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停在秦府门外,秦凤舞下了轿子后,扶着胭脂的手进了大门,走过穿堂进了正门大院,吩咐了胭脂不许提刚刚发生的事儿,胭脂应了一声,却很是不解。
这会天色转暗,张奶娘脸色呆滞匆匆从大门走来,瞧了眼秦凤舞,行了个礼,她也回了个礼,张奶娘手里拿着信封,神色不大好看,便匆忙拐进阁楼。
张奶娘原先是五爷秦槐玉的奶娘,后因秦槐玉成天惹是生非,欠了一屁股债,害错手打伤了隔壁家冯公子,被秦老爷逐出了家门。到底还是母子情深,柳姨娘哪里舍得儿子在外吃苦,便差遣张奶娘跟随五爷左右。
莫非是五爷出了什么事?
胭脂看着张奶娘慌张离去的背影,稍声道:“该不会是五爷又在外闯了什么祸?”
“可能吧!”她并未放在心上,捏起裙摆缓步朝回廊走去。
秦凤舞则是一脸思忖,不管出了什么事,这也不管她的事儿。
“小姐是要先回屋里休息,还是先去向老夫人请安?”胭脂低声问道,轻手轻脚紧跟在她其后。
“自当先去向祖母请安。”秦凤舞沉凝半响,她在想刚刚那个神秘人会是谁。
不知不觉已到了风荷苑,门却紧闭着,胭脂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半响焉阮打开了门,瞧了眼站在胭脂身后六小姐,走了出来,轻轻合上门。
低声道:“老夫人服过药刚睡下,六小姐有事吗?奴婢待会转告老夫人一声。”
秦凤舞摇头浅笑道:“嗯,没事,只是听说祖母生了病,想过来看看。祖母既然已睡下,那明儿我再来看望。”
焉阮一直待在老太太身边,从嬷嬷那听说了六小姐不傻的事,起初还半信半疑,但现在她完全信了。六小姐果然变了,这让焉阮大为震惊。
老太太年轻时是麟国君王奶娘,长得清秀可人,做事小心谨慎,被太后的侄子秦家嫡长子秦洛阳看上,也就是秦凤舞的祖父,后来因伺候麟君有功,太后做主将老太太许配给秦洛阳。
早年患上疾病,至今半身不遂,常年坐在轮椅上,早已是人老珠黄。
“六小姐,请留步。”焉阮见秦凤舞转身要离去,念头忽然一闪而逝,赶忙上前几步轻声叫住。
秦凤舞转身睨望着她,似乎有难言之隐,冲着胭脂使了个眼色。
胭脂挑眉不解瞥了眼焉阮,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后花园。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
“现在只有你和我,但说无妨。”眼波流转,余光淡淡瞥了眼焉阮,稍声道。
一阵清风微微吹拂而来,枫叶随着风儿轻轻飘落在池塘里,一圈圈波澜。
焉阮看了秦凤舞一眼,走近池塘边,手轻轻扶在栏杆上,半响才道:“不瞒六小姐,老夫人身子大不如从前,往日还可以咽下米饭,现如今连喝水都会吐出来。”
老太太已有七旬,生老病死这是基本的原理。
秦凤舞听着不由关切地问:“那祖母病情可有良药医治?”
“大夫说老夫人最多能挨过明年。”焉阮稍稍叹声,苦涩摇着头,从腰带里取出一包药,眼底流露出不安,狠狠捏紧手中药包,“老夫人自个也知道活不了多久,想用这些砒霜服毒自杀。”声音略带发抖。
焉阮小的时候就被赌**亲买进秦府,乖巧懂事,深得老太太宠爱,从小就跟随老太太左右,细心伺候着。得知老太太要服毒自杀,心中难免会伤心难过。
想到昔日老太太待她犹如亲生女儿般溺爱,焉阮再也忍不住心中那一股酸涩,眼泪顺着眼眶划过那张清秀的脸颊,恨不得这病是她得的,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
知道此事严重性,然而她并不为此感到震惊,对于即将快死的人来说,或许最极端的手段才是最痛快的解脱。
“那样很好。”声音丝毫不掩饰她赞同老太太的做法。
“六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焉阮错愕抬起泪朦眼眸凝视着她,眼里全是浓浓的惊愕。
她毕竟是老太太孙女,怎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样荒唐之极的话若传到别人耳根子里,指不定又怎么抹黑六小姐。
秦凤舞很清楚这话严重性,看向焉阮,随即盈盈浅笑道:“我知道你对祖母感情深厚,与其让她痛苦活着,倒不如让她解脱。”
话罢,转身沿着回廊走去。
“六小姐变了还真不少。”锦玉不知何时站在焉阮身后,目光深锁着秦凤舞离去的背影。
焉阮身影一顿,缓缓转身看向锦玉,低头行了个礼,愕然之余就赶忙解释道:“锦姐姐,六小姐她……”
“就照六小姐说着办!虽然有点荒唐,但这毕竟是老夫人自个选择。”锦玉走近她身边,低头凝望水面,硬生生打断了焉阮的话。
在昏暗的月光下,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那双清幽的眸,焉阮狠狠咬着下唇,手紧紧捏住栏杆,声音低沉暗哑:“办不到。”
狠狠瞪了眼锦玉,拂袖煞气腾腾离去。
苑香阁屋内忽闪忽明,胭脂站在她身后,取出固定在盘发中珠簪,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披落在肩上。白色内衣衬托出莹白如玉的皮肤。昏暗的烛光下,一张精致鹅蛋脸看起来十分娇俏可人,一双清澈明眸泛起迷人色泽。
凤舞坐在妆台前,目光紧紧盯着铜镜中美人,食指轻轻划过那张清秀脸蛋,眼底一闪而逝愕然,自从穿越到这个地方,除了跟嬷嬷学习礼数,就是被家中琐事困惑,还从未认真这样静静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