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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告白的艰涩

“只有经历地狱般的磨炼,才能炼出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

——泰戈尔

1

青暖在程歌的影响下,开始了解泰戈尔。

也是在程歌的鼓励下,青暖开始反抗宋洋。

泰戈尔的话总是那么有力量,青暖想,怪不得程歌会那么喜欢读。

青暖不再去学别人的打扮,她就做她自己,偶尔攒些零用钱,她也会买自己喜欢的裙子、外衣,虽然不是很潮,但至少不会被人说土了。

宋洋照样会欺负她,但自从上一次青暖公开与宋洋大闹一场之后,青暖再也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了,宋洋再说她一句,她就反抗一次,最后青暖硬是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宋洋说得灰头土脸。

比如宋洋笑她课间时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那种故事无脑又无聊,你是春心泛滥了才会去看那种故事吧?”

青暖就会很淡定地合上自己的小说,指着宋洋抽屉里藏着的一堆篮球明星贴纸,冷笑着说:“我看言情小说是消遣,你呢?你整天对着科比的照片,也就真的只能看看,你有本事去跟科比打一场啊。你整天吹牛说自己的篮球技术好,那你打得过科比吗?科比、詹姆斯他们能称霸NBA,你顶多也就称霸一下J城高中吧。呵呵,别说去打一场了,你连科比的面都见不到。你有时间笑话我,不如多腾出些工夫去练练球,说不定你有生之年还能见偶像一面……”

宋洋完败。

宋洋不死心,没过多久又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逗弄青暖:“哎,我看你最近穿衣服的格调高了不少啊,怎么?不喜欢夜店小公主装了?说实话,偶尔妆容俗一点儿也没什么的,改天再穿来学校给我看看,大不了就是扫厕所嘛!哈哈哈!”

青暖依然不气也不恼,甚至还笑眯眯地直视着宋洋的眼睛,一脸好奇地问:“哎呀,你这么了解小公主穿的衣服,你不会是去过那种地方吧?那可糟了,学校可是有明文规定不许学生出入那种娱乐场所的,你说我要不要去告诉教导主任?其实教导主任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让你再写一千字的检讨书嘛!哈哈哈!”

宋洋第二次完败。

宋洋被她反驳得心里不爽,又一次次地挑衅青暖,而青暖却像只小刺猬一样防守严密,进攻得分。

程歌在青暖的前桌,自然听得到青暖和宋洋的动静,本来程歌还担心青暖再受欺负,准备去帮她的,结果看到她的转变,程歌就很淡定地袖手旁观,坐看宋洋一次次被秒杀。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洛薇薇依然跟在程歌身边,青暖觉得别扭,索性就让洛薇薇自己等着,她跟程歌一起在食堂排起队来。

“你怎么也来排队打饭了?这里人太多了,你跟薇薇一起坐那里等着就成。”程歌对青暖说。

青暖随口应和着:“我跟洛薇薇坐一起也没什么可说的,还是跟你一块儿排队吧。”

程歌这才疑惑起来:“你和洛薇薇没什么可说的?”

青暖不再怯懦,想了一会儿就直接告诉程歌:“是啊,我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人家漂亮有才,家境殷实,一堆男生女生都爱围着她转,我就不成了,只有歌哥你一个人愿意跟我交朋友。所以我还是跟你待着吧,哈哈。”

程歌自然听出了青暖话里的醋意,心里暗暗窃喜了一下,随后忽然反应过来:青暖似乎开朗了许多。

“好吧,那你就跟我排队吧。”程歌笑了笑。

“嗯。”青暖应了一声,又心怀忐忑地问程歌,“哎,歌哥,你说实话,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跟洛薇薇待在一起啊?”

程歌倒是没纠结什么,很大方地回答了:“同桌嘛。之前她跟我说她刚从外地来J城,对J城不熟悉,但我在J城待了很多年,我外婆就是这里的,当时大家刚上高中都是新生,她就让我带她熟悉熟悉J城的环境,所以就在一起玩了。”

青暖听后,不由得噘起了嘴,小声地嘟囔:“都好几个月了,还熟悉环境呢,分明是借口,嘁!”

