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后院有通往后山难爬的偏峰路,偏峰山脚下,栽有翠竹一丛。
因着昨晚下了一整晚的雪,苏晚荷她们还来不及打扫,这一走,鞋袜很快就被浸了个透。
行到翠竹林,在一丛挨着院墙的竹林处,苏晚荷用着木棍不停的刨着地面上有些冻着了的泥土。
待到半刻钟后,就见她刨出了一个似坛口的圆形东西,上面黑黑一层混裹着泥土。
苏晚荷用手拍尽上面的泥土,待到掀开那用着树叶盖着的口子,立时,一股温温的酒香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用手从埋着的坛子里拿出了个用竹叶包裹着的竹筒,那边站着的青竹赶忙就将抱着的坛子口打开,蹲到了她的身边。
苏晚荷一掀开包在竹筒上的竹叶,那清洌的竹叶酒香,飘散出来的,还有丝淡淡的冷梅香。
低眸轻嗅了下筒中酒香,苏晚荷将酒倒入青竹拿着的小坛中道:“也不知这回混了点梅香进去,那酒家能不能适应了,若他不要,不若就换个酒家问问价吧。”
青竹瘪嘴,“姑娘酿的酒虽不如男子喝的那般刚烈,可这唇齿留香的余味,却是哪一种酒都没有的,要不是咱们没那门路……”
“好了,我说一句,你总能找着回驳之话。”将酒倒完的苏晚荷嗔了她眼,“这话咱们说说就行,你若让他人听见了,少不得连路都没得走了。”
青竹点头,却又听她道:“拿了钱,买了药,再去趟寒山寺吧。”
知她这是让送点钱过去,青竹了然的应着,待她将所有竹筒的酒都倒进坛子后,就赶紧的封了坛口,拿着包袱裹了,背在了背上。
想着一会出山门还得给那看门的姑子塞好处,就气不打一处来的哼道:“挣的,还不够人扒皮的,真真是气死人!”
苏晚荷好笑的拍了拍她。让着她赶紧的下山去,不然去得晚了,回来也晚的话,碰着贵人车辆下山,冲撞到了,免不了又得受老姑子念叨了。
青竹听了,再不敢耽搁的出了竹林。
而苏晚荷在掩好埋着的坛子后,就回到后院,开始打扫起院中雪。
日头高照,暖暖的太阳印在泛着银光的雪堆上,扫完雪的的苏晚荷,抹着累出的汗珠,回到所住的偏院时,又去到云氏屋里看了她眼。
见她倚在床上,就扶着她下地慢慢走动起来。
快午时时,估摸着贵人要开了饭,就道:“趁着这会儿不会有人在了后山,女儿去那山涧泉水处打一壶清泉回来煮茶。”胧月庵里的山涧泉水可是一绝,冬暖夏凉,味甘甜,就是可惜了,她不能拿着施以用处,这几天被庵堂束着不让了乱走,泡着劣质的茶叶,水质换成庵里的井水后,却总觉少了那么点味。
云氏掂记着前些天庵堂里的吩咐,很怕她会被发现的劝道:“忍几天吧,若被发现了,少不得又要挨说了。”
“没事,我偷着去,反正快午时了,贵人开饭早,待她们吃完,我正好回来去拿午饭,两不相冲。”她俏皮一笑,大大的明眸光晕闪烁,云氏看了,只得宠溺的随了她去。
胧月庵坐落在胧山山间,后山栽有大片园林,这个时节,开得最好的,莫过于那孤傲的寒梅。而山涧泉水,得穿过那丛丛林园,在另一处偏峰的山谷。
苏晚荷提着水壶走得甚急,在穿到寒梅所在的林间时,不经意的一个抬头,见不远处一座四面围有厚帘的亭子,中间搭着的竹帘有卷起一点。
风吹动着卷起竹帘里面的一层透纱,影影间,似有人在里面。
苏晚荷暗道了声不好,弯腰想拐进林中另选路,不想却被一摘梅枝的女子走向亭子时看到,当即就是一喝,“什么人!”
正埋头转身的苏晚荷暗叹了口气,也知再这样弯腰下去,有鬼鬼祟祟之嫌。
是以,当即就正直了身子的转身,半垂眸的轻巧一礼道:“原君县县臣苏广源之女,如今正寄宿于胧月庵中,若惊扰了贵人,还望贵人见谅。”
君县县臣?那手拿白红两梅枝,着绿衣碧裙的俏丽女子微微蹙眉。
这时,却见围着亭子的厚帘被打了开来,从里走出位年近四十的慈眉白面的中年妇人。
那拿梅枝的女子,似叫了声妈妈。
妇人听得点头一下,目光却向着苏晚荷看了过来。
“姑娘说是君县县臣苏氏之女?”见苏晚荷点头,妇人随咧着一口齐整白牙笑道:“到是巧了,我们夫人娘家也姓苏。”
苏晚荷一听她们夫人也姓苏,心头没来由就咯噔了一下。
却听她又道:“既是同姓,也算有缘,我们夫人想请姑娘前来一叙,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她敢不识趣的拒么?
“承蒙贵人高看,小女子自是愿意。”说着,就故作欣喜的走了过去。
拿梅枝的女子不经意的瘪了下嘴,在妇人眼神扫来时,识趣的冲着苏晚荷福了一礼。
“姑娘请!”
“有劳!”冲掀着帘子让请进的妇人点了个头,迈上凉亭的一瞬间,立时,里面烧得暖如春日的温风就扑面而来。
苏晚荷提着水壶的手不经意的缩了下,暖适的温度,令她冷着的身体,顿时齐张毛孔的嘚瑟了一下。
坐在亭中垫有厚褥石凳上的青年妇人,这时却轻柔的开口道:“妹妹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