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青刃和林哲俩人开始配搭档之后，训练和生活上走得越来越近了。
他们经常待在一起形影不离，培养着搭档之间应有的信任和默契。
经历过上次的飞行事件，俩人也算是共历过一次生死，在危急关头能把命托付在对方手里，足见彼此之间的信任。
而默契感也与日俱增，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下一步要怎么行动。
这样搭档起来，在执行任务时事半功倍。
青刃行动力强，林哲善于观察。
青刃在正面强攻，林哲在暗处负责掩护和断后。
青刃包下了一切力气活，遇到狭小空间和精细灵活的事情，就由林哲来处理。
青刃在行动时过于兴奋，林哲会提醒他保持队形，以免落入敌人圈套。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训练，俩人也搭档得越来越好。
就连过来督查俩人训练的储欣校长，对此也表示满意。
“没想到，他们俩人性格迥异实力悬殊，居然也能这样配对。”
“校长过奖了，其实他们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
赫征在长者面前，永远是谦逊有礼，是师长们喜欢的“好学生”类型。
“离我和青刃那小子的约定，还有一个多星期。”
“是，还请校长出题，考验考验他们。”
校长拍了拍赫征的肩膀，十分信任：“这俩人的配对是你的成果，林哲也是名副其实你的学生，所以这俩人期末考试的题目，就由你来出吧，我可以当个见证人。”
赫征立正敬礼：“谢谢校长信任！我定当全力以赴！”
“所以说阿征，你会放水吗？”
晚饭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青刃，随口问了下赫征。
“你希望我放水？”赫征反问。
“哼，尽管放马过来。”青刃表现出十足的自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现在配上阿哲，简直天下无敌！”
赫征眯了眯眼睛：“不错，有志气。”
林哲赶紧补道：“其实我们还有很多有待提高的地方。”
林哲心中腹诽：阿刃你顾及一下我啊，你这么刺激他，不把我们往死里整才怪。
如果是校长出题可能还容易些，落到这个恶魔手里，对他们的弱点那么熟悉，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阿哲不用担心！”青刃拍拍林哲的背，“有我在，没事的。”
“嗯。”林哲伸出手，和他碰了一拳。
确实有青刃在身边，让林哲安心了不少，至少是比以前孤军作战要可靠。
“你们俩个，能不能不要在吃饭的时候秀恩爱。”坐在对面的存真泼了一盆冷水，“让人反胃。”
在他旁边的擎天倒是无所谓，反正眼前有肉就行。
“有吗？”青刃问道，“我们平时都是这样的啊。”
“所以我现在每天都要戴着墨镜看你们训练。”赫征深有同感。
青刃搭着林哲的肩膀，炫耀地笑道：“那是我和阿哲关系好，你们羡慕不着！”
林哲叹道：“还是好好吃饭吧，肉都快被擎天给消灭了。”
青刃这才醒觉：“我去！阿天！快给留一口！”
擎天慢悠悠地说：“你不是有情饮水饱吗？还顾得上吃饭？”
“我不管！剩下都是我的！”
青刃终于把精力都放在了饭桌上。
林哲慢条斯理地吃着，又偷偷看了赫征一眼。
果不其然，赫征难掩嘴边一抹顽劣的笑意。
林哲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多多少少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赫征对给他们这次的考验，期待得不得了。
林哲知道，这会是一场硬战，是他进入国光以来最大的一次考验。
多想无益，他已是尽了人事，其他的只能静待天命。
吃了晚饭，林哲看了一会儿书，到了9点多了，还没有睡意。
在国光经历了将近半年磨练，现在的他体力比从前已经好上许多，再也不是每天夜晚回到宿舍头沾枕头就睡的人了。
时当满月，窗外清辉爽朗。
一时之间来了兴致，穿上了外套，推开房门走出宿舍，到外面去走走。
走出了门，才知觉夜冷。
时值寒冬腊月，即便天气晴朗，也如同走在冰窖里一般。
深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林哲搓了搓手，有点后悔离开暖和的房子。
但要往回走又觉得扫兴，走了几步之后，忽然想起外面还有一个不错的地方。
校园里有个温室花房，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种植着各种北方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也算是在外面草木凋零时一道独特风景。
林哲走进花房，果然如想象中的恬雅静谧，是个独处的好地方。
亚热带的花草树木在这里依然茂盛，微弱的灯光下蕴含着勃勃生机。
高大的有海滩常见的棕榈，奇特的有正在开花的铁树，优雅的有品种稀奇的兰花，苍翠的有风骨挺直的青竹，秀丽的有精心剪裁的盆景……
花房中央还有一处小假山，淙淙溪流穿着假山而过，走上架在溪流上的小竹桥，吱吱呀呀地作响。
花房深处似有暗香传来，一阵一阵像是袅袅的歌声。
林哲寻香而去，想要一探芳泽。
然而脚步未至，却远远就看到了一个人影。
站在那里的人个头和自己相仿，月色下拉长一条幽深的影子。
