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翻了个身睁开眼,看了看天色竟已是晌午了,一骨碌翻身下了床。
打开房门,强烈的光线射进来,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双目,习惯性地向着院子里望去,只见方斌正在院子里用小石子混合了料堆砌着什么。
今日的太阳格外毒辣,原本是春天,但炎热程度却已及得上夏日。方斌一如往常地穿着黑色长衫,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鬓角流向脖颈,又一路下滑打湿了身上的衣衫。
他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像是阴雨天里空中那浮动的乌云。
“你这是要做什么?”阿瑶走上前去问道。
方斌回过头来看了阿瑶一眼,又继续做着手里的事,面上有些不太自然:“以后天气热了,在桂花树下砌个石桌,再摆上些石凳,等到了夏季便可在这里乘凉。”
阿瑶看他额头布满汗珠,已经快要遮挡了眼前的视线,便从袖中取出巾帕来踮起脚尖为他擦过。
轻柔细微的触感让方斌的动作顿住,二人如今贴的很近,他隐隐能够嗅到她身上特有的女儿香,方斌幽深的目光盯着眼前娇嫩美好的秀脸,一时间竟忘记了该做些什么。
阿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缓缓收了手:“我……去做饭。”
方斌看着她含羞离去的背影,深沉的目光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瑶走进灶房,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比以前的家里都工具齐全,她不禁有些惊讶。她倒真的没想到方斌这种根本不懂得过日子的人还能将事情做得如此细致入微,倒真是难为他了。
她从水桶里舀了水,将需要使用的用具都洗刷了一遍,然后便开始忙活着做饭了。
阿瑶平日里便常常在家里做饭,如今到了这里,虽一切不似以前的灶房那般熟悉,但依然觉得顺手,做起饭来倒是丝毫不觉得不适应。
她和了面烙了几张葱花大饼,又炒了两样家常小菜,煮了锅面汤,如此午饭也就算做好了。
阿瑶将做好的饭摆在屋里的桌上,方斌的石桌也刚好完成。
她上去为他打了水来洗脸:“你也累了半天了,快洗洗吃饭吧。”
方斌应了声就着水洗了把脸,又进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不过依然是黑色的。自阿瑶认识他起,他除了成亲那日穿的是红色的喜服外似乎一直都穿的一身黑,好似再没穿过其他什么颜色的衣服了。
“黑色吸热,这样的天气穿着怎会舒服,去换一件其它的颜色吧。”阿瑶建议道。
方斌道:“我的衣服只有黑色,以前是楼里的规定,但如今却是习惯了。”
阿瑶也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给他做件其它颜色的衣服,毕竟如今他不再是杀手了,一直穿黑色终归是不好。
饭桌上,阿瑶觉得方斌与往日不同,以往虽二人也很少说话,但方斌的脸上向来都是平淡的看不出表情的,但看他今日的脸色却是有些复杂。
阿瑶虽看不太懂,但也觉得他定然是有什么心事的。
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又能有什么事值得方斌如此呢?
阿瑶绞尽脑汁,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钱了。莫非是方斌的银两快花完了?
不过仔细想来也是,他都在这清原县里待了大半年了,平日里吃得又是归来居的饭食,那开销可不是一般的大。再加上昨日又给了继母那许多银两供给京哥儿去渊寿书苑,如今可不就是剩不了多少了嘛。
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们二人如今什么都不做,那将来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阿瑶越想越觉得发愁,食欲也便渐渐地没了。她无意识地用手支起下巴,朱红地小嘴啃咬着手里的筷子,嘴里及不可见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是她平日里发愁之时惯有的动作,不过方斌却是不知道的,只当她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可是感觉天气太过燥热?”方斌放下碗筷担忧地询问。
阿瑶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口中的筷子取出,红着脸低下头去。心中却暗自咒骂自己怎么在方斌面前如此不注意,竟然做出这等有损形象的动作。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几天去买些针线绣点绣帕拿出去卖,虽说赚不得几个钱,但多少可以贴补些家用,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
方斌听罢浓密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我娶你进门可不是让你给我赚银子补贴家用的。”
“可是……”阿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她也不过是想要为他分担一些罢了,毕竟他们也不能如此这般坐吃山空。
方斌叹息一声;“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若让你吃苦我又如何忍心?至于银钱的事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清原县里的孩子们不少,我打算用剩下的银子开个武馆,专门教人练功,跟那些书苑里一样收取学费,你看如何?”
阿瑶没想到方斌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禁有些惊讶:“可是你不是已经……”
方斌看出了阿瑶的疑虑,淡淡道:“我不过是没了内力,但招式还在,同时对付十几个普通人也是不在话下的。”
阿瑶了然的点了点头,看着目光深沉纠结的方斌心中暗思,若方斌不是为银子发愁,那他又怎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方斌注意到阿瑶投来的目光,脑中突然想起今日从她被子里掉落的那本书,顿时觉得有些别扭:“我吃饱了,你先吃吧。”
方斌说着起身出了屋子,阿瑶看着他吃了一半的饭菜,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斌到底是怎么了呢?难不成是她做的饭菜太难吃?
阿瑶用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入口中,比归来居的饭食的确差了许多,但她吃着还行啊。
她不由地感叹:这方斌果真是被那些个山珍海味给带坏了,索性多饿他几顿,饿得不行了自然会吃,时间一久将归来居的味道忘记,慢慢地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