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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阴谋

雨打窗棂怕湿了昨日的梦,风摇竹影勾起何时相思,谁的话扰了谁的心,让这日子度日如年。

锦衣玉食并没有让我对这王府的日子有太多的留恋,转眼半年已过,却被这繁华的长安城所吸引,而与此相关的慕拓,自从上次分别,也再也没有见过慕拓,嘴上说着不想再见到他,可毕竟也是相识一场,而且跟他在一起欺负他还挺有意思,所以有时也会想到他,尤其是在这长安街上独自游荡的时候。

秦王偶尔也会来书信,自从洛阳攻打下来之后,当然,除了给秦王妃的书信外,也会附带一封书信给我。而每次收到信我都会坐在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凌烟阁中,独自细读着每字每句,不敢有所怠慢,害怕会漏掉什么让自己遗憾,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能看到秦王写信时的神情。

沁春说只有相爱的人才会如此不知疲倦,即使在书信的世界里也是如此相互吸引,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心心相惜。而现在的自己完全沉浸在幸福当中,因为秦王承诺的誓言已经随着洛阳城的攻克越来越近,正如秦王信中所说,如今我只用静静等着做他的新娘。

笔信之间,我也只有和秦王妃有过多的接触和交谈,我不喜热闹,却也自知很难与各位夫人融洽相处。

杨夫人如一个冰美人,对待谁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总有种无法亲近的感觉。**人,才华横溢,却傲气十足,不是谁都能被她看顺眼。燕夫人,心思缜密,从不吃亏,加上家世好,更是一副高傲姿态。郑夫人,心直口快,却也是一个心机颇多的人,趋炎顺势让她在这王府中过的还算如意。

剩下的几个侍妾,都对我比较客气,不光是因为地位比较低,更重要的是娘家背景都是些小户人家,能在这王府做一个侍妾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对于她们来说安安稳稳的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什么争宠、耍心机全是奢侈。可林氏却是一个例外,无风不起浪,嘴巴更是不饶人,相处下来却也看出此人只是一个妒忌心强却没有大心机的人。

昨夜的雨让今日的阳光愈加灿烂,每每此时,我都会起的早些,赶个早和秦王妃赏未落珠的花海,一朵花便罢了,满园的花束却让人不得不心旷神怡,像是置身在珍珠华耀之中,美,不可胜收。

光是想着就让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加快了步伐向着秦王妃院中走去,沁春跟在后面,快走变成了小跑。

“秦……王妃,饶了臣妾吧……”

刚进院门,便听到一阵求饶声,问了府里的丫鬟才知道这声音是林氏的,而且所有的夫人和侍妾也都聚在了秦王妃的“紫昇苑”中。

我快步走到主厅门外,不敢进却又好奇,悄悄的探着头看去。

林氏瘫坐在地上,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着,瘦弱的两只手臂仿佛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在地,祥娣垂着头跪在地上,不时的偷瞄着在她前面的主子,却又不敢让人发现似的。

秦王妃一改往日和蔼,此时俨然如一家之主,脸上不带半点笑意,双眼目光更是狠狠的盯着林氏。进王府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秦王妃如此生气,林氏到底犯了什么错儿招致秦王妃如此盛怒,我努力回想着最近王府中发生的事,可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真是越想越疑惑。

木槿从一侧端上来一个汤碗,秦王妃看都不看,一挥衣袖,汤碗顷刻间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伴随着乒乓碎裂声,而里面的水也随之溅的满地都是,虽然瓷碗没有对林氏造成什么伤害,可却吓得她浑身颤动,坐在两侧的夫人们也都抬起长袖侧脸掩面,像是那碗水如毒药般各个避之不及。

在门口的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再看看秦王妃坚定的目光,更是有些吓人。

“如此毒蝎心肠,如何饶你。”秦王妃字字有力,每一个字都在牵动着林氏的命运。

“臣妾不知道,臣妾只是想教训教训郑夫人,没想过要害她,没有……”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祥娣你说。”

祥娣被秦王妃的大声呵斥吓得浑身冷颤,先是向林氏那边瞅了瞅,慢慢的说道:“那药……是林夫人让奴婢放的,已经有半个月了,奴婢曾劝过,林夫人却把奴婢毒打了一顿,还口口声声说要让……要让郑夫人死。”

“不是这样的,不是,臣妾没想让她死,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不知道下的药如此剧烈。”听了祥娣说的一番话,林氏更加害怕了,跪着向秦王妃爬去,最后还是被木槿拦住了,一把推倒在地。

