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此间故人忧何事(一下)
听郑小官送来一个坏消息,张小菇自是一夜没有合眼,张家在惠众堂已经交了很多钱了,陈氏在这里吃住的花费,已经给了惠众堂一个月地钱,除此之外已经花掉的药材钱和问诊钱更是数不胜数,这个时候张小菇突然说要换别家,不说银钱不够的事情——别的虽然没什么,但还在红石村的张有肯定就不会答应。那钱大夫显然和张小菇的父亲关系不浅,否则,张有也不会对他如此信任……可是关系归关系,张小菇早就对在这惠众堂光花钱,瞧病没什么起色十分不满,只是不好说什么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小菇又匆匆出门了,她在府城没有什么关系,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找漱石楼的女掌柜秋心。
漱石楼只在宵禁的时候关门,别的时候,都是大门打开,这一次张小菇从侧门上去,说了要见秋心掌柜。似乎秋心对张小菇很是上心,张小菇刚等片刻之时,边有一个侍女从里面出来,对张小菇说道:“掌柜请姑娘进去。”
这一次张小菇的心情显然没有上一次来的那么轻松,漱石楼内装饰十分素雅,显然和女掌柜的品味有一些关系。秋心不但是府城之内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就连文采学识,也是不输男子,漱石楼内的装扮,据说都是秋心一手操持办好,典雅清净,颇有些读书人在这里的墙壁上题诗留名,算来漱石楼开办几年,漱石楼中也留下了许多个进士的墨宝。
秋心的卧室是在漱石楼十分单独的一间房间,张小菇来到这里,秋心才刚刚熟悉好,正对着镜子梳头。
“秋姐姐……”
秋心对着铜镜笑道:“小菇这一次来,肯定是有事吧?”
张小菇也不隐瞒,说道:“是有些事……”
“不要紧,先坐下来吃点东西,看你冻的,脸都白了。”秋心温声笑道。
张小菇点了点头,有侍女端来了一盘点心,一些本地的小吃,又给桌子上的茶壶添了新茶。张小菇看着也有些饿了,对着秋心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直接吃了起来。等秋心梳好头,走到张小菇的对面,只感觉一阵淡淡的清香,随着秋心的身体飘了过来。
“这香味是……什么,真好闻。”
秋心微笑着说道:“是吗,我也不知道呢,从我生下来就带着这香气。”
“那我第一次见秋姐姐的时候,怎么什么都没有闻到?”
秋心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呢,总之是时有时无的,一般都是刚起来的时候才有。”
张小菇的身边,就是一个暖炉,屋子里外的温差,让她变得有些懒洋洋的样子——当然,张小菇不会真的在这里坐半天,说了几句女人之间的闲话之后,张小菇终于提到了她这一次的来意。
“哦,有这回事?”秋心沉吟片刻,说道,“你来寻我,便是问如何进来漱石楼当这个管事?”
“确实如此。”
“那样我自然也愿意借你一些银两,把你的母亲转到更好的大夫那里医治。”
对秋心说的时候,张小菇隐去了很多事情,比如说郑小官的帮忙,比如说钱大夫和张小菇父亲的交情,只说钱大夫和刘家合伙的阴谋,还有张家的红石村的麻烦。秋心毕竟也是女子,对于张小菇,还是同情来得多,不过有些规矩也不能乱,她轻声说道:“我看你母亲恐怕不能等了,但我直接任你为管事,恐怕不能服众,这样,今日我便给你考核之法,只要通过,就能让其余人等无话可说,你觉得如何?”
“如此便好,谢谢秋姐姐看顾。”
“这是哪里的话。”秋心笑道。
……
……
刘兴文回到沈文儒家的住处,过了一夜之后,就对沈文儒说该回去了,沈文儒自然百般挽留,结果又留着吃了午饭,才启程离开府城。刘兴文骑着马除了府城的城门不远,身后突然来了一辆马车。
刘兴文拉了一下缰绳,跳下马,然后转身对着过来的马车道:“阿兄你怎么来了?”
驾驭马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兴文的哥哥刘兴武,刘兴武长得比刘兴文要高一个个头,身体强壮,说话也直,性子很急。听刘兴文这么问,他大笑了起来,然后撩开马车帘子,从马车里面伸出一个老人的头来。刘兴文当然认识这是谁,上前几步恭敬地说道:“爹,你也来府城了?”
刘兴武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来府城没什么让刘兴文意外的,父亲刘德的突然出现,让刘兴文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刘兴武先跳下了马车,拉车的马屁都是年龄很大的驽马,马腿上有很多附在上头吸血的虫子,无聊的刘兴武正打算用手弹掉那些虫子,却被刚刚伸出头来的刘德一声喝住。
“留着回家给鸡啄了!”
刘兴武的手随之一缩,对弟弟刘兴文讪讪笑了笑。
刘德的身体不是很好,坐了一段路的马车,骨头都有点散架了,他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今天太阳也不是很大,天上还飘着几朵云彩,遮去了一些阳光,空气干冷干冷的,老家伙都有些发抖。铁公鸡不负他的名声,跑来府城一趟,除了在惠众堂吃了点东西,竟没在酒楼里吃上一顿就匆匆赶回来。
“老二,你上马车吧,兴武,你把老二的马绑在前面一起赶着走。”
“好嘞!”
刘兴文满肚子疑问,也只好上了马车再说。
马车的空间并不是很大,刘兴文和刘德两父子一进去,就显得有些挤了,刘兴武早就说过要换马车,可惜刘德从来都用一句话回复他:“用不着!”
“爹,你来府城是做什么?”一上马车,刘兴文便开口问道。
刘德沉着脸,不悦道:“老二,你这是什么语气和爹说话!”
刘兴文怔了一下,说道:“爹,孩儿只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的身体硬朗着,没那么容易出事。”说着,刘德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接着对他说道:“我亲自去找了惠众堂的钱大夫,哈哈,他们都以为我与钱大夫素不相识,想来不会有什么算计,谁又知道,那钱大夫虽然和张有有过一些交情,可是那家没有应急的时候。钱大夫家中欠了一笔债,这几日若不还,恐怕就要被告到官府去,还要闹出些不大不小的秘密,我早已经查探好了,昨日晚上,也已经见过钱大夫。”
刘兴文大惊:“然后呢?”
“然后?”刘德冷笑道,“然后钱大夫答应,帮我,也是帮他自己,抽干张家的血!”
刘兴文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张家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世交,如此行事,恐怕不好。”
刘德冷哼一声,道:“什么世交?”
刘兴文讷讷不语,刘德又说道:“红石村的田产,原本便是我刘家的,现在又尽数归入我刘家,乃是正理。”
刘德说的倒也不错,张家刚来红石村的时候,也是带了不少银两的,张小菇的爷爷毕竟也是大家族出身,出手阔绰,一下子就买下了半个村子的田产,比得上刘家几代人的积蓄了。这如何能不让刘德又嫉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