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怪并没有着急施展法术,一旁的冲冲虫,摊开手掌,里面露出一滩灰尘。
用力一吹,手掌上的灰尘化作一团白雾,吹散过去。
果然,这就是昨日把自己逮来时,先行释放的白雾,对普通人类有强大的催眠作用。
星凌握紧拳头,甚觉可恶,却又无可奈何。
叶皖作为凡人沉睡了,他们施展法术便看不到了,那么‘禁制’的反噬就无法利用。
星凌往后退了一步,看到已经昏睡过去的叶皖,手指动了动她,却没任何反应。
“小子,这次你没办法了吧?哈哈!”
妖怪笑着,粗厚的双臂扣在一起,嘴中念着碎碎的咒语。
圆滚滚的肚子上忽然出现一个红色的印痕,月亮形状,释放出微弱的光芒。
星凌清楚地看到,他喃喃念出的咒语,似是某种碎片的形状,搅乱了空气。
忽地,这些碎片凝聚出一道巨大波流,在四周环环围绕。
这空气碎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成了一道厚实的围墙,将自己团团围绕。
空间转换,猛然间四周似乎不再是黑暗的牢狱,而是一个冰雪覆盖的苍茫之地。
星凌睁大了眼睛,看清楚这些冰凌。
“小子,就让你尝尝我这虚无之境的滋味。”四周的空冥中,传来这个声音。
忽地,在自己跟前,无数的碎片冲向自己。
星凌睁大眼睛,就在瞳孔即将刺中自己时
混沌的空气中,猛地出现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自己身前。
‘哗’的一声。
这些即将刺中的碎片,像是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跌落了一地。
“啊!”
夕怪吼一声。
夕捂着肚子,身子朝后倒了下去。
四周驻守着的冲冲虫看到,刚才还酣畅淋漓施展法术的大人,忽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倒在地上。
七窍流血,面如死灰。
“这……”
“啊……”
虫子里爆发了骚动。这一幕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令他们不敢相信。
不可一世的大王,北疆巫山第一道山的护山大神,怎么突然间成了这个样子。
同样是面孔僵硬地张星凌,看着刚才还满满自信,却忽然到底的怪物,似是布置出幻境,将自己困住,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众从转身看向后面。
星凌也看到,是那半人半猴的怪物过来了。
虽然平常他们都把这个夕作为自己大王看,这远道而来的猴子爱理不理,但此刻大王成了这般样子,他们不禁对这只猴子有了几分敬意。
“这是怎么回事?”
威震气喘吁吁,指着躺在地上打滚的夕,问旁边的虫子。
一旁的虫子把刚才的经过讲了出来,立即缄默了,看着下面翻滚的老大。毕竟他们也闹不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胜券在握的大王,会突然如此。
“反……噬……”
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夕,语气惺忪地吐出这么两个字。
“反噬。”威震看着前面站着的星凌,重复了这样一句话。
星凌看到,匆忙过来的威震,并不是如同之前一样强壮,反而气喘吁吁的,脚步也比以前虚弱许多。
“看来你小子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是有人为保护你,在你身上下的反噬咯。”威震等着星凌,赤牙咧嘴地说着。
但是,尽管语气狠厉,却依旧不敢往前走上一步。
“反噬……”星凌念叨着刚才听到的这句话,有些不太理解。
脑海中回忆起了之前在盛华酒馆外看到的场景,以及这一次。
难道就是说,当有人要攻击自己时,身上的反噬会反过来攻击对方?且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这……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此前的自己并不知道。
星凌的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个月前,在青阳镇外的树林中,爷爷临死前抱着自己,那一瞬间自己身体闪现的温热。
难道说……
自己唯能想到的,就是如此了。
“走,暂时收队!”威震吼叫着,瞪着双眼转身过去,离开了牢房。
两旁的虫子,急忙抱起了大王夕,紧跟着威震走去了。
……
在星月镜的一边,袁魁将刚才发生在张星凌身边的一幕幕,尽览无遗。
嘴角溢出自信的微笑,像是在嘲笑这个家伙。
给魑魅造成的反噬,力度之强,依然在自己心间游荡着。如果再度反噬第二次,那么自己绝技没有信心治好了。
而这个看起来强壮的夕怪物,势必也因此重伤。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帮人应该都不敢轻易动张星凌了。
而自己的弟子魑魅,应该很快就会到达了。
袁魁的手掌抬起,轻抚过星月镜面。
镜中内容陡变,扭转到了袁越这里。
他躺在一片浓郁的草丛中,睁开眼睛望着无穷的夜空。
不同于不皈山脚下,这里的夜空月朗星疏。澄澈的月光照进瞳孔里,是前所未有的舒适。
方才,急躁的情绪与愤怒浇灌了自己神情,在这群怪物把星凌和叶皖带走的瞬间,从那一刻起自己意识模糊起来。
或者说,自己的意识就如同被一座大山压迫着,而指挥自己身体的,是大山上站立着的另一个人。
直到,那半人半猴的怪物,释放出巨大裂缝的时候,这大山上的人才终于感受到了恐惧,连着大山一块消失。
自己独立意识后,一直逃跑,来到这里。
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是酥软的,血液仿佛都累了,流动的速度异常缓慢,
微微的喘气声音,心脏放慢的跳动声,清晰地浮现在耳边。
要不要赶过去,营救星凌和叶皖?
