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柔一副低眉顺眼之态,心中无数想法闪过。若那谢氏真像她这般,恐怕早已经叛变尤玉凉。这么多年府中来过多少名女子,谢氏若是随便拉上一个,那么尤玉凉恐怕如今未必能够稳坐这王妃之位。
一时之间二人心思百转,尤玉凉望着裴柔出了神,以至于忽视了裴柔眼中的狠毒。
“谢妹妹只是心思单纯,那歌瑶夫人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刚刚来到王府不过月余,就将王府整得鸡飞狗跳。”
裴柔不是不知道尤玉凉没查出缭歌的身世,她故意让尤玉凉心中难堪。
果不其然,尤玉凉脸色突变,“不过是小妇生养的蹄子,怎能说的上是神圣?”
“是是是,妾身失言。”裴柔急忙起身,向尤玉凉请罪。
尤玉凉心中烦躁,也没有心思再同裴柔讲话,挥了挥手就让裴柔退下。
玉舒阁紧靠些后庭花园,裴柔心情甚好也没有急着回去芳沁阁,就去了后庭花园。
芍韵是裴柔的贴身大丫鬟,一般来说裴柔身旁只有她配着。
裴柔不是性子张狂之人,所以每次出来都很少出现下人簇拥的场面。
夏深之时,后庭景色最好的莫过于湖心亭,划着船去湖心亭,四周一片红绿之景,自然是心情舒畅。
早日的阳光并不会太晒,可尽管如此不过片刻的时间,裴柔白嫩的面庞就一片红晕。
芍韵担心裴柔身体吃不消,不禁劝道:“夫人,这天气虽然是好,可身子要紧,六月的天本就燥热,一直待在室外恐怕会中了暑气。”
芍韵确实是为了裴柔好,可是一直在一旁劝慰,裴柔也有些不悦,“得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
望着自家主子微怒的脸色,芍韵还是将即将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三日后。
穆洛廷面色阴沉的走进玉舒阁,梅灵正准备退下,恰好遇到穆洛廷。
梅灵还未去屋内通告,就被穆洛廷遣退,“你先下去吧,本王同王妃有要事商议。”
尽管担心尤玉凉,可梅灵也不能公然违背穆洛廷的命令。
尤玉凉侧躺在贵妃椅上,穆洛廷走进屋内是她刚刚闭上眼睛,听着脚步声便以为梅灵去而复返,“怎么又回来了?”
梅灵的声音倒是没有听到,反倒是一声冷哼传入耳中。
尤玉凉猛然惊起,“王爷?”
“怎么?王妃可是不欢迎本王?”穆洛廷掀开衣袍坐下。
“臣妾不敢……”
“不欢迎也没事,本王来此不过是想告诫王妃几句话而已。”
穆洛廷定定的望着尤玉凉,没有半分打断尤玉凉讲话的不安。
尤玉凉只觉得心中一凉,她不敢继续听下去,“王爷既然来了,不如就由臣妾去为王爷泡杯茶可好?”
那略带讨好的笑意让穆洛廷觉得心酸,只是一切并不能怪他心狠手辣,要怪只怪尤玉凉她找错了敌人。
穆洛廷并未拒绝,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玉凉,你进王府多久了?”
她停下脚步,思绪飘回四年前的那个春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大概就是当初尤玉凉对于自己婚姻的想法,她怀揣着一颗少女心踏进淮东王府,本以为她能够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现在想想总是有些遥远。
当年初次见面的怦然心动,尤玉凉还未曾忘记那种感觉。
入府半年之后她有了身孕,本以为自此便同他幸福致终,她没有想到居然府中会突然多出一位有喜的夫人。
她年轻气盛,经不起挑拨便害了哪位夫人,从此穆洛廷对她开始冷言冷语。
然而更大的打击在后面,她突然小产,母族怀疑是他做了手脚,她无论如何都是不相信。直到梅灵瞒着她取了香薰送回尤府,她才知晓,原来那恩赐的香薰居然是浸泡过麝香和红花。
一瞬间她曾觉得天都塌了,可还是没能阻挡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纳妾。
在她无助之时,是母族抛开橄榄枝,她理所当然的靠拢了母族。这几年来,穆洛廷心中对她已经意见众多,她都清楚,只是她仍旧对他下不了狠手。
记忆宛若洪水一般袭来,尤玉凉有些站不稳,她瘫坐在贵妃椅上,“臣妾进府已有四年。”
“那本王何时主动出手给你过难堪?”
尤玉凉苦涩的摇头,“并无。”并无主动,所以穆洛廷那些手段只是以为她不知好歹吗?