“什么?”程歌没听清,疑惑地问了一声。

青暖摇摇头:“没事。”

女生是最了解女生心思的,所以青暖自然能看出来洛薇薇的想法。

青暖几乎在心里肯定了,洛薇薇对程歌一定别有用心。

但她不好意思向程歌说出口,毕竟她和洛薇薇是一样的,她对程歌也别有用心呢。

就这样随意聊着,两个人一起买饭,又一起吃饭,饭桌上,洛薇薇依然与程歌有说有笑,仿佛老友一般。不同的是,青暖不再是那个紧张而沉默的小姑娘了,她经过前段时间的那一场“变装挫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恶补了很多知识,流行音乐和热门电影,她都抽时间去听、去看,终于能够跨进程歌口中的那个世界了。

渐渐地,她也插得上话了,在洛薇薇和程歌大呼某某最新电影或者明星的时候,她也能附和一句“我看了预告片”或者“我听了她/他的新歌”。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青暖觉得自己充满了动力。

然而她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当天下午,青暖、程歌、洛薇薇三个人一起走进教室,就在他们推开教室门的一刹那,班上传来一阵吸气声。

随后有人喊了一声:“小两口一起进来啦!”

话音刚落,班里瞬间就炸开了锅。

他们三个人都是一脸茫然,青暖更是满头雾水:小两口?这是在说谁?

是她和程歌吗?还是程歌和洛薇薇?

很快她就明白了,因为教室的黑板上整整齐齐地写着几个加粗加大的粉笔字:洛薇薇喜欢程歌。

不知道是哪个同学的恶作剧。

洛薇薇很快也注意到了黑板上的字,一向美丽优雅的她脸色僵了一僵,随即眼眶就红了,泪水一点一点地蓄满,最后滑下了脸颊。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仿佛就是为洛薇薇这样的校花级美女准备的词。

洛薇薇跑到自己的座位,趴在课桌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程歌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看到洛薇薇被气哭的样子,像是被人点燃了怒火一样,冲上讲台,指着黑板上那几个大字,吼了一声:“有胆子写,有胆站出来承认吗?这是谁写的?”

当然,没有人会站出来承认的。

程歌又生气地在讲台上骂了两句,就回到座位,开始安慰洛薇薇。

他拍着她的肩膀:“好了,别哭了,他们就是写着玩的,你理他们干什么?”

洛薇薇没说话,一直嘤嘤地哭着。

程歌又从课桌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递给洛薇薇:“只要你不哭了,那么这块巧克力就是你的了。我爸去德国出差时特意给我带回来的,我自己都没尝过呢。”

洛薇薇红着眼睛,抬起了头,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一样,看了看程歌,又看了看程歌手中的巧克力,一边抽泣一边问:“真的?”

程歌知道有戏,赶紧点头如捣蒜:“当然是真的,真金白银的真!”

洛薇薇竟然真的不哭了,程歌也如约把巧克力给了洛薇薇。

“真的,真金白银的真。”

青暖一直傻傻地站在教室门口,看着程歌为了洛薇薇而发怒,又看着程歌安慰洛薇薇的样子,恍惚间回忆起,那时她刚到J城,也是程歌带领着她熟悉J城的环境,在她受欺负时保护她,在她难过时安慰她,就像现在他对洛薇薇一样。

彼时,你和我。

此时,你和她。

青暖一下子失魂落魄了,她一言不发地走进教室,回到座位。

前桌的程歌还在安慰洛薇薇,温柔得不像他自己。青暖第一次发觉,原来程歌的笑容这么温暖,甚至暖得有些刺眼。

她蔫蔫地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这时,一直看热闹的宋洋冲着青暖发话了:“你干吗?一副丢了魂似的样子?”

“用不着你多嘴。”面对宋洋时,青暖一向很难有好脸色。

宋洋挑着眉,懒洋洋的笑容沐浴在初冬的阳光下,带着一点儿邪气,却好像又有一点儿温暖:“让我猜猜,你这种样子,酸酸涩涩的,难道是在吃醋?”

青暖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咯噔”了一声,几乎跳出了喉咙。

她被戳穿苦苦掩藏的心事,一下子觉得难堪、尴尬、羞涩,几种不同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漫上了心头,却不能承认,只能咬着牙死撑着:“宋洋,我今天不想跟你闹,你能闭嘴吗?”

宋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眼神中有探究:“我没和你闹啊,你看我多真诚啊。怎么?还不能说实话了?吃醋就吃醋了呗!”顿了顿,宋洋又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程……”

“宋洋!”青暖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你再敢说一次‘吃醋’这个词,信不信我先吃了你?”

