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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颜霁回到王府时,守门的仆人见到她吓了一跳,王妃怎么一个人走回来了?新婚第一天就这样,往后只怕更不得宠。颜霁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回房间,把窃窃的议论声关到门外。小浮急急地为她更衣,“小姐,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脸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我可能犯了一个大错。”颜霁冻僵的思绪慢慢转动起来,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她站起身,“去厨房。”

晚上颜霁端着热腾腾的鱼片粥,推开了誉彻卧室的门,“王爷,臣妾请安。”

誉彻披着睡袍,立在书架前转过头来,幽幽的灯光柔和了他俊毅的轮廓,“什么事?”

颜霁暗暗吸了口气,脸上绽放淡淡的笑容,把托盘放在桌上,“这是臣妾亲手炖的夜宵。”她穿着白色齐胸长裙,外披宝蓝色曳地寝衣,宽袖飘飘,长发如瀑。

“本王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誉彻并不看那粥。

颜霁心里一沉,此刻完全清醒过来:昨天为了和姐争一口气,她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乔轩羽的话在耳边回荡,虽然可恶,但并不无道理。颜霁定了定心神,走到誉彻身后,怯怯地说道:“王爷,臣妾知错了。”

她楚楚可怜地抬眼,“臣妾爱慕王爷已久,昨天洞房花烛,得知王爷不来了,心中失落,一时冲动……臣妾现在明白了,臣妾永远比不上姐姐,只求王爷给一个机会,让臣妾服侍左右。”她泪水涌了上来,泫然欲泣。

“王妃用情至深,让本王心疼。”誉彻唇边浮起一丝戏谑的笑意,执起颜霁的手,低头吻着她的手心。

忽然,他眉头厌恶地一皱,颜霁这才看到自己一双手被冻得裂了小口,粗陋如村妇,就这样呈现在他的目光之下。她不由咬住了唇,好像被人发现没穿衣服一样难堪。

“王妃这双手,炖一碗粥就变得这么粗糙啊。”誉彻轻慢地品评了一句,就把她的手扔到一边。这时丫鬟端着洗脚水进来,誉彻不再理会颜霁,在丫鬟的服侍下脱靴。

颜霁被晾在一边,好像一个透明人。这难熬的安静让她恨不得立刻摔门而去,过去在颜府就算挨打受骂,她从未低过头。这样低三下四的滋味,比爹的藤条打在身上还痛。

最后她攥了攥拳,还是迈步走了过去,“我来。”

誉彻似乎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丫鬟诧然地看了颜霁一眼,见王爷没有说话,便应声退出。

颜霁蹲下身,为誉彻脱了鞋袜,将他的脚放进热水里。手触水的那一刻,一道道伤口如万虫齐噬,痛得她不由一抖。

“怎么能让王妃亲自来。”誉彻好像刚反应过来,一边客气,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眸中却是冷冰冰的。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颜霁嫣然一笑,将手硬生生伸进了水中。誉彻眸中光亮一闪,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脸,慵懒而警觉,如荒原上休息的豹子。

热水烫着伤口,如刀子一道道割在手上,疼痛渐渐麻木,颜霁还保持着和顺的笑容,“臣妾愚笨,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王爷指出,臣妾一定改。”

“既然王妃这么说,本王就知无不言了。”誉彻俯身,笑容宽和,仿佛已尽释前嫌,开诚布公。颜霁抬头看着他,心里却觉得一阵阵发冷。他笑得越灿烂,她就越冷。

“知道本王为什么喜欢你姐姐吗?”他的坦诚总是带着邪魅。

颜霁垂下眼帘,她实在说不出姐姐的优点,总不能说因为姐姐骄纵跋扈,蛮不讲理吧。

“她温柔善良,知书达理。”誉彻难得地认真起来,眼神温柔,与任何陷入爱河的男子无二。颜霁心里冷笑,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么说吧,如果你姐姐的魅力有这么多。”誉彻一本正经地把一只脚放在盆边上,“那你的也就这么多。”他又把另一只脚放在另一边,定定地看着颜霁,眼里忽地闪过一丝狡黠,啪地一声,水盆被踏翻了,水漫了一地,湿了她的裙摆。

颜霁蓦地起身,只觉气血一下子涌到头上,她竭力忍住了怒意。她比姐姐轻微,她们实力悬殊,为了说明这个他就踏翻了水盆?又是一次不怀好意的捉弄。

誉彻看着地上的水,为难地一笑,自己拿起手巾擦脚,“仆人们都休息了,本王向来体恤下属,不忍心这么晚叫他们。王妃既然自告奋勇服侍本王,不如好事做到底。”

他将毛巾往颜霁脚边一扔,颜霁侧目看着水慢慢浸湿了毛巾,要她跪在地上清理?这男人拜倒在姐姐的裙下,却想方设法刁难她这个妹妹。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姐姐,却把她踩进土里。

誉彻抬手放下幔帐,“擦得干净点,不然晚上本王起来滑倒了,王妃也会心疼的。”说罢就自顾自睡下了。

颜霁立在原地,恨不得把湿手巾摔在他的笑脸上。她咬了咬牙,生气就输了。今后的路还长,这只是个开始,现在不忍,以后永远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她蹲下身拿起手巾,把水拧进盆中。

室内幽暗的烛光晃动,安静得能听见誉彻均匀的呼吸。室外明月当空,照着跪在地上的颜霁,抹着地面,一把把将水拧进盆中。

新婚三日,宫中在皇后所居的云宸殿,为清裕王夫妇举办宴会。

傍晚时分,最后一抹玫红在天际消隐。云宸殿里丝竹凝缓,从香樟木的户牗中飘逸出来,誉彻和颜霁一前一后,在宫人的引领下走进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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