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快给我看看孩子。”
严格意义上来讲,缭歌还不曾见过这个孩子。
“小公子很健康,夫人放心就行。”
奶娘说着说着就将孩子抱到缭歌面前。
白嫩的娃娃嘟着小嘴正睡的香甜,缭歌从奶娘怀中小心翼翼的接过他。
孩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动了动头向缭歌的方向靠近。
奶娘笑道:“小公子还是和夫人亲近,刚刚闹得不得了,奴婢好不容易哄睡,现在被夫人抱在怀里,都能知道是自己母亲呢。”
缭歌问言眉头轻挑:“辛苦奶娘了,日后麻烦奶娘的地方恐怕更多。”
“夫人言重,这都是奴婢应做的。”
奶娘见过形形色色的主子,何尝见过缭歌这般客气的主子,当下心中就乐开了花。
缭歌逗了会儿孩子,孩子睡得很沉,便将孩子交给奶娘带下去。
奶娘刚下去片刻,玛瑙就端着一碗燕窝红枣粥进屋。
玛瑙将粥放下就拉着不明所以的薇儿离开。
缭歌看向门口处,易明涵信步走来。
易明涵一身蓝色锦服,他背光走来,缭歌看不清他的神色。
“世子……”
缭歌挣扎着想要起身,易明涵步伐加快上前拦下她。
“李太医说你身子亏虚太多,赶紧躺下。”
“妾身没事,只要孩子能够安全,妾身就算受再多的苦都没有关系。”
“见过孩子了吗?”
“妾身刚刚让奶娘抱着他来了,只是小孩子最爱睡觉,一直没有醒来,妾身怕他受凉,就让奶娘带着他回去了。”
易明涵坐在床榻之上将缭歌拥入怀中,缭歌静静趴在他的胸膛之上,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谢谢你。”
缭歌能感受到易明涵胸腔的颤动,她抬头望着易明涵:“这是妾身的荣耀。”
“只是,妹妹的事情我有耳闻,还请世子不要难过,妹妹还年轻,日后定能为世子添子。”
“她若是能有你这么贴心懂事,那该多好。”
易明涵刚刚从夏娆歌那里回来,夏娆歌又哭又闹,非说有人害了她的孩子。
现在这样的情况缭歌可以猜到,只是她既然做,就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更何况还有易明胤暗中相助。
即使易明涵心中怀疑,他仍不会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妹妹还年轻,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实在太严重,世子应该理解她。”
“娆歌性子不够稳重,虽然你们是姐妹,可是相差的何止一星半点儿,若是她如你,那我也就省心。”
“妹妹就因为如此,所以才是独一无二。”
过于是缭歌说到易明涵心中,他沉默了。
当初易明涵初遇夏娆歌,除了夏娆歌绝美的舞技,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夏娆歌直来直去的性子。
“她的性子固然是好,只是我现在刚发现,她并不适合易家。”
易明涵的言外之意缭歌似乎懂了。
因为要坐月子,缭歌在流花阁待了月余,每日除了和英哥儿玩乐,也就只有阴颂丽会每日陪她解闷。
公子胤倒也来过一次,只是并没有说上几句话就离开。
缭歌每次见到公子胤心中仍是苦涩,只是她心知自己已经配不上公子胤,只能尽力压下心中爱意。
等缭歌出现在流芷阁时已是正月初九。
流芷阁内往日总摆上琳琅满目的饰品,今日缭歌却发现室内饰品极少,就连娆歌以往最喜爱的三彩花瓶都瞧不见。
流芷阁里的丫鬟在前方领路,薇儿扶着缭歌慢慢走进内室,缭歌水绿的裙摆在地上摇曳出极美的形状。
“滚出去!都说了不准进来!别扰了小公子的睡意!”
娆歌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伴随着刺耳的瓷片摔地的声音响起,缭歌前方的小丫鬟猛然一惊,来不及躲避就被飞来的茶杯砸到,额头瞬间渗出血珠。
小丫鬟哪里敢喊痛,甚至都不敢触摸伤口。
“夫人,流花阁的夏夫人来了。”
珠玉串起的珠帘被人从里面用力拨开,一瞬间珠玉洒落满地,发出急促的弹跳声。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夏娆歌恼怒的声音:“整个世子府只有我一个夏夫人!流花阁里住的不过是一个贱人!”
小丫鬟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妹妹。”
缭歌实在不忍心看到小丫鬟如此,推开身前的薇儿站到娆歌面前。
娆歌头发凌乱珠钗倾斜,身上一袭红衣好似鲜血一般刺眼。
在这个朝代妾室是不允许穿正红,而娆歌无疑是触犯了这一条。
“妹妹?敢问夏小姐真的有当我三个月为妹妹?”