“不信。”宋洋一脸不屑。

青暖气急了:“不信你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说你在吃醋,你在吃程歌和洛薇薇的醋!你对程歌有意思却不敢说,只能自己干吃醋!”宋洋也不想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所以他凑在青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青暖瞪大了眼睛。

宋洋的声音中带着一抹令人不解的笑意:“青暖,我说得对不对?好了,我又说了这么多遍‘吃醋’,你能怎么样?吃掉我啊,我等着呢。”

自古激将法总是容易成功的。

青暖原本真的不敢拿宋洋怎么样,可她实在受不了宋洋的这种态度,于是她心一横,直接抓起了宋洋的一条胳膊,放在嘴边,一口就咬了下去。

宋洋只感觉自己的胳膊一阵钻心的疼,忙喊:“你还真咬啊!快松开!”

青暖却像是发了狠,丝毫没有松嘴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了,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宋洋这条可怜的胳膊上,一直咬着咬着,直到她的嘴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流血了……

青暖愣愣地看着宋洋胳膊上那一圈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正一点一点地渗出血丝。

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什么,青暖的鼻子酸了。

宋洋忍着手臂的疼痛,对青暖没有好脸色了:“你是不是有病啊!属狗的?还真下得去嘴啊,都流血了!”

青暖低下头,没说话。

许嘉蓉在后排听到了动静,一下子站起来,瞧见宋洋那一圈渗着血丝的牙印,又看见了青暖的表情,大致猜到了一些,对宋洋说:“别磨蹭了,赶紧去医务室,咬出血来这种事可大可小,先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

宋洋却满不在乎:“有什么好包扎的,不去。”

许嘉蓉却揪住了宋洋的耳朵,说道:“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跟我走!”

宋洋一边被许嘉蓉拉着走,一边嘟囔着:“我说你能不能放开我的耳朵?你这样,我很没面子……”

听到动静的程歌转过头来看着青暖。

青暖眼眶湿润,不想看程歌。

“暖暖……”程歌下意识地喊了青暖一声,青暖没有回答,直接举起课本挡住了自己的脸。

一场恶作剧的风波似乎就这样匆忙收场了,却又好像只是开端而已……

2

医务室的校医简单地为宋洋处理了一下伤口,许嘉蓉在一旁帮忙包扎。

尽管被咬伤的人是宋洋,但许嘉蓉从以往的行为模式中分析出来,这件事一定是宋洋不对在先,把青暖惹急了。

“你不招惹青暖会死吗?”许嘉蓉没好气地说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宋洋随口说道:“她是恼羞成怒。”

许嘉蓉瞪着他:“那也是拜你所赐,你又对人家瞎说什么了?”

宋洋轻哼了一声:“没瞎说,我就是拆穿她而已。”

医务室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许嘉蓉听到这一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很快恢复了往常的表情。

包扎完毕,她站起来,坐到了宋洋的对面,问:“你拆穿了她什么事情?”

宋洋望着窗外,语气似乎很平静,可是仔细听的话,却又仿佛带了一点儿气愤,还带了一点儿嫉妒:“她对程歌有意思。”

许嘉蓉的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明明在笑,却显得有些苦涩:“然后呢?她对程歌有意思关你什么事?”

宋洋却丝毫没有理会许嘉蓉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她在吃醋,吃程歌和洛薇薇的醋。”

许嘉蓉不说话了,因为她清楚地猜到了宋洋的心思。

他说别人在吃醋,实际上他自己早就掉进醋坛子了,却还不自知。

宋洋靠在医务室的椅子上没有再说话,许嘉蓉也沉默着,翻着自己手机里的相册。

相册里大部分都是许嘉蓉的自拍照,她一向都是笑容甜美、俏皮可爱的,基本上宋洋都看过。不过许嘉蓉的手机里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层层密码包裹着,那里藏着一个加密的相册。

相册的名字很简单,是一个大写字母:Y。

相册的密码是0118,宋洋的生日。

相册的内容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包括宋洋,也从来没有发现,更没能打开过。

里面有800多张照片,都是宋洋的。

许嘉蓉找到那个隐藏相册,又输入密码,翻着他的照片打发时间。800多张照片,说多不多,说少也着实不少。照片里几乎记录了宋洋从小到大的缩影,最早的照片还是7年前拍的,那时的宋洋穿着酷酷的牛仔裤,戴着小帽子,身材还没现在这么完美,他发育晚,7年前只有一米五的样子,在街边和小孩子玩篮球,一副酷酷的样子,美少年初现雏形。

