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说,老夫人静下来,想想也对,于是点头坐下,道:“也对,她这样闷着,咱们也不说话。”
“再说了,她能怪谁,要怪就怪皇上,怪她自己,挑谁不好,偏偏要棒打鸳鸯,少轩和雅倩才是一对,她插什么脚,活该!”唐老爷狠狠的说。
唐夫人于是点头附和,对这个新媳妇,唐家上下没有人欢喜。他们认定的媳妇,是雅倩。
翌日清晨,舒锦似没事的人般,早早的起床给唐老爷与唐夫人斟茶。该到的礼数一样没差,唯一差的,是该与她一起的唐少轩。见过了公公婆婆奉完了茶,舒锦淡然的接了几句话,其中唐家小姐唐盈对舒锦颇有兴趣,言语间也和气许多。
舒锦答完话,从大堂走出欲回房,唐盈追上前来,跟上她。
“二嫂子,昨夜睡得可好?”她笑嘻嘻问。
舒锦淡淡应道:“还好。”
唐盈看了她一眼,难得交心道:“二嫂子,你莫要怪二哥,本来他与雅倩是有婚约在身的,说好了金榜题名便把两人的事办了,谁知皇上半道下旨,二哥生气也是应该的,你多包涵吧。二哥虽然嘴巴坏了点,但是心肠很好的。”
舒锦停下,淡然的表情看不喜怒,她扭头看唐盈,道:“你带我出去走走,好吗?”
从未出过皇城,外面的世界她从不知是什么样的,出了皇宫,她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好好看一看天子脚下,是如何的世界。
闻言,唐盈愣住,不明白舒锦为何要出去,突然,似想起什么,她迟疑的问:“你是要回宫去吗?”
舒锦微笑着,摇头,道:“我只是想要走走。”
唐盈顿时放下心来,只当她是因昨夜的事心中不痛快,故而想要外出走走。
“好,我带你去。”唐盈笑嘻嘻的拉着她便往外走。
两人交代了一声,由唐盈带路,径自出了府。
两人出去没多久,唐少轩起床,想着昨夜一闹,舒锦会如何对付自己。洗漱完毕后他到院子里懒懒的伸展手臂,一个丫鬟跑过来,道:“少爷,昨夜您太过分了。”
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昨夜与舒锦通风报信的人,绿茵。
原来,昨夜那一场戏,是他为她精心编排的。他就是要故意做出那些举动,看看这个柔弱尊贵的公主会有什么反应。
“她人呢?还躲在房里哭?”唐少轩挑眉,冷冷的问。
绿茵撇嘴,道:“少爷你失策了,人家压根就没拿你当回事,该睡的睡该吃的吃,人早早的起了床,给老爷夫人敬了茶,又给祖宗上过香,该做的都做了,这会和小姐出去玩了呢。”
“她出去玩了?”唐少轩颇为惊讶。
绿茵想了想,劝说道:“少爷,姻缘天注定,既然拜了堂,就好好过日子吧,毕竟她将是与你一生的人,而且,人家尊为公主,识大体又懂事,长得也挺漂亮的呢。”
唐少轩不语,抬脚往外走去。
绿茵追上前问:“少爷,你要去哪里?”
