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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风物长宜放眼量(一)

这天晚上7点多,刚吃过晚饭的吴小丽正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上的新闻节目中突然播放出这样一条新闻:ABC公司等10家外资直销公司成为传销禁止后转型经营的公司,其中ABC公司已经转型成为“店铺加雇佣推销员”的经营模式,今后每个省区的大中城市都将有ABC的专卖店……

看到这条新闻,吴小丽先是一愣,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当她反应过来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兴奋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她的大脑接收到的第一个信号是:ABC公司又恢复在中国市场的经营了!

后来她才知道,传销被取缔后,ABC中国公司的董事长吕中杰在坚决表示拥护政府禁止传销的同时,以支持者和求助者的身份找到中国政府有关部门说:ABC公司作为一家合法的外商投资企业,政府能否给ABC公司指明一条新路子?

政府部门考虑到外商投资企业确实在中国做了很大的投资,传销的全面禁止对这些企业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3个月后,国务院三部局颁布了《关于外商投资传销企业转变销售方式有关问题的通知》,恢复ABC公司等10家外资直销公司转型经营。

于是ABC公司和另外几家外资直销公司就转型为“店铺加雇佣推销员”的模式经营。这是ABC公司从根本上发生的变化,也是ABC在全球经营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变化。因为总部在美国的ABC公司自创立以来就是以无店铺的模式经营,在美国之外的地方从来不开设分店,依靠众多营销人员形成的庞大营销网络向消费者直接销售产品。

ABC转型成功后,ABC公司把分布在全国各个城市的近30家分公司转型为店铺并搬到了闹市区,同时不断增添新的店铺。消费者在直接去店铺购物的同时,ABC公司再雇佣大量的营销人员协助ABC公司销售产品,再从那些销售业绩突出的营销人员中考核、吸纳一部分人员成为ABC公司的员工。在以前的销售模式中,ABC从来不打广告,转型后的ABC陆续推出了电视广告和平面广告。

ABC在中国市场的这一营销模式在全球ABC市场中成为了一个特别的、也是仅有的模式。这一切都表明了ABC公司要在中国市场生存下去的决心。

“ABC又可以做了!ABC终于东山再起了!”吴小丽像个孩子一样拍着手又蹦又跳地自言自语道。

吴小丽跑进房间,用力推醒早早地就躺在床上睡觉的汪治国,兴奋地对他说:“治国,我们又可以做ABC直销了!ABC公司已经转型了!”

或许是白天工作太辛苦的缘故,汪治国这几天刚吃完晚饭就早早地钻进了被窝。虽然他被吴小丽推醒,却仍是云里雾里,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吴小丽说:“你……说什么?”

“ABC公司已经转型成功了!重新营业了!我们的ABC事业又可以重新做了!”吴小丽兴奋的心情丝毫未减。对于她来说,这确实是个太令人振奋的消息了!

“是吗?怎么转型?转什么型?”汪治国打着哈欠在床上翻了个身,并没有打算爬起来的意思。

“刚才电视上播新闻了,今后的营销模式叫作‘店铺加雇佣推销员’,我们具体该怎么运作还要去问ABC公司才行……反正就是今后ABC事业又可以重新做了,我最关心的也是这一点。别睡了,起来,你快起来呀!”吴小丽用力地摇晃着汪治国的肩膀,把自己的兴奋心情分享给他。

汪治国似乎也来了精神,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但他还是没吴小丽那么兴奋,不断地用双手搓着还在犯困的脸,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

几个月的外资企业市场部经理生活使汪治国已经渐渐失去了当年做ABC直销的那种锐气,每天准时上下班,工作和生活很有规律,就算碰上加班或者拜访客户也没有像以前做ABC直销那么紧张。况且他现在的工资加上奖金已经超过了一万元,属于打工阶层中高收入的群体,他已经觉得日子过得挺滋润了。重新去做ABC?他确实还没想过。

“治国,我们干完这个月就辞职去做ABC好不好?”吴小丽依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拉起汪治国的手使劲地摇着说。

“又去做ABC?还辞职去做?过几个月看看再说吧。”汪治国轻描淡写地说。

从汪治国这句话中,吴小丽明显听出了他这是在敷衍她。她不知道汪治国为什么不兴奋,难道他想继续打工?

“干吗要过几个月再说呢?我们干完这个月就马上去做ABC!”吴小丽两眼直直地盯着汪治国,态度坚定地说。几年的商场拼杀和直销历练,使她已经养成了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鲁天一好几次都说她虽然是女儿身,却是男人的办事风格,甚至比多数的男人还要有性格。

这段日子里,吴小丽虽然是在美资公司上班给老外当副总经理,但她对ABC的惦念之情不但丝毫不减,而且愈发强烈。这种感情就像是一对生死离别的恋人在战乱中失散,彼此都还在牵挂着对方一样。现在失散的恋人又劫后重逢了,她当然要马上投入他的怀抱。