从7年前的幼稚少年到7年后的俊美男生,许嘉蓉对宋洋的了解程度几乎超过了宋洋自己。

所以,哪怕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可宋洋一直只当她是死党、发小、好朋友,她知道;宋洋不知不觉中开始在意青暖,她也能够知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许嘉蓉想,中华文明几千年,对她的处境来说,没有什么比这句诗更让人期许,也更让人难过了吧。

3

青暖有好一阵子都是失落的。

她胆子小,不敢对程歌说明自己失落的原因,程歌倒是也没有逼问,就像从前一样,陪她读书,陪她玩闹,也会一如既往地为她讲解泰戈尔的诗词。

“暖暖,那年我在火车上遇见你,就在想,如果以后我们有机会能重逢就好了。所以,后来你转学到了我所在的学校,还跟我一个班的时候,我就觉得也许这是一种缘分。”程歌总是这么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歌喜欢用一种宠溺的目光看着青暖,那种目光总是让青暖产生错觉。

可是每次青暖又总会不合时宜地想起洛薇薇,想起程歌维护洛薇薇时的样子。

“暖暖,你有没有很喜欢的东西啊?”

周五放学后,程歌和青暖不想回家,就一起并肩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程歌忽然这样问起了青暖。

“喜欢的东西?包括什么啊?小猫小狗算吗?”青暖反问道。

程歌想了想,笑了,说道:“当然算啊。比如小猫小狗,比如你喜欢的科目,比如明星偶像,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算进去的。”顿了顿,程歌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还比如……喜欢的某个人,也算。”

听到这句话,青暖不由得脱口而出:“喜欢的某个人?你有这样的人吗?”

程歌久久没有说话。

一时间,夜色过于寂静。

青暖焦灼地等待着,感受着度秒如年的煎熬,攥紧拳头,指甲掐痛了自己的掌心。

终于,青暖还是坐不住了。

她在程歌面前似乎永远都学不会淡定。

“你最喜欢什么,歌哥?”青暖问,“怎么不说啊?”

程歌好笑地看着青暖,她急切追问的样子让他觉得很享受。程歌继续逗弄着青暖,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软软的,让他觉得柔和又舒适,爱不释手。

过了一会儿,青暖就有点儿泄气了,嘟着嘴,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程歌决定不再逗青暖玩了,眯着眼轻笑着说:“明明是我先问你的,要有先来后到,这样吧,你先说,你最喜欢什么?”

青暖的目光缓缓地移到程歌的脸上,嘴角绽开一个好似栀子花般纯真的笑容:“所有你喜欢的,就都是我最喜欢的。就算有我不喜欢的东西,只要你喜欢,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去喜欢的。虽然这说起来像是绕口令一样,但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不骗你。”

程歌看到她唇边美好的笑容,一瞬间失了神,随后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该你了,歌哥。”青暖一出口就给程歌限定了答案,“我猜猜,你最喜欢的是某个人吧?那个人是洛薇薇,对不对?”

程歌听后哈哈大笑:“别胡说八道。”

青暖却不依不饶:“到底对不对?你说啊。”

“你自己慢慢猜吧,猜对了有奖。”

“什么奖?”青暖打起精神。

程歌却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再说。”

青暖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但程歌死活不说,于是青暖也只能放弃对这个问题的纠缠。

夜渐渐深了,气温也渐渐低了,两个人准备回家了。

临走时,程歌帮青暖整理好衣服,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周末电话联系,出来玩。”

青暖满心期待地与程歌告了别。

每个暗恋别人的人,都会格外在意心上人的一言一行。

青暖也不例外。

她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走在程歌的身边,哪怕两个人相对无言,只要能看到他,她心里就比抹了蜂蜜还要甜,所以她一直都在等着程歌的电话。

她抱着手机,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吃饭的时候要看一看,洗澡之前要看一看,睡觉之前看一看,甚至连半夜醒来,都要看一看有没有未接来电、未读短信。

然而什么都没有。

一整晚过去了。

第二天是周六,青暖把自己裹在被窝里,抱着手机看来看去。

她担心自己的手机欠费了,所以才收不到程歌的短信。

可是她通过运营商客服查询到自己的手机里还有50多块钱的余额时,她终于被前所未有的失落埋没了。

为什么歌哥还不联系她呢?

