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偏厅静悄悄,仿佛无人一般寂静,只有厅外的水缸中不时有鱼儿一个跳动,激起几滴浪花,还有偶尔一阵风吹过,中庭里的树木随风摆动发出的一点响动。
但是偏厅里偏偏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除了李复外,还有两位来自青城派的弟子,一个是周召忠,一个是徐娇卿。
不过此时,李复已经停止了抽搐,他现在的表情,仿佛是遇到了瘟疫一般,既不说话,又不动弹。
原因很简单,一个人从堂后走了出来。周召忠仔细观察了这个人,他浓眉大眼,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虽然白衣飘飘,但却看不出一丝潇洒的模样。这样的人也值得人害怕吗?
正想着,此人来到李复面前严厉地质问道:“你是怎么看门的,为什么也不通报一声就把陌生人带进门派?现在五行门已经乱成一锅粥,你难道还不嫌麻烦吗?”他突然变了一种表情,凌厉的眼神逼得人不敢直视,而从眼神中表现出来的杀气让召忠终于明白了李复现在为什么会如此害怕。
李复此刻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他们是从青城山来的弟子,只因连日奔波、口渴难耐,因此讨口水喝,他们说了喝完便走,我看他们也是江湖中人,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要解危济困,所以动了恻隐之心让他们进来,还请三师兄明察。”
三师兄,原来他就是李复口中掌门仇天行手下最得力也是最得宠的徒弟曹彬,怪不得如此盛气凌人。不过他的表情变化得也太快了吧,转眼之间从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突然就换成了威武不已的猛汉,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周召忠连忙走上前去拱手答礼道:“在下是青城派弟子周召忠,只因连日赶路口渴难耐,因此前来讨杯水喝,若有礼数不到之处,还请见谅,不要责怪李复兄弟。”
曹彬哼了一声,都不正眼看召忠,他盛气凌人的说道:“青城派,听到是听说过,不过不是很了解。本门不是任何人想进来就进来的,因此既然你们进来了,就请赶快喝完水离开,不要妄生是非。”说完,用手在桌子上一敲,傲慢了瞟了召忠一眼,然后回过头又恶狠狠盯了李复一眼,踱着方步离开了。
偏厅又寂静了一会儿,李复终于开口说:“两位侠士,不是我不愿留你们,实在是门规森严,我不得不送客了。请两位将点心拿些,一路上好用些解些饿。”他用布袋将点心打包,然后又装了一壶热水,送召忠他们出门。
在大门口,徐娇卿对李复说:“小兄弟,多谢你了,你若是有什么困难不妨在这里告诉我们,看看我们能不能够为你解忧。这里已经是门派以外的地盘,你不用怕那个什么三师兄再斥责你。”
李复摇摇头说:“哎,看来这件事情只有门派内部自己解决,他们都不愿意让外人插手,我劝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看来师父的死只有我亲自来解决了。”说完,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然后‘砰’的一声将大门关闭。
徐娇卿不解为什么他对待人一会儿一个态度,正要再次敲门。周召忠一把将她拦住说:“师妹,我看这个李复在门派中也是个受气的人,没有什么地位,因此只能够你来顺受,你要理解他的处境。”
他掂量了一下对方给他的点心,然后说道:“我现在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李复明明有话要说,明明想让我们调查他师父的死因。却没想到有人在背后偷听,还阻止了他。”
“你的意思是曹彬早就在偏厅后面,只是等到李复想要说出事情缘由的时候才出来阻止?”徐娇卿疑问道。
周召忠点点头,他望着‘五行门’几个苍劲的大字说:“不错,因为有人不想让我们插手这件事。”
“那我们该怎么做?他们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难不成要放弃吗?”徐娇卿一张笑脸像花儿一般绽放着,她显然已经知道师兄的答案。
夜晚,一轮孤月冉冉上升,周召忠站在窗台上仰望着星空,他手中拿着李复给的点心,心里惆怅若失。
咬上一口,淡淡的甜味刺激着舌尖的味蕾。因为不仅有甜味,而且还有一点咸味,这怪味的点心召忠吃得很不适应,因此苦笑的表情从他脸上展现出来。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不可能每天都生活在甜蜜里,像他这样的江湖儿女指不定哪天又会碰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他抓狂。不过好在他年轻,年轻就意味着有无限的精力,什么困难他都不怕。
想到这里,他信步走出房间,去敲开了隔壁的房间。徐娇卿将他引入房间问道:“这么晚了,师兄难道睡不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辗转反侧呢?”她问得文绉绉的,显然是在逗笑这个满脸愁容的师兄。
“师妹呀,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有心情开玩笑,不过我很有兴趣今夜前去探寻下五行门的秘密,你也和我一道去吧,不过按照老规矩,你就守在门外望风,我们相互照应。”周召忠说起此事,愁容已经烟消云散。
徐娇卿嘟着嘴巴说道:“我就知道师兄你不愿意让我去冒险,你看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我都是搞后勤搞破坏,或者搞间谍,正面战场你从来都不让我去。”
“我们分工不同,你要理解,今后有你发挥的时候。”周召忠又乌云密布了:“我每次想起死海边幽兰教使者死前说的话,都心有余悸。”
徐娇卿也严肃的问道:“他说凭借一个人的实力不要妄想和幽兰教抗衡,是吧?”