娆歌看着缭歌冷笑,眼中的神态几近癫狂。
薇儿生怕娆歌伤了缭歌,她试图站在缭歌面前,只是却被缭歌阻拦。
“妹妹这是何意?你我本出一家,更何况都在世子府伺候世子殿下,于情于理我们都是姐妹。”
“若是姐妹,那你夏缭歌为何要害我?”
“害妹妹?这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可以乱说,虽然我读书不多,可是手足不可相残的事情也是知道。”
无论缭歌解释的如何,娆歌总是一句话额都听不进去。
“我的孩子分明就是你害死的!”
提到那未曾活着的孩子,娆歌声音多了几分哽咽。
缭歌面眉头紧皱,急得险些哭出来:“妹妹怎么说的了这种话,我何曾害过他。”
娆歌失了孩子,本就心智受到了刺激,现在哪里还能听得去缭歌的解释。
“我的孩子本来很健康,就连林太医都一直声称会健康出世,可为何我足月的孩子死了,你早产的孩子却能平安无事?”
如果说娆歌刚开始还有理智,那么当她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失去理智。
就在缭歌百口莫辩之时,娆歌忽然扑向她。
缭歌身子虚弱,哪里能抵挡失去理智的娆歌,那一刹那就将缭歌扑倒在地。
缭歌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整个人就那么呆若木鸡的摔倒在地,甚至失去了反抗的本能。
薇儿和一旁的下人回神,一群人慌慌张张的将娆歌拉起来。
娆歌处于癫狂状态,她的力气极大,就是四个侍女也费了好大的劲才拉开她。
而此时娆歌已经打了缭歌两巴掌,趁着被拉开的时间又将缭歌的一侧脸给抓花。
“快,快去请世子。”
有丫鬟提议,毕竟两个都是夫人,她们一群下人也做不了什么。
有人立刻跑出去,结果刚刚出门走了两步,就撞到了迎面而来的易明涵。
此人立刻跪在地上,声音因为惊吓都变了腔调:“世子……小夏夫人突然发狂伤了夏夫人。”
易明涵问言心中猛然一惊,刚刚江南夏府派人来了世子府,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夏缭歌,就听玛瑙说夏缭歌来了流芷阁。
当易明涵走进屋内,两三个丫鬟正在拦着夏娆歌,可不是夏娆歌的对手,都被夏娆歌给抓花了脸。
夏缭歌则被薇儿扶着,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有些让人心疼。
“怎么回事?”
易明涵的声音让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缭歌却不自然站直了身子。
“世子,就是她害了我们的孩子!”
缭歌眼中一片水光,声音弱弱的:“你胡说……”
无论在任何时候人们大多数都会同情弱者,就好比现在的夏氏二女,易明涵自然是偏向缭歌多些。
易明涵走到夏缭歌身旁,伸手捏着缭歌的下巴抬起缭歌低垂的头。
“怎么伤这么严重?”
娆歌下手自然是用尽了最大力气,缭歌宛若脂玉的面颊早已一片红肿,再加上被娆歌抓破的伤痕,看起来确实严重极了。
“妾身无碍,倒是妹妹,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
“夏缭歌!你会遭报应的!”
缭歌身子一颤,往易明涵的方向靠近。
“世子,为何我的孩儿会死掉,就是她做的手脚!而她不足月的孩子却如此健康?”
娆歌只想着自己的孩子,她忽略了易明涵越发越阴沉的脸色。
“说不定是她偷走了我的孩子!”
娆歌越发的胡说,别说旁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易明涵也没有信她半分。
当初的太医和稳婆,都是易明涵寻得可靠之人,怎么可能会被收买。
然而易明涵没有呀刚到的是,他自以为的可靠之人,全都是被孟云动过手脚,暗地里听从的还是孟云的指挥。
“夏娆歌!这种混话你怎么说的出来?缭歌她是你姐姐,刚刚出了月子便拉着我来看你,就是担心你会有什么好歹,可是你做的这都是什么事情?”
易明涵气夏娆歌不知好歹,缭歌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让易明涵心中更加怜惜。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娆歌还不死心。
易明涵衣袖一甩:“够了!”
缭歌此时却道:“世子,算了吧,妹妹只是伤心至极,还请世子莫生气。”
“不用你假好心!”
“世子,此事还是妾身考虑不周,并非全怪妹妹。”
易明涵对娆歌并非无情,失去一个孩子他心里也难过,所以某种程度上,他是能理解娆歌的。
“既然如此,那这次就这么算了吧,只是下不为例,如果下次再犯休怪我无情。”
缭歌的话对于易明涵来说就是一个台阶。他很介意就这样顺阶而下。
临走的时候易明涵深深的看了眼娆歌,复杂眼中包含着各种情绪,然而这一切娆歌都看不出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