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坠羽是我的世界,那么它的白翼便是描绘我一生的纸卷,臂弯一般拥着山谷深处安然沉睡着的破旧木屋。我的到来宛如闯入水墨画的一只惊鸿,挣扎在笔墨的束缚中,却始终是轻轻的一笔灰黑色。在墨迹凝固的一刹那,一片洁白如雪的羽毛悄然而落,承载着一颗如同尘埃一般毫无分量,却属于我的心,轻轻滑过,轻轻滑过。也许那是它对自由的最后一丝向往。
如果说坠羽是我的世界,那么它的黑翼就是腾然而起,将一切活生生燃烧成灰烬的火焰。落在我唇上的吻如同蜻蜓点水,可那人的身影已然被烈火吞没。我的衣襟上还残留着气息,我的指尖上还有着温暖。我想用这仅存的温馨点燃希望的灯火,照亮我身处的黑暗世界,渴望着至少在黄泉路上还能有一丝光芒相伴。但是,月下黑翼,闪耀着凤凰花的浓烈,将一切覆灭。
我曾经擅自为自己摆了一副心魔章,凝视着散落一地的羽毛我想了好久。说这句话的我多少有些违心,我不善思考,也不愿思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的渴望和天赋的力量。或许因为如此,我才至始至终都没有能够参透司命图最真实的意义。
但是至少,我曾试着想过。
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那是对司命坠羽图的解释。那人告诉我说,司命图其实是一面镜子,看到的镜像未必真实,却是内心的写照。
坠羽一词,太过轻浮。即使是那千年树的花瓣在风中纷纷坠落,也远不及坠入凡间的羽毛纷乱和迷离。仿佛织锦上低首的天鹅抖动着翅膀,唤出最后一声绝唱。千年花开,千年花落,即使是一滴眼泪也承载着等待了几个世纪的重量。等待太久,那梦境中的幻像也就消散在时间的背影中。弦音落水,荡起层层涟漪,远远散去,远远散去,到最后,什么都不留。
司命一词,太过沉重。在没有明白“生”的含义之时,就要接受“死”的宽慰,这样说来,一切都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既然命运已被写定,就不要做那一朵企图挣扎、拼命要逃脱风儿的花瓣了。因为飘得再久,也会降落。当一切与我的梦境相违,我曾经试着要逃脱,要改变,可我得到的,是一纸司命图的桎梏,和对一场迷梦的眷恋。
父王曾请祈巫看了我的司命图。看着苍老衰弱的祈巫,我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占卜。这位曾经叱咤风云,协助先皇开创国业的元老,此时却是这般无力地蜷曲。既然死亡是所有人的必归路,司命图的终点必定指向一处。
祈巫告诉我东海岛上有一棵千年树。因受制于天命,我的命中缺少色彩,唯有在千年树下,才能安心地做我自己。我以为他会永远陪在我身边,跟我一起守护这小小世界。可是,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不曾真正活过。因为我一直在梦境中,梦里花开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