她要不要先一步发条短信过去,主动联系一下?

但这样做的话恐怕不太好吧?会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歌哥一直没有联系她,会不会临时有什么事?要不再等等,说不定再过一会儿他的短信就来了?

青暖一整个上午都在纠结中度过。

一直等到上午11点,才终于收到了来自程歌的短信:“下午1点,白鹤公园的河边见。”

青暖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抱着手机欢呼雀跃,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心里快速计算着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要开始准备了!

青暖很快就回复了短信:“好的。”

过了一会儿,青暖又补充了一句话:“那么不见不散。”

程歌没有再回复了。

不过青暖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开始收拾房间、洗澡、挑选衣服、换衣服,折腾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开心地出了门。

白鹤公园距离青暖的家并不近,坐公交车需要半个多小时,到达的时候正好是约定的时间。

站在白鹤公园的河边,青暖开始寻找程歌的身影。

他似乎迟到了,还没有来。

青暖在河边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开始新一轮的等待。等待的中途不忘给程歌发一条短信:“歌哥,我已经到了,你到哪里了?”

没有回复。

青暖又静下心来等了好一会儿,手机却依然没反应。

“歌哥,你在哪里?”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令青暖感到奇怪的是,程歌一直都没有回复她。

青暖直接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

青暖猜测,也许是程歌出门的时候忘记拿手机了吧。

她安静地坐在河边的长椅上,遥遥地望着远处的河流,说实话她有点儿奇怪程歌为什么会把她约到河边。

她小时候曾经溺过水,后来就不太喜欢去有水的地方了,这些程歌是知道的,但是今天他怎么会提议来河边玩呢?

不管程歌是出于怎样的原因,青暖想着,有程歌在身边,河水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于是青暖默默地在河边等着那个心仪的少年,期待他能在午后的冬阳下微笑而至。

时间飞逝。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程歌一直没有来。

青暖不知道的是,就在河边不远处的桦树下,站着另一个身影,他一直看着青暖,青暖等了程歌多久,他就看了青暖多久。

随着青暖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幸灾乐祸的兴致就越来越高,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愤。

是的,是宋洋在戏弄青暖,为了报复青暖咬在他胳膊上的那一口。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青暖等得实在很辛苦。

宋洋朝着青暖走了过去。

“嘿,傻妞。”他一如既往地露出了一抹带点儿邪气的微笑,讽刺地叫着他给青暖取的外号,眼底是鄙夷和嘲笑,“冷风吹得爽吗?”

青暖“霍”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宋洋:“你怎么在这里?”

宋洋抱胸微笑,笑容比冬风还冷:“我约的你啊,当然在这里。”

青暖一开始摸不着头脑,随后又把一切联系起来想了想,好像一切奇怪的地方都有了答案,她这才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宋洋耍了。

青暖反应过来之后气急败坏,她大声质问道:“你是怎么用程歌的手机给我发短信的?你怎么……”

“你咬了我,还不准我报复你啊,傻妞。”宋洋酷酷地看着青暖气呼呼的样子,心里又快意又不爽。

“宋洋,你不要脸!”青暖骂着宋洋,想要走过来教训他。

可是因为情绪太激动,青暖走过来的时候没看路,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旁边倾斜下去。

像是一朵凋零的花一样,从树梢顶端被风吹落到地面。

“小心!”看见青暖踩滑,宋洋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青暖已经坠下了河。

她吓坏了,手足无措地在冰冷的河水中扑腾:“救命!救我……救我啊,宋洋……喀喀……”

她被河水呛到了,再也喊不出来,只顾着一边扑腾一边咳嗽。

宋洋也吓坏了,他根本不会游泳,只能赶紧跑到河边,大半个身子朝河中探去,把手递给青暖:“快!青暖,抓住我的手!快!”

青暖用力地朝宋洋的方向扑腾,然而河水太深,温度太凉,两个不会游泳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永远也不能把手握到一起。

挣扎的时间是有限的。

青暖很快就没有力气了,身体开始往下沉。

“青暖!”宋洋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眼看着她一点点下沉,他心如死灰……

就在这一刻,宋洋的眼前飞速掠过了一个身影。

刚刚沉寂的河面再一次溅起巨大的水花。

有人跳下河去救人了!