虽说,自己跟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们甚至对自己有所怀疑,但是短短几日,自己心底里把他们当最亲的人。
毕竟,对于过去毫无记忆的自己,他们是自己唯一认识,且把自己当朋友的人。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们死掉。
那些怪物,也真的好可怕,与大街上看到的人群,完全不同。
可是,自己的力量又是从哪来的?叶皖告诉自己,自己可能只是从远处流浪而来的苦难孩子罢了。
可是,在刚才打斗时,那半人半猴的怪物,告诉自己是异物,跟他们一样拥有奇异血统。
可是,自己到底是谁……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子龙腾虎跃般地涌动着,又似乎有一道墙壁,限制住了自己的思绪。
哪怕稍微触碰,剧痛袭来。
阿银觉得脑子好累,身体更累,只是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可是另一面,又觉得一旦闭上眼睛,等于放弃了伙伴。
看着远处即将生气的朝霞,挣扎着想起来,却终于还是闭了眼睛。
紧接着,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
看到自己儿子睡去了,袁魁把星月镜的画面,转移到了魑魅上。
暗黑的夜空下,初露了朝霞。
魑魅记得自己自己告别袁魁,飞行而来的时候是午夜时分,转眼竟已天亮了。
至于自己此刻飞行到了哪个位置,距离多远,自己还并不清楚。
自从袁魁用那乾坤炉给自己炼化之后,自我感觉体内的力量就如同平静的海面,只等待自己下发命令,引发波涛汹涌。
直到此刻,体内的海水依然在呼啸着,未曾有丝毫的减弱。
忽地,腹部似有一支异物出现,由内而外膨胀着。
似是一条小蛇,张狂着想要冲出去。
恰好自己飞行在一家楼房的顶部,身子直直地掉落下来,摔在了楼顶上空。
突然爆发的扭曲的疼痛,越来越厉害,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
魑魅趴在楼顶上,翻来覆去。
在星月镜前看到这一幕的袁魁,再度紧张起来。
冷汗涔涔落下,身体颤抖起来,几乎每一处的肌肉都在跃动着。这是星月镜映照下的魑魅。
怎么回事?袁魁蹙眉沉思,莫不是它体内的乾坤炉力量,还没有完全融汇贯通。
此刻的魑魅也在思索着这样的问题。根据以前学到的法术常识,此刻体内翻腾得犹如毒蛇的力量,唯一能理解的就是新的力量了。
难不成,是那乾坤炉的力量突然作怪。
可是,为什么刚才几个时辰里都是完好如初的,突然如此。
剧烈的绞痛让魑魅没能过多地思索,直接晕过去了。
袁魁看到魑魅闭上眼睛的画面,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乾坤炉。
那座神秘的巨炉,如同一座古老的巨塔,树立在哪里,无从知晓的秘密与真相。
不,不能在这里等待了。
此刻,所有的事情都在沿着自己意料之外发展。
画魂师小子还好,拥有了暂时的安宁,起码因为反噬,那半人半猴的怪物与夕,都不敢擅自动他。
反倒是自己的儿子,和刚刚晕过去的弟子。
其中,死掉任何一个,自己都不会太过伤心,但如果同时全部都死掉了
袁魁不敢想象,他们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一统天下的希望,一般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但是此刻,似乎都是自己的原因,才使得他们身陷险境
剧烈地喘着几口粗气,袁魁终于克制不住,起身向前走去了。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屋外面已是早晨,朝霞初升,万物苏醒,一片生机。
但是袁魁的心,却是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