四年相处下来,穆洛廷说对尤玉凉没一点儿感情自然是假的,只是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心疼。淮东之地只可能留下他或者尤氏一族,不可能出现相安无事的情况。
多年以来,尤氏一族不挺壮大,俨然有些吞下淮东之地,甚至更远的野心。
“这些年来你莫要以为暗中做的那些手脚能够瞒天过海,府中所有的大事小事无一不在本王的掌控之中,只是看在当年的情分之上一再的忍让,倒不曾想过会让你越发的猖狂。”
“那臣妾是否要谢王爷的恩典?”
“尤氏!你是否真的认为本王无法奈何于你?”
尤玉凉苍凉一笑,她怎敢?“王爷何须动怒。”
猛然起身踢到面前的桌子,穆洛廷一个闪身出现在尤玉凉面前,他用力捏着尤玉凉白嫩的下巴,“尤氏!这么多年本王都忍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对歌瑶出手,这次本王定然不会随着你的心意,眼睁睁看着歌瑶香消玉殒!”
“你是说歌瑶夫人?臣妾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并非是尤玉凉说过没做,穆洛廷就会相信,“你还想狡辩什么?那日的事情本王已经查清楚,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说本王若是将证据交给尤府,你说尤府会不会保你?”
尤玉凉问言心中一惊,自己的父亲已经清楚,如果穆洛廷真的这般做,别说父亲不会保她,说不定会立刻求着穆洛廷处死于她。
瞧着尤玉凉面如死灰一般,穆洛廷笑了,只是那笑意极其冷淡,“看来王妃心如明镜一般呐?”
穆洛廷发起怒来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尤玉凉的下巴早已经一片通红,偏偏她还不肯放低姿态,冷哼一声,“王爷可是忘记了青灵?忘记了青灵是怎么死的?”
尤玉凉的话戳中穆洛廷心窝,他松开对尤玉凉的挟制踉跄着后退,“你胡说什么?”
而尤玉凉既然提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起身紧紧相逼,“王爷忘记了,臣妾可是记得一清二楚,青灵可是为了王爷而死,当年是她替王爷饮下那杯毒酒,而王爷现在在做什么?”
“别说了!”穆洛廷俊逸的面容一片苍白,青灵是他心尖触碰不得的刺,拔也疼留更疼。
尤玉凉冷笑,“王爷现在在做的就是在遗忘青灵,你正在将青灵留在心中的影子慢慢的剔出去,若是……”
“啪”清脆的声音使室内突然寂静,尤玉凉捂着已经红肿的脸颊低头流泪。
穆洛廷不可置信的望着尤玉凉,他不曾想过尤玉凉居然为了让他不安心,将已经逝去多年的青灵提起。
心中的疼自然更甚,尤玉凉放下手,“王爷莫要恼羞成怒,您忘记青灵倒无妨,只是臣妾总归是青灵的姐姐,自然说话过激了些,还请王爷恕罪。”
穆洛廷最不喜的就是尤玉凉利用青灵,他眼中闪现一丝戾气,未等尤玉凉反应过来,就已经靠近尤玉凉。
有力的手掌挟制着自己的脖颈,尤玉凉慢慢感受到那种窒息的痛楚,她望着穆洛廷眼中渐渐弥漫起水雾,她费力道:“臣妾是不配提起青灵,只是……王爷你……更……没有……资格……”
尤玉凉说话越发的费力,她最终无力的闭上双眼,能够死在他手中倒也是一种解脱。
一滴微凉的泪水滑落在穆洛廷手上,他猛然醒神望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尤玉凉,急忙松开。
穆洛廷刚刚松手,尤玉凉就无力的倒在地上。
他眼中没有露出半丝的怜惜,以往的那些情分,已经随着刚刚尤玉凉提起青灵的时候消散殆尽。
梅灵回来的时候恰好遇到穆洛廷,她还没有行礼,穆洛廷就仓皇离去,她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待梅灵看到昏迷倒地的尤玉凉时心都快要停止跳动,急忙派人去唤了大夫。
瑶夕阁。
缭歌在床上躺的无聊,再说尤玉凉许久没有动静,便拉着碧竹和桃灼在府中转了几圈。
碧竹跟在缭歌身后,她那些手绢不停的擦汗,这么热的天气,不知道缭歌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趣。
反观缭歌,不禁没有丝毫的烦躁,而且还一路哼着小曲。
碧竹轻轻碰了碰身旁的桃灼,天气虽然有些灼热,可桃灼倒是没有碧竹这般夸张。她轻轻斜了眼碧竹,对于碧竹眼中的请求直接无视。
此时她们恰好走到一处凉亭之前,碧竹深呼吸一口气,带着笑意向前一步靠近缭歌,“夫人,天气这般炎热,不如咱们去那亭中歇息片刻?恰好刚刚出来之前做好的绿豆汤还在,待奴婢回去取来,这种天气喝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