林哲想了想，在这学院里头，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人就只有一个……怎么会这么巧？
在探寻花香和与他打招呼之间，林哲还是放弃了前者。
他悄悄地转身，以他薄弱的存在感，希望不会被对方发现。
“过来。”
谁知他刚一转身，就从背后传来熟悉的清亮嗓音。
林哲在心里叹了口气。
回头一看，那家伙还是背对着他，好像后背长上了眼睛似的。
见林哲还踌躇不前，赫征看了过来。
“怎么见了我就避开，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哲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并不是要避开你，只是怕打扰到你的雅兴。”
“你不是来探访这朵花的吗？如果就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离去，花该多伤心。”赫征目光低垂，“毕竟，这是它唯一绽放的夜晚。”
林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朵白色的花正安静地绽放花瓣。
刚才闻到似有若无的清香，也变得淡雅而清晰。
这是一朵昙花。
本应在夏秋之际开放，如今却被移植到这花房里孤芳自赏。
月光之下如同轻轻舞动水袖的舞者，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轻轻地展开，似乎每一片都闪烁着晶莹的光华。
外瓣展开之后，又像少女放开怀抱，层层白衣次第开，窥见了里面淡黄的花心。
如珍珠开蚌，像少女怀春，似含羞带怯，但欲言又止。
月色比花白三分，花胜月色一段香。
这月与花融在一起，让人忘了今夕何夕。
俩人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一朵花开，也不管时间流逝，月影西移。
然而，等到花开满之际，也是凋零的开始。
虽说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花期，但放在昙花身上却尤为壮烈。
花瓣收合，花头低垂，花色退散，花心枯萎……
美的消逝比她的绽放还要快，快得让人只能在心中惋惜。
世间好物不长久，彩云易散琉璃碎。
许是人间留不得，惊鸿一瞥空惆怅。
只得一缕暗香，还在风中飘荡。
林哲看向赫征，月光下他的脸色显得苍白，头发又像暗夜里的烈焰。
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淡然，看不出有什么怜香惜玉之情。
或许身为大将，心志必然坚定，不为外物所打动。
“看着我做什么？”赫征迎向了林哲的目光，“莫非是看上我了？”
“你还是不说话的好。”林哲看向了一边，“至少那样还有几分油画里头美少年的韵味。”
“多谢夸奖。”
“并没有在夸你，谢谢。”
赫征转过身，开始往回走：“喜欢那朵花吗？”
“喜欢，但未免短暂。”
“这世间万物，没有一样是不短暂的。来过了，记住了，就好。”
“那如果我也像那昙花一现呢？”
“我不记住失败者。”
“真是无情。”
“像我们这种职业，经常身处险境，失败就意味着死亡，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我希望你们活久一点，就得比死神还无情。”
“所以训练的时候就把我往死里整，我真是谢谢你了。”
“恨我也没办法。”
“不，我是真的谢谢你。半年前的我，不敢想象会是今天这样，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吧。”
“呵呵，脱胎换骨还早着呢，你现在只是蜕了一层皮而已。”
林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走在四下无人的校园，偶有寒风吹过刮得枝杈沙沙作响。
“说实话，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会是我呢？虽然当时是我请求帮忙的，但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训练我。虽然你说训练我是为了和青刃配搭档，但我无疑是这个学校里头最弱的，很多人比我更符合条件，为什么你会选一个成功率最低的人？”
林哲很好奇，赫征当时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质？
或者会赞赏他虽然资质平庸但有比较坚韧的意志力？
又或者会笑笑说“我只是比较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事情”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赫征只是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皎洁，清冷，宁静。
“今晚的月色真是美啊。”
林哲顿了一下，也跟着抬头望去。
“嗯，确实又圆又亮……”
“回去吧。”
突然加快了脚步，林哲也只能在后面跟着。
真是莫名其妙，结果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