仿佛每个人都开始嫌弃起林氏来,听了祥娣的陈述一个个更是不削的看着林氏,犹如一个让人憎恶的脏东西在她们眼前,让各位贵妇们不愿多看一眼。

而一贯与林氏较好的金氏,此时看到落难的她也如同不相识一般不再理会她,哪怕是一个可怜的眼神,也好过厌恶的斜视。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孽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胡管家,即可逐林氏,祥娣主仆二人出王府,从此不许再踏入王府一步。”

“臣妾知错了,秦王妃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知错了……”

求饶声在整个主厅内回荡,往日犀利的嘴如今却出了“知错了”再说不出别的字眼,在门外的我却可怜起了她,或许我去说说情,秦王妃能不把她逐出王府,可我刚想往前走就被沁春拽住了。

“大小姐,您可别淌这浑水,那林氏是活该。”

我还未反驳,殿内秦王妃大声训斥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如此狠毒,刘太医,你说,如今郑夫人如何。”

一旁刘太医回道:“回秦王妃,郑夫人今后恐怕再也无法怀孕了。”

林氏听后本还直立着的上身,瞬间垮了下来,好像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一个劲的摇着头,嘴里还不停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像是得了癔症,双眼散漫的目光不知看向哪里。

“现在可知你造的孽,逐你出王府已算是仁慈,殿下如果在的话,赐你死都是轻的,小心着连累了你的族人。”

刚才的林氏是不见了希望,而秦王妃一番话后,是彻彻底底的把她打入了地狱,此时,除了哭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虽然可怜着林氏,可是她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不可原谅,此时的郑夫人想必是要比死难受,身边无子嗣将是侯门中最悲惨的事,可这一切都被林氏的仇恨所扼杀。

可又想来,素闻林氏胸中无墨,如何有这心机在郑夫人药中下药,况且还要懂得药物中的相克。以此看来,林氏背后必定还有主谋,而那主谋更是高明,竟能神不知鬼不觉让林氏替罪,林氏竟也一点都没有察觉。

厅内没有谁同情跪在地上的林氏,任凭她如何哭泣、如何诉说着郑夫人从前对她做的坏事,没有一个人愿意再留在这。秦王妃快步走出大殿,几位夫人紧跟其后,不出例外每个人都是绕道而行,极力避开林氏。

目送着各位夫人远去,我快步走进大殿,却不曾想金氏还留在殿内,见我走近轻轻行了行礼,示意着贴身丫鬟离去。

“金夫人,等一下。”我追出了大殿,心中有很多的疑问想要问这位昔日与林氏交好的姐妹。

金氏停下了脚步,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笑容,“裴小姐,有何事?”

“刚殿内发生的事,我在殿外也都看到了,还真是下了我一跳。”

“这王府中的争斗从来都没有停过,裴小姐入府时间短,见到的都是些小打小闹,今日的事确实是林氏做的太过分,可也属这王府中的常事。”金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前慢慢走着,对于刚在发生的一切如此轻描淡写。

我笑了笑,看来在这王府中只有我一人会把刚才的一幕看的如此重,我这王府新人是自己把自己吓着了。

“金夫人说的是,看来我得尽快适应这样的生活,否则这今后的日子恐怕要难过了,不过话说回来,夫人和林氏向来交好,这次林氏出了事,夫人难免受牵连。”

“在这王府中本就地位低又不受宠,能有什么牵连,裴小姐,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金氏说着稍稍欠了欠身子,直径走去。

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受牵连何故如此和我没了话说,看来她还是有些顾忌。

“啊!”

刚转身不知撞在何人身上,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已倒在地上,沁春也下了一跳,随着我一起叫了起来。

咬着牙向前看去,和我撞在一起的人也和我一样倒在地上,呜呜呜的哭泣着。看她的打扮却是王府丫鬟装束,看来自己倒霉撞上了一个着急办事儿的下人。

“裴小姐,奴婢该死,没看到是您。”这丫鬟被吓着了,顺势跪起,低着头不住的点头道歉。

我看了看,原来林氏身边的丫鬟……祥娣,想必是刚在大殿里的事儿吓着了她。

“别跪着个,起来吧,原是我也没看见。”

说毕,祥娣站起身,行了行礼,又低着头走去。

“等一下。”

我叫住祥娣,实在是心中有很多的疑问,想问清楚,“大殿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你出王府打算怎么过活。”

”奴婢也不知道。”听我问这话,像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儿,又开始不住的哭泣起来,不时的拿衣袖擦拭着,“奴婢的父母早已不在世了,奴婢不知出王府后该投靠谁了……”