宋洋惊讶地站起来,看着那个跳水救人的男生——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跳入河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程歌。

就好像武侠剧里经常演的那样,总会遇到需要跳悬崖的桥段,当一个人不小心摔下悬崖时,总会出现两种情况:有人害怕冒险,就会伸出手,妄图抓住坠崖的人;还有的人会不顾一切地追随着那人一起跳下去,同生同死。

宋洋给了青暖一只手。

程歌追随着青暖,跳进了深水之中。

程歌毫不顾忌冰冷刺骨的河水,游到了河水深处,去救青暖,大概一两分钟之后,就把青暖捞出来,游上了岸。

青暖的脸毫无血色,白里发青,显然是溺水后又被河水冻僵了。

程歌动作利落地为青暖按压胸口,做着人工呼吸,唇齿交融间,一向嘻嘻哈哈的程歌竟然也会紧张害怕得掉下眼泪来。

“暖暖,醒过来!”

每帮她呼吸一次,程歌就呼喊她的名字一次。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你,快醒过来,暖暖!”程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宋洋,你是不是傻?还不快叫救护车!”程歌气急了,来不及责骂宋洋,只是怒气冲冲地吼着,“叫救护车,你愣着干什么?”

宋洋满是恐慌的双眼终于聚焦,他赶紧掏出手机,颤巍巍地拨打120急救电话。

青暖在昏迷中咯出了几口水,勉强恢复了微弱的呼吸。

救护车来了,青暖被手忙脚乱地抬上了车,送往医院。

4

半个月后。

宋洋因为青暖,第二次写了一千多字的检讨书,还被请了家长。

只是这一次,他在主席台宣读自己的检讨书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吊儿郎当,那份检讨书言辞恳切,被宋洋用悔不当初的语气读了出来,一字一句都堪称写检讨的范文。

宋洋之所以在主席台上能够这么严肃地检讨自己,是因为他总能想起青暖在河水中茫然无助的样子,还有她那一声近乎绝望的呼救:“救我啊,宋洋。”

宋洋想,那时她该是多么害怕啊,以至于她尽管那么讨厌他,却还是乞求一般向他喊着救命。

而现在,那个被自己欺负的可怜女孩,虽然脏水已经清了出来,却因为河水冰冷刺骨,致使她伤寒入体,直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输液。

唉,她一定恨死他了吧。

宋洋懊恼地想。

随即却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算了,这样也好,至少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了。

那一天程歌是怎么赶到事发现场白鹤公园的呢?

后来据程歌本人的解释,再加上宋洋对校方的交代,综合起来是这样的——

周五放学,程歌和青暖约好了周末会电话联系,一起出来玩。他原本是打算带青暖一起去欢乐谷的,但周五夜里准备给青暖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并不在自己身边,有可能是放学的时候丢在教室里,没有带回来。

没办法,程歌准备周六直接去青暖的家里找青暖,两人再一起出发。

周六上午,因为程歌帮外婆干活,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才出门去青暖家,结果被青暖的爸爸告知:“暖暖不在家,她跟我说和你一起出去玩,怎么?你们没在一起啊?”

直到这时,程歌才发现不对劲。

但青暖离开家门的时候并没有告诉爸爸她会去哪里。

程歌知道,很有可能有人冒充自己的名义,把青暖约了出去。

这件事细想起来,青暖是有危险的。

而那人是怎么冒充自己的呢?程歌明白,多半是因为那人得到了他的手机。

于是程歌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学校,令人庆幸的是,手机并没有丢,就在他的课桌上,似乎原封不动地放着。他拿起手机翻到了短信的页面,果然有一条陌生的短信:下午1点,白鹤公园的河边见。

后面还有青暖的回复和未接来电。

程歌二话不说,就准备给青暖回电话。

可是他的手机没有充电,刚刚翻到通讯录那里,手机就彻底没电了,直接黑屏。

程歌不得不直接往白鹤公园赶去,刚在河边找到青暖,就看到青暖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当时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一下子就跳了下去,只想着一定要把青暖救出来。

等救出青暖之后,他再去收拾宋洋那个欠揍的家伙。

宋洋也觉得自己在这次事件中是欠揍的,他很后悔自己策划了这一场恶作剧的报复,可当时他是真的没忍住,才发出短信邀请的。

宋洋每个周六都有来学校篮球场打篮球的习惯。

事发的那天是周六,同学们都放假了,宋洋去教室里拿自己的球衣,教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把目光集中在了程歌的课桌上——那里正放着程歌不小心丢在教室忘拿的手机。

说不清什么原因,宋洋忽然很想见青暖。

但宋洋知道,自己是没有理由约青暖外出的,且不说他拉不下这个面子,就是他真的去见青暖,青暖也一定不想见他。

他坐在教室里,盯着程歌的手机看了很久。

忽然,他想到青暖为程歌吃醋的那天,他被当成出气筒,胳膊被她狠狠咬出血,又觉得有些气愤。

不如报复一下?

