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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做个失败者,并不是丢人的事

公司有个团队专门负责高考相关的杂志和咨询。他们办公室就在我们隔壁,被一道一人多高的玻璃墙隔开。高考成绩揭晓,他们团队的电话响个不停,各种学生、家长打电话来咨询。这时候网络上掀起各种话题,段子手们也都纷纷出动。有人说,高考失利,没考好的该去天台排队了。

学生时代,我其实一直都不是优秀的人。从小到大是拿过不少奖状,在学校这个圈子里,你听话一点,想不拿奖状都难。虽然老师家长都说我是个好孩子,不惹是生非,这基本上也都是对平凡人的通用夸赞了。

哪个爸妈不希望自己孩子有出息?所以他们常常告诉我,要多跟成绩好的同学玩。后来我也确实遇到好几个很优秀的同学、朋友。高中三年,压力特别大,同学里也总有几个人不喜欢自己,让本来压力就大的氛围变得更压力山大。

同桌Y学习成绩厉害很棒,就是我爸妈说的那种成绩好的同学。跟他坐同桌,无形中对我影响其实还蛮大的,你想,你同桌数学长期考140左右,那简直望尘莫及!好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接受这个设定,我高中数学成绩最差的时候60多,最好的时候才120,简直像坐过山车似的。一度我还找我们班主任说,能不能给我调个座位啊,这压力太大了。

班主任是政治老师,结果可想而知,一通大道理说得我一愣一愣的,整整被他说了一节晚自习。一节晚自习一个小时啊,他几乎就是给我一个人上了一节辩证唯物主义课。只是我满心怀着能够调座位的希望去的,结果被教训了,这免费的一小时课程我也完全没有听得进去,他说他的,我就埋头盯着自己脚尖发呆。

后来接受了同桌是学霸的设定,其实也还蛮带感的。长期智商被碾压的后果就是,反抗!我也得弄出个花样来。一狠心,我做了个表格,把每次大小考试的成绩都填进去,总结每次成绩的缘由、复习的情况。那段时间,我的平均成绩570以上,我的目标就是,努力一把,高考再超常发挥,上中国传媒大学。那时候记者无冕之王的光辉还召唤着我这个无知的少年。没想到后来媒体业垮得那么快……

结果高考我确实超常发挥了,自己最擅长的地理,选择题几乎挂掉了一大半。我没有上天台。我妈问我复读不,我也没有复读。终于我还是上了个普通的二本大学,学了中文专业。都说高考是我们这种农村来的孩子,以及诸多失败者、普通人改变命运的大门,结果过这道门的时候我被绊倒了。

有人觉得高考失利了,天空都灰得像哭过。明明这是六月酷暑,太阳晒得人想哭好么?

段子说:其实大学就像一张火车票,有人是软卧,有人是硬座。但是难道软卧会比硬座更快到达目的地吗?关键看你沿途是否能有收获。

进大学之后,我依旧不是个特别优秀的人。虽然我也曾有过一个被学弟学妹都认识的阶段,我知道,那种所谓的光辉太虚假。所以,高考失败,我来了个二本大学,这命我认了。我身边有帅得闪光的男生,有女孩漂亮得脸就是一张通行证,也有不那么帅不那么漂亮但能力足够碾压大多数人的朋友,和他们相比我真算不得什么,所以我努力地折腾。

认了失败,就拼命挣扎。我可不想我爸妈拼命把我送进大学,送进城市,花了我爸妈毕生心血,最后我读个大学还是回到乡下种地。

失败者就失败者吧,没什么丢脸的。我也不会带着一种所谓的道德优越感,觉得那些人都是靠爸妈啊,只是生得漂亮而已啊,或者是书呆子什么的。别人就是比我厉害,没办法,比不过就要认命,认清楚自己的情况,你才知道属于你的路。

后来我拼命写作,拼命拿奖,拼命读书……我不知道那些东西能够给我带来什么,直到大学毕业前夕,开始有老师说给我推荐工作,也有学校图书馆老师请我去给学弟学妹做读书讲座,我才感觉到,虽然我不优秀,但我做的那些无用之用的东西,正在悄然地改变着什么。能把我推向哪里,我依旧不知道。

高考失败了,没什么;谈恋爱失败了,没什么;工作失败了,没什么。因为后面可能还有更大的失败在等着你。被打倒了,没什么,倒了就认栽,认栽之后才能真正地爬起来。

记得我大三的时候,跑到现在工作的杂志社实习,收到过一封读者的来信。前情提要我不清楚,大概是他给杂志社投稿了很多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这是他最后一次来信,他感到很失望,觉得满腔才华怀才不遇,再也不会给杂志社投稿了。

我挺心疼这个小孩的。看他的字迹,看他的文笔,我能感觉到远处那个执笔的小男孩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可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有才华并不一定就会有万千宠爱的目光关注到你,失败可能就是会盯上你。你投稿万千次,可能就只是无数封信里的一封,太多太多,可能你写得很用心,最终编辑真没办法看完,甚至就没有看到过你的作品……你能怨谁呢?栽倒了,就对这世界充满仇恨么?

这世界没有谁天生应该被照顾,包括那些帅的、美的、有钱的、有背景的……他们是能够走得比我们顺,但栽倒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样。做个失败者没什么不好,能认清自己,比我们追求所谓的世俗成功,可能更重要。

也许是我从小就是平凡人,被碾压习惯了吧,可我就是觉得,作为一个平凡人,我一直不算出众,就算我曾经折腾了很多,被很多学弟学妹认识,可我毕业之后,他们毕业之后,还有几个人记得那个曾经在校园里叱咤风云的我?走到这个大社会里,我们都一样。

大学里面有个朋友,他在房地产行业很好的时候进入了地产行业,做得风生水起。他每个月收入好几万。而我在媒体行业摇摇欲坠的时候,顺着少年时候的心愿扎进了媒体业,每个月拿着三五千的工资。作为同学和朋友,我再一次被碾压了。

可我一点不羡慕嫉妒恨,因为我知道,他那份高薪的工作交给我,我未必能够做到他那么出色。那就是他的路,而我的路或许就是这样,薪水不高,但自己喜欢,虽然生活压力大倒也快乐。这就够了。

相比之下,感觉我过得挺可怜的。确实也是。我们大多数人都一样,在和生活的斗争中寻找着自己的出路。后来我还遇到更大的问题,一些原因让我得提前偿还买房时在银行的贷款,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这种生活中的失败与碾压,几乎到了我所能承担的极限,我也确实有过无法喘息的时候,可我上天台一跳了之了么?

显然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人生不易,喜怒哀乐所有的情绪都是生命赋予我们的财富,感知周遭的一切,能够在辛苦加班之后,下班路上看到美女还能开心,路上捡到十块钱还会觉得捡便宜了,能够有那种微小的快乐,那就证明生活还不至于糟糕到绝望。

面对欠下的巨款,既然我不想以死亡来回答,那我就好好地想办法吧。我挤压休息的时间给更多的媒体写稿子,我接更多能力范围内的业务,积少成多,朝着还完银行钱的目标迈近一步。

生活不袒护谁,生活也充满糟糕,但不管你往哪个方向走,都会是更好的方向。有比你过得更艰难的人,也有比你更艰难却还在努力的人,更有比你条件优渥还比你努力的人,别动不动就要摆姿态似的上天台!你还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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