初八”,传说,这一天是五殿阎罗的诞辰。80年代的农村迷信,旧社会的风俗依然根深蒂固。我的出生曾给最疼爱我的外公带来一丝不安和恐惧。命理中说,这一天出生的婴儿未免阴气太重,怕长大了会是一混世魔王。于是乎,在我刚刚降临时,家里便迫不及待的请来了几个跳大神的,大摆神坛,为我驱除阴气。
所幸,初八还是谷日,俗称谷子的生日。这个就很吉利了,五谷杂粮,农村人奉粮食为天。
粮食以稻为先,我有了名字,叫:周稻。
外公起的。他是村里最有文采的老人家,每逢过年村里人都请他代写春联。但,至于我的名字的由来,我总怀疑外公是否考虑“周到”?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你的强迫症好了没?”一个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咦?声音听着耳熟。
“我是周到啊。”他说。
周到?时隔两年,我似乎早已将他遗忘。
“你个阴魂不散!”我没给他好脸色。
“才两年不见,你比年少时更颓废。”
是吗?我没理他。在我眼里,他不是个人,真的,他是无形的。周到只是另一个我。他无形,只是一个声音,一个思维,一个我另一半的莫须有的……
记得两年前,我第一次尝到失恋的苦果,周到的声音未经授权和允许窜进了我的大脑。当时,夜已深,我在路灯下独自徘徊、独自感伤。四周静得可怕,也恐怖。一阵风吹过,毛骨悚然。
人说,初恋是甜蜜的,可惜我的初恋在未形成雏形,甚至刚刚触到花蕊,便匆忙凋谢。
那一夜,月光躲着不见,星光失明。唯有昏黄的路灯不识时务的浪费稀缺的电量能源。
“喂!周稻,你个废物,哭的鸟?”一个陌生的声带宛如孙悟空的金箍棒刺激着我的耳膜。
我哭了?怎么我男儿有泪轻弹了?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儿,真的,有泪。
“谁?”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来者不善。
我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未发现贼人的身影。
“你看不见我,我是另一个你,无形的。”
果然,我的四周只有这个声音存在,这使我更加的恐惧。
他接着,“周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不解,“我双重人格?”
“非也。”他否定,说:“总之,我是你遗忘的另一半,包括思维、灵感、忧虑、人性、快乐、以及你的叛逆……一切的一切,总的来说,我是你害怕面对的无形的结晶。”
我呆若木鸡,一分钟后,如梦方醒。我大喊一声,鬼呀!便宛如脱缰的毛驴尥蹶子往家的方向狂奔。待跑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心想,脱险了。
“想得美!”
天呐!又是他。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胆战心惊的问。
“猜的。”他说。
“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和你共同拥有你的大脑。”
我:……
一时无语。
“放心,我只是来开导你的,而不是占有你。”
他的话令我紧张的心暂时缓和了一下。
“你……”我还在猜测着。
“我就是你,确切的说,我是你心中的孔子。”
“那我宁愿当老子!”
我听见他笑了,笑声很和谐,一点也不恐怖。
“说实话,你应是我的主人。”他说。
“那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你赐个吧。”
“不如就叫‘周到’吧。”我说。
我终于为外公当年的明智与先见之明,深感钦佩。
“名不错,有个性!周稻,周到,亲哥俩。”他又笑了。
“谁跟你是亲哥俩?”我不屑,“你为什么能和我说话?”
这是个实际而又关键的问题。
“在人类中,每十万分之一的比例,便会发生这种情况,尤其是,心理不正常的人类。”他笑:“恭喜你,你的几率很小哦,中奖了。”
我第一次听出他的声音和我很像。
他说:“人类一直被所谓的文明束缚着,第六感早已销声匿迹,只有你的感官与思维处于人性之外的边缘。所以,我来了,我是你精神的产物。”
“那我应该把你卖了,换俩钱花。”我笑。
“嘿!好主意,我赞成。”我听见他也笑了,“我来是想提醒你,失恋宛如你钱包里的钞票一样,一开始是崭新的,你痛苦,于心不忍。但时间长了,你便会渐渐的淡忘,你会发现恋情不一定总是美的,就像钞票会变旧。失恋亦如是,久了,一样审美疲劳。”
“精辟!”虽然我没听懂。
他接着,“况且,你的根本就不叫失恋!”