宋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真的是想报复青暖,还是想为自己约青暖出门而绞尽脑汁找出的借口,总之,他拿起了程歌的手机。

程歌的手机并没有设置锁屏,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利用。

他编辑短信,选择收件人,最终按下了发送键。

随着手机传来“嘀”的一声,短信发送成功,拉开了白鹤公园意外发生的序幕。

事后,宋洋的脑子里几乎装不下别的了。

程歌为了青暖,几乎发狂一般跟他大打了一架,当时程歌一边亮出拳头,一边歇斯底里地对他喊:“如果青暖在医院里救不回来,我一定揍死你!”

宋洋没有反驳,连打架的时候都是蔫蔫的,没有招架,不曾还手。

在那之后,程歌几乎疯了一样,寸步不离地陪在青暖的身边。青暖躺在病床上久久昏睡,程歌守在病床前日渐憔悴。

而宋洋连病房的门都进不去,程歌不欢迎他,青暖的家人也照样不欢迎他。

宋洋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了看熟睡中的青暖,悄悄地走了。

再后来,宋洋无论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眼前所看到的都是青暖——她等在冷风中的样子,她被救上来后冻得发抖的样子。

宋洋除了悔不当初,就是深深的遗憾。

他遗憾的是,青暖等的那个人并不是他,救青暖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5

又过了一个月,青暖的身体才痊愈。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程歌每天就像影子一样贴身跟着她,分都分不开。他不敢离开,生怕一不小心青暖就会再次遭遇意外。

为此青暖没少笑话他:“歌哥,瞧你那个样子,草木皆兵,跟执行任务的特务似的。”

程歌白了她一眼:“谁叫我手里牵着一个傻孩子,一不注意就会被别人偷了去,我可得看好了!这不是任务,这是本能。”

青暖一听他这么说,就咯咯地笑起来。

但是这几天,青暖出院去学校上课了之后,程歌对她说的话明显就变少了。

而且程歌的状态总是不太对,上课经常走神,午休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再兴致勃勃地谈论他的偶像了,甚至晚上放学的时候,他虽然一如既往地走在青暖身边,人却是沉默的。

青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青暖才弄明白,原来是程歌的爸爸来到了J城。

程歌的爸爸觉得高中是学习的关键期,J城高中的水平只能算中等,孩子念书应该在更好的学校,所以想要强制性带程歌离开。

程歌尽管从小调皮捣蛋,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知道爸爸已经铁了心,他反抗也是没有用的。

青暖为此也觉得很失落,一想到有可能会和程歌分开,她就感觉整个人似乎被硬生生掏走了灵魂一样,坐不能安。

程歌找了一个周末放假的时间,叫上了青暖,说是要去学校留点儿纪念。

学校附近有一片如诗如画的白桦林。

耐寒的白桦和星星点点的小雪,在青暖的眼前铺就一幅纯白的画面。

已经进入了冬天,白桦依然生机勃勃。

程歌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戴着保暖的毛线帽,领着青暖走进林中。

青暖跟随着程歌,来到了紧邻操场最南面的第一棵白桦树下。这是个很好记也很隐秘的角落,这棵白桦树又高又挺,以前程歌总喜欢在这个地方跟青暖一起背英文、背历史年份,还在一起读程歌最爱的泰戈尔诗词。

这棵白桦树见证了程歌和青暖很多细碎的过往,程歌说:“把回忆埋在这里最适合不过了。”

青暖问:“搞得这么神秘,你要埋的铁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程歌打开了铁盒,神情无奈,目光留恋:“指不定我老爸哪天就要拽着我转学去A城了,走之前把这本诗集埋在这里,也算是留个纪念,做个记号了。”

他这话说得很温柔,青暖听得一阵心酸。

那是一本《泰戈尔诗选集》,就是平时程歌最喜欢读给青暖听的那本。

“你爸爸也真是的,干吗非要让你转学?在这里好好上课,也一样能考去A城上大学不是吗?”青暖气哼哼地抱怨着,但还是拿过了小铁锹,帮忙在大树下铲土挖坑。

程歌也是一样不服气,说:“他的教育方式一向都是法西斯一样的,你还不知道吗?”