“我身上也就带了这些银两,虽说帮不上什么大忙,却也能换一时之急。”说着,从腰间掏出荷包放入祥娣的手中。

再怎么说祥娣也只是一个下人,所作所为都是由主子安排,身不由己,如今跟着主子遭了难也只能怪她命苦了。

“谢裴大小姐……”

“你也不过是受到你主子的牵连,要怪也只能怪当初没跟一个好主子。”

“林夫人,不,林氏,她也是待奴婢极好的,本是我出卖主子对不住她。”说着又开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林氏也算是苦命人,和祥娣也算同命相连,只是没想到会有一日飞上枝头做凤凰,也算是摆脱了昔日的贫困日子,可再怎么对于同样是出生低微的祥娣也有怜惜之情,看来,这林氏也不算是极坏的人。

“我听说林氏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怎竟会知如此狠毒却又令人难以发觉的方法对付郑夫人,想必林氏早就有害人之心,也没有你想的这么好。”我故意说着林氏的坏话,却又看着祥娣的表情。

“林氏随着金夫人也认过一点时间的书字,而且一个多月前金夫人还带着林氏去过藏书阁,说是多学知识少被人欺负……”

“可知他们都看过哪些书。”祥娣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或许真是有真正的幕后指使。

祥娣努力的回想着,“有诗经,也有兵书,可这些林氏都不感兴趣。”接着又说道,“对了还有医书,林氏还挺有兴趣的,所以金夫人还特地告诫林氏这医书上的忌讳。”

听着祥娣的描述,也没有哪里不对,到后来林氏和郑氏发生口角,这些我都是知道的,看来真的是林氏看不惯郑氏,所以乘此机会对郑氏下药?

“裴大小姐,您没什么事儿的话,奴婢就告辞了,如果误了出王府的时辰,恐怕……”

我点了点头,别了祥娣。在这里,没有怜悯,更多的是冷漠,不知道林氏以后该怎么办,没有人会关心,更没有人会在意,王府宫廷中从不缺少人,人来往去,只能增强这高墙中的战斗欲。

“医书”、“下药”,当着两个词出现在我脑海里时,好像被什么线牵连起来,看来林氏给郑氏下的药不是道听途说,而是……而是在医术上所学,指点她的人,或许就是……

“是金夫人。”我突然像明白了什么,大声叫着金氏,或许,林氏真的是被冤枉的,对,很可能,必须告诉秦王妃,想着便跑向秦王妃住处。

沁春拉住了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却有些着急了,如果林氏出了王府,就算是清白的也难再回王府了。

“林氏是冤枉的,她被别人利用了。”我拽着沁春的胳膊说道,“我得告诉秦王妃去。”

“小姐,林氏是活该,您忘了她之前怎样对您了吗?”沁春有些着急,拉着我不让我走。

“不管她以前怎样,可在这件事上她确实冤枉……”

“小姐,咱就别趟这浑水了,您没有证据,秦王妃也不会听您的,到时候您可又要得罪认了。”沁春的话让我有些犹豫了,没有证据就算我说的天花乱坠也只是揣测,沁春接着说道,“再说这林氏的所作所为,早已让全王府上下不满,说不定秦王妃早就想找个由头赶她出王府了,您要是去给林氏求情,您以后在这王府可就难了。”

是我一时冲动没有想明白,沁春说的话句句在理,可心中明明知道林氏是冤枉的却不能为她说一句话,在心里却是让人难受。我不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即使是现在我也得尽我的一分力。

“不去找秦王妃了。”

说完,沁春换换舒了口气。

“咱去找金夫人。”

后面的话刚说出,沁春又把刚呼出去的气吸了回来,眉头又开始聚拢起来。

这回不管沁春怎么阻止,我得去金氏那里问清楚。

“裴小姐,您在这里啊。”

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木槿,看到我和沁春拉拉扯扯,不禁掩面笑了起来。沁春有些不好意思的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旁。

“木槿姑娘,有事儿找我啊,我……”

“裴小姐,大喜,裴将军从洛阳城回来了,这会子该在皇宫请安了。”我还未说完,木槿便迫不及待得打断我的话。

父亲回来了,半年未见,盛是想念,日日盼,夜夜盼,终于盼回来了。

“哈哈哈,爹爹回来了。”我高兴的抱起沁春,大声的说道。

“秦王妃特地嘱咐奴婢,让您赶紧回府,和将军团圆。”

“谢秦王妃。”

说着,已迫不及待的跑开,直奔府门。

每次出王府都格外舒心,这次更是高兴的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什么林氏,金氏,都抛于脑后,现在最重要的是父亲,许久未见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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