“玩。”唐少轩不耐烦应道,“绿茵,你越来越啰嗦了。”
绿茵于是闭嘴,看着他出门,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出了唐家,舒锦与唐盈在大街上随意转着,不知不觉来到观音庙附近,庙门前许多测字算命先生,唐盈见了,一时玩性起,拉着舒锦要进去求签。
“二嫂子,进去上支香吧。”她说着便往里跑。
舒锦跟着进去,庙内香火缭绕,往来人不绝。她抬头看高高在上的观音像,眼前是兰妃一闪而过的脸,那时候的画师说,兰妃娘娘宅心仁厚,面慈心善,实乃在世观音。于是先帝大喜,命画师以其入画,作一张观音画。
宅心仁厚又如何,还不是输得一塌糊涂。舒锦想到母妃的死,面色冷了冷。
唐盈捧来香,递给舒锦,拉着她跪下,笑道:“二嫂子你有什么事呢就同观音娘娘讲,她会保佑你的。”
舒锦跪下,望着那观音像闭眼,太后得意阴狠的脸,刘公公狰狞的表情,兰妃痛苦的眼睛在她眼前一一闪过,突然,唐少轩认真的一拜,雅倩哀怨的脸,不知是怨还是悲伤,在她眼前牢牢的定格。
“二嫂子,还没许好吗?”唐盈见她闭目半响不睁眼,又看看她身后排队等候的人,忍不住推了推她。
舒锦睁眼,起身将香插上,又拜了拜,这才与唐盈离开。
两人走到门前,门前坐着的算命先生目光落在舒锦身上,突然摇扇道:“夫人前生乃崖边一株牡丹,出生金贵,却命犯六星,一生不平,坎坷难当。”
闻言,舒锦停下,唐盈不悦的瞪那先生,走过去,道:“你这算命的怎么说话呢,想要揽生意也不是这么说话的,我们一个子也不会给的。”
算命先生轻笑一声,并不看唐盈,向舒锦道:“夫人是来求姻缘还是问家事?”他一派施施然,气宇间自有一股胸有成竹的稳重神态,并不似作伪。
舒锦道:“先生这话好生奇怪,你唤我一声‘夫人’想必已知我为人妻,为何问我是求姻缘呢?”
算命先生摇头,道:“你不确定,手里的东西是否属于自己。所谓的姻缘,是否就是你的,究竟是属于你的,还是你强抢了别人的。”
唐盈听得心中一惊,若说,舒锦与唐少轩的姻缘,确是抢了雅倩的。
“胡说八道,姻缘天注定,能走在一起就是姻缘,什么叫抢了别人的,这东西是能抢的走的吗?”唐盈拉着舒锦便要走。
舒锦轻轻推开唐盈,又问算命先生:“属于我吗?”
算命先生狡黠的一笑,伸手道:“三十文,谢谢。”
舒锦掏出钱递上,算命先生接过钱,慢悠悠道:“姻缘天注定,是你的躲不掉,不是你的,抢不来,一切顺应天命吧。”
“你这个神棍!”唐盈恼了,他说这话与没说一样,打太极呢。
舒锦笑起来,拉住唐盈,道:“多谢先生。”说着,拉着愤愤不平的唐盈出去。
出了庙,唐盈扯开袖子,不满的说:“方才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他说的根本就不准嘛,骗人的。”
舒锦道:“算了,人家也是混口饭吃。”
两人正走着,身后突然一个人喊来:“公主!”
声音陌生,舒锦忍不住回头,远远的,一名锦衣男子跑来,身后跟两名带刀大汉,他步履轻快,很快跑到她面前。
“公主。”他跑过来,停下行礼抬头。
舒锦皱眉,道:“你是谁?”她似乎并不认识他。
“属下李慕,十五年前,大将军李威误失边塞要领,先帝大怒降罪,是公主为家父求情,这才免去死罪,发放边塞,五年前,蒙圣上大恩,调回京,为国效力。公主的大恩,李慕一直谨记在心,昨日回京,得知公主已配金郎,未及道贺,实在抱歉。”他说着,眼睛紧紧的盯着舒锦,异常明亮。
十五年前,舒锦还是个小丫头,那时候她母妃兰妃还颇得圣宠,大将军李威失了边塞,先帝大怒要砍了他的头。那时候宫中人人自危,纷纷撇开这关系,生怕沾到自己身上来,唯有舒锦,她还年幼,只记得李慕帮自己捡过绣球,便去求父皇饶了他父亲。
哪知李慕竟一直记挂到现在。
舒锦突然记起,那个在树下为她捡过绣球的少年,一晃十五年,他已长得如此魁梧,成了真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