“小丽,说句实话,我有点不想做ABC了……这条路上受的苦实在是太多了,太难熬了!关键是受了苦还不一定能成功呢!”汪治国看着吴小丽,诚恳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他现在看来,他当时选择ABC直销可能是一种思想不成熟、太冲动的表现,所以在深圳的同学聚会上他马上就加入了,而且很冲动地就辞去了大学教师的工作。虽然在传销禁止前他也坚持做了几年ABC,但现在他认为当时那是没有退路的下策。现在有了这么一份好工作,叫他马上又辞职走以前的老路,他真的没有了那份勇气和激情。虽然他也相信ABC事业是可以成功的,而且成功后能实现财务自由、时间自由、心灵自由,但是在实现这些自由之前必须忍受很多常人不能忍受之苦,颇有些“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感觉。记得以前有人和他说过“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那句话,当时他还振振有词地反驳别人,现在想来其实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ABC直销的结果再好,在你没实现之前都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一切都是假的、虚幻的,还不如好好地把握和珍惜现在拥有的东西。毕竟人要面对现实。

对!要面对现实。

想到这里,汪治国试探着吴小丽:“小丽,我们还是不要去受那种折磨了好不好?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每个月都有几万块了,买房、买车也不是件很难的事情了,干吗还要去做ABC呢?”

“眼光要放长远一些,现在这点钱只是眼前利益而已,你难道为了眼前这把花生米就要放弃自己的追求吗?”吴小丽激动地说。

说到花生米,汪治国马上就想起了他当年的ABC直销介绍人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

在某个山区有很多野生的猴子。城市的马戏团到山区购买猴子去表演马戏,但要求必须是没受伤的猴子。有一个农民为了捕捉到没受伤的猴子想了很多办法,最后他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用很沉重的木板做了一个木箱,木箱中间开了一个刚好可以伸进猴子的一只手的洞。然后在木箱里放上一些炒熟的花生米,最后就把木箱放在猴子经常出没的地方。猴子见到木箱,就好奇地左看右看,当看到木箱里的花生米时,它便伸手进去抓花生米。谁知道那个洞刚好只能够伸进手,当猴子手中攥着一把花生米时,紧握的拳头便抽不出来了。但是猴子毕竟只是猴子,它只懂得哇哇乱叫着用力地扯着那只手,却舍不得丢下手中的花生米。其实它只要舍得丢下手中的那把花生米,它就可以逃生。

当时他的介绍人和他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他还庆幸自己丢下了大学教师那把“花生米”,觉得自己当时很明智、很伟大。但是现在想来他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太冲动,没有经过慎重考虑就做了决定。因此现在他当然舍不得丢下手中的这份高薪工作,他觉得这把“花生米”很有诱惑力,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在直销行业重新再来的勇气。

“汪治国你当初的承诺和梦想都到哪里去了?你难道就甘心在这里替别人打一辈子工吗?”吴小丽的话打断了汪治国的思绪。

“唉!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做ABC了,毕竟人要面对现实啊……”汪治国低下头,不敢看吴小丽。

“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汪治国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怎么会和你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男人混在一起?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你说呀!”吴小丽板着一副脸孔正色道。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恨铁不成钢的学生或者儿子。

吴小丽生气的样子马上让汪治国心疼起来。说实话,自从在ABC公司总部去办理退出手续邂逅了吴小丽,他第一眼就对这个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细眉大眼、有气质有梦想的北方女孩产生了好感,他当时还不知道这到底叫不叫作喜欢。本来他在天池市的时候还铁了心要退出的,这个决定甚至在排队办理退出手续的时候还丝毫没动摇的。但当时就是被吴小丽这么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说服不退出了,说得确切一点是他被吴小丽这个人给迷住了。现在想来可能这是一个爱屋及乌的决定。

和吴小丽进入美资企业工作的日子里,他和吴小丽日久生情,双方都体贴着、爱着对方。特别是他,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吴小丽了。在此之前他虽然也谈过几次恋爱,先后爱过几个女人,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让他如此刻骨铭心、如此执着地去爱过。如果把他前后爱过的几个女人比作酒的话,那前几个女人最多只是解解渴的啤酒而已,而吴小丽才是让他心潮澎湃、血液沸腾的烈性高档白酒。

此时此刻他心里在琢磨,假如他不做ABC直销的话,吴小丽可能就会因此而离开他,他知道她的性格,她说话做事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和吴小丽是因为ABC而认识的,可以说ABC是他们的媒人,如果他不做ABC好像也说不过去。看来他要想彻底得到吴小丽这个人、彻底得到她的心的话,只有继续做ABC了。放弃ABC,说不定就会因此而失去吴小丽。

沉思了许久,汪治国终于说:“那我还是继续做ABC吧,但我不想在这边做,我想回我们天池市去做,因为那边的市场相对还比较空白。”

“好吧!那我们就去天池市!”吴小丽终于转怒为笑了,说完还在汪治国的脸上亲了一口。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勉强汪治国的,知道他从内心里是不愿意再继续做ABC直销的。通过和他相处她知道,其实他是个与世无争的性格,虽然也有事业心,但是对事业的目标没有她那么大,属于比较容易安于现状的那种人,准确来说他是为了她才勉强答应继续做ABC直销的。因此,亲他一下算是对他的奖赏或者是感激,感激他对她事业追求的支持。另外,她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少了一些女性的温情,亲他一口算是展示自己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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