我若有所思,似乎听懂了点。
那一夜,我和周到聊了许久,他差一点成了我的知音。之所以说差一点,是因为后来,有一首歌,名叫:《后来》。后来我睡着了,待一觉醒来,周到已不辞而别。
时隔两年,没想到,他又回来了。周到的出现,是否意味着我的人生又出现了什么问题?我觉得还好,不是想象的那么糟糕。那他……
在一瞬间,我的大脑百度搜索引擎开启。依然是,还好。我的日子在平民与小资中交融着,相安无事。那他……
我还在胡乱的猜测着,强迫症似乎又犯了。
“别猜了。”周到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说:“我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我不解。
“你和你的初恋可以重新开花了。”他笑了,“好好把握,别错过。”
我:……
我没听明白。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依然笑,笑得很诡异。他说:“总之,这一次,你好好珍惜。”
“你说什么啊?”我听得一头雾水。
“嘿嘿。”窃笑,他接着,“我困了,睡觉去,拜!”
“你还睡觉?”我纳闷,“你一个灵魂,毫无形体的,睡觉?”
他没回答我,似乎真的睡觉去了。
周到的半路杀来,就为告诉我这事儿?拿我开涮?初恋?我的初恋之花早已枯萎,若干年后,我的生命里再没开过类似的花儿。仙人球也不例外。
人说,缘分的天空下,总会遇到与你相知相恋的人,在幸福与甜蜜中彩绘着绚丽的时光。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注定的缘分,想躲也躲不开。而我的初恋也是缘分的结晶吗?我不知晓。只知和她初识的那一天,我一大早刚出门时,左脚踩到了一小坨屎。
我原以为那是小狗狗的粪便,直到我见到了让我砰然心动的她,我才知,一早我踩的不是小狗的粪便,而应是猿的粪便。在21世纪还能踩到猿的粪便,成功的几率是多少?几千万分之一?猿粪的天空下,我与她相识、相知、仅仅差一步便相恋了。
我曾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问过她,你觉得我如何?她说,你是好人。我是好人?我为之心动。除了心爱的她以外,其他认识我的人似乎都不这么认为,包括艾琳。
艾琳曾说,周稻,你是个心理和生理都不正常的人。
艾琳还说,周稻,你是头笨猪。
艾琳是个性感和感性完美的融合于一体,一见便让人不由自主的将她和床联想到一起的美女。艾琳是我目前唯一的女性朋友。
我和她的初识,也是因为艾琳。
古人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周到曾说,如果不是我的失恋,那他也不会及时的出生。按理推算,周到似乎比我晚出生了20来年。
我再一次证实了外公的神机妙算。他一掐指,便算准了上下20年。
稍等……我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周稻!”
刚按了接听键,手机那头便迫不及待的传来一性感的声音。
“你谁?”我问。
“我是你姑奶奶!”她语气不善,她骂:“你个死周稻,我是艾琳,我怀疑你的手机里有没有保存我的号码呀?”
“没啊。”
“你……”
“我记脑子里了。”我说。
噗嗤一声,我听见她笑了,“呸!少耍贫嘴,和你说正经事。”
我点点头,表示我有在听。
几秒钟后,“诶!你说话呀?”她追问。
“我点头了。”我解释道。
“滚!你点头我能看见吗?”
是啊,我也迷糊了。
“还记得你的初恋吗?”她问。
初恋?
又是初恋?难道周到遗传了我外公的预知能力?
记得初恋吗?我再次点点头。
“你哑巴啦?”艾琳急了。
我恍然,“不好意思,我又点头了。”
“周稻,你个笨猪!”
我听见艾琳咬牙切齿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响脆。
她说:“你的初恋,哦,依裳,她吞食过量的安眠药,为情自杀!”
“啊?”我五雷轰顶。
“啊什么啊?”艾琳说:“不对,是自杀未遂,在医院里躺着呢,已醒了,她想见你。”
我:……
“周稻!我操你老娘的,你是不是又点头了?”她爆粗口了。
“你,同性恋?”
噗,我听见手机那头的艾琳好像喷水了。她在喝水?
“周稻。”停顿了几秒,她说话了,“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信。”我点头。
我又点头了,这习惯是个毛病,尤其是对着手机频频点头。
“你快点来,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呀!”她说。
“哦。”
“你不惊讶吗?就回一个字?”
“嗯。”我点点头。
“嗯你个大头鬼!”她怒了。
“诶。”
我确定这次不应点头,否则会挨骂的。
“限你20分钟内,中医院213号病房见,否则……”
未等艾琳说完,我已按了结束键。我的初恋她为情自杀?印象中,这已不是她第一次自杀。上一次……
哦,我的强迫症似乎又犯了。我猛拍了一下脑袋,以迅雷不及电驴之势整理了一下自己,接着准备跳窗夺路而奔。
打开窗户,才发现这他妈的是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