青暖自然是知道的,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程歌的时候,程歌就对她说,之所以在火车上逃跑,就是不想跟他爸爸待在一起。

把诗集重新装进铁盒里,密封埋进土里之后,好像就不知道这本诗集的后续命运了。

青暖想,也许它会一直埋在这里,历经风霜,静默百年,都无人问津;也许多年以后,会有同学像他们一样,面临分别,想在这棵树下埋些什么回忆,就能够发现铁盒中的玄机;再也许,多年后的某一天,她能够和程歌再次聚在一起,来到这棵树下,挖出这一盒青春年少的回忆……

有太多的也许存在,青暖想不到尽头。

把铁盒埋好之后,程歌和青暖又百无聊赖地在操场上溜达。

“暖暖,我回到A城以后,会在那里继续上高中,过两年还会继续在那里上大学,我们在A城大学见,好不好?”程歌问。

青暖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一定会努力考去A城大学的,歌哥,你要等我!”

程歌开心地笑了,又温柔地嘱咐青暖:“暖暖,以后我不在你身边陪着你,你要多交朋友知道吗?多和同学们接触,不要总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多和朋友们在一起玩,才会开心……你就是太沉默了,以前还有我陪着你,真担心以后我不在,你又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上课下课,被人欺负。”

听他这么说,青暖心里一动,大胆地抱住了他的胳膊,第一次用撒娇的语气说:“歌哥,你担心我,就再想办法和程叔叔说一说,争取留下来。如果你不在,我得多凄惨啊,没人陪我吃饭,没人跟我聊天,没人陪我上学放学,周末放假也只能待在家里……你看我多惨啊,你还是留下来吧。”

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真的很委屈、很凄惨的样子。

程歌被她逗得又好笑又无奈:“好啦,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你说说,你再这样下去,我要是不在这里,你被别的男生抢走了怎么办?”

青暖怔在了原地,歌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儿意外,有点儿茫然,又有点儿脸红。

沉默了一会儿,青暖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歌哥,还记得之前我们聊过的那个问题吗?关于最喜欢的人的那个问题。”顿了顿,青暖又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都到现在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最喜欢的女生究竟是不是洛薇薇?”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程歌的嘴角带着戏弄的笑。

青暖无比认真地点头:“重要!当然重要!”

程歌这才摸着青暖的头,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暖暖,我喜欢的女生不是洛薇薇。”

青暖的心跳又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她抓着程歌的衣角,声音有点儿颤抖,有点儿胆怯,又有点儿期待地问道:“那你喜欢谁?”

程歌却故意卖起了关子,还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哎呀,你这么想知道答案,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青暖又窘又气,索性甩开他的衣角,冷哼道:“爱说不说,反正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还这么关心,刚刚还一脸期待呢!”

程歌偏要逗她。

青暖大声反驳道:“我问问我未来的嫂子是谁不行吗?我是出于好心,以后你转学了,我还能帮你递个情书什么的。你别自作多情了好吗!”

就这样,两个人来回地斗嘴,笑声接连不断。

不过到最后,程歌还是对青暖说,要告诉她自己喜欢的女生是谁。

程歌拉过了青暖的手,在青暖的注视下,用指尖在她的掌心写下了一个“Ti”。

“Ti?”青暖疑惑地看着这两个字母,迷惑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呀?有特殊意思吗?”

程歌依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带着一丝神秘和一丝期许。

“暖暖,以后的日子还长,它是什么意思,你可以慢慢猜。还是那句话,猜对了有奖。”

青暖叹了口气,歌哥这个家伙,临走了还要给自己出个谜题,真是有点儿过分啊。

青暖最终没能留住程歌。

一周后,转学手续都办好了,程歌还是跟着他爸爸一起踏上了去往A城的火车。

他走的那天,青暖和洛薇薇两个女生冒着冬天的第一场雪,去了火车站为他送行。

仓促的告别之后,程歌走了。

临走前,程歌透过车窗玻璃,对青暖微笑着,做出了一个口型。

那个口型简单易懂,根本不需要猜。

于是青暖也在恋恋不舍中露出了笑容。

她知道,歌哥说的是:大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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