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寿宴异常热闹,又是皇亲国戚聚集一堂,六老王爷很是敬重她的皇嫂,说了好些感人的话来,继而又起哄要看寰宥的贺礼。寰宥也不曾叫人失望,特特从江南寻来的丝竹班子经过多番调教后,奏出的乐曲宛如天籁。原来太后本是江南女子,如此大解了她思乡之愁,少不得又是对寰宥的连声赞叹。到底,寰宥是有心人。
而我是随寰宇和太后出现时,才在寿宴上见到的寰宥,自那日在寿宁宫外他给我朱漆竹篮后我们已很久没打过照面。还记得寰宇说定是其拿错了东西给我,再见面定会尴尬,可细细观察,却觉得今日的寰宥没有丝毫的异常,于我行礼时也极随和亲切并无半分芥蒂。我心内不禁疑惑,究竟是他寰宥足够沉稳,还是……寰宇骗了我?
待戏台上唱起《劈山救母》,我因从小不爱这些热闹的戏,便以换装为由暂时退出了宴席,带着莲衣在偏殿内歇息。
“主子不喜欢看戏么?今日可是请了京城名角来给太后贺寿的,演沉香的叫莫桂仙,三圣母和二郎神还是他的徒弟呢!”莲衣似乎不愿错过那台好戏,便想了话来引我的兴趣。
我端着一碗温热的杏仁露笑道:“这倒奇了,一个青衣一个武生,怎么都是他的徒弟?”
莲衣神秘的笑道:“您去看了就知道了。”
“去吧,留几个小宫女在这儿就好。”我笑着推她,“不然哪日你请了假出宫去看,还是我的麻烦。”
莲衣笑了,嘱咐了几个小宫女,便又带着几个也爱看戏的走了。
喝了半碗杏仁露,从宫女手里接过手炉,捧于怀中在房内踱步消食。然走着走着便想出去看看殿外的光景,于是要那些小宫女不必跟着,她们不是莲衣自然好打发,不过须臾我已走到了寿宴所在庆宁殿的后院,院子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
“迎春得来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我低吟一句,伸手折下一支来。
“自来牡丹富贵、兰之幽雅、莲俱佛性,甚少有人留意迎春花。”寰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古来大家吟咏亦少,然韩琦此句也是臣弟最喜欢的。”
我翩然转身,及从容地唤了一声“逸亲王。”
月色下寰宥那张俊美的脸更是好看,他依旧是淡淡的笑容,抱拳道:“不想遇见皇嫂,若不行礼更是不敬,还恕臣弟打扰之过。”
我笑道:“上一回赠本宫故国烟花,这一次带母后神游江南,亲王如此有心之人又岂会唐突打扰人?本宫也只是出来透透气,并无心赏花。”
寰宥听出我话中的客气,退后了一步,方道:“不知皇嫂可满意臣弟所寻的红木贺寿礼盒?”
我面色微滞,一时接不上他的话,指间一松,迎春花落地。
“皇嫂……您冷么?”寰宥也怔了怔,硬挤出一句话来问我。
微微低头看地上的迎春花,那娇嫩的黄色花瓣轻轻颤动着,仿佛因为脱离了母枝而害怕,那是无助的恐惧么?
管于飞,你此刻也感到无助吧!那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也感到心在颤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