“不错,现在我们遇到的事情越来越错综复杂,或许总有一天我们会力不从心,真担心凭借我们两个人不能完成击破幽兰教的任务。”周召忠端起一杯茶凝视着看。
“不过周召忠就是周召忠,不管前面有什么困难你都不会半途而废的,所以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是吧?”徐娇卿嫣然一笑,他从被窝中拿出夜行服,只有她才知道这位师兄心中所想,越是艰难险阻,他就越要前行,因为他是周召忠。
又来到五行门口,夜色朦胧,昏暗的灯笼照亮了不长的街道。徐娇卿躲在一棵茂盛的树木之中,这庞大的树影足以将他遮蔽。
周召忠手提‘清幽’,脚尖一点,便上到了围墙之上。然后运用青城轻功,在围墙上腾挪翻转,整个身躯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正厅里灯火通明,一行人跪在里面哭泣。周召忠用双腿夹住房梁,一个倒挂金钩窥视里面的情况。
大堂正中写着一个偌大的‘奠’字,两旁便是无数的挽联。仔细一看,是好几个武术门派送来祭奠的挽联,有遂州武馆什么的,因为太远,他看不大清楚。
正中便摆放着掌门的尸体,下面一众徒弟正在哭啼,模样好不伤心。
这里肯定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的,召忠高高跃起,又上了屋顶,他猫着腰经过了廊道,来到了偏厅。这里灯光昏暗,有三、四个人正在密谈,门口守着三个手持宝刀的人,正虎视眈眈到处瞭望,生怕有人打扰。
不过,越是别人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周召忠越有兴趣。所以,他跃到房顶,将一片琉璃瓦轻轻的揭开,然后用听音辨声声的本领仔细的辨别下面人说的每一句话。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师兄,师父惨死,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一定要查出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另外一个声音浑厚的人说道:“此事宜缓不宜急,虽然我们知道谁是凶手,但怎奈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此人已经练就了独门秘籍,我们恐怕不是对手,还得从长计议呀!”说完,他便长吁短叹。
从他们对话的语气可以断定,此人就是李复口中的大师兄张武。可是他既然说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不去报仇,还坐在这里叹气,难道凶手的武功真有这么可怕,连堂堂五行门大师兄也不是对手?
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既然熟悉,那么这个声音当然就是李复的:“大师兄,我本不该多嘴,但是门派不可一日无主,现在师父虽然没有入殓,但我派已经四分五裂,残破不已,若是再照此发展下去,恐怕大家人心就散了。”说完,有听见了隐隐约约哭泣的声音。
召忠越听越糊涂,这件事情从只言片语中确实听不出什么端倪,他只能摇着头继续下去。
张武叹口气说:“不是我不想为师父报仇,确实是因为此人深得师父宠爱,而且又是掌门的第一人选,他既然得到了师父的真传,那么武功定然已经超越我等,现在便是大家一起上前,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我看本门恐怕就此破败了。”他的话说完,偏厅里的哭泣声已经是连成一片了。
“大师兄,要想为师父报仇雪恨,我看目前只有一个人能够帮助我们。”李复突然来了精神,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你说的是不是遂州武馆的朋友?”张武问道。
李复回答:“当然不是,他们对此事采取中立态度,而且没有确凿事实前,他们不愿趟这趟浑水。”
“不错,而且他们现在也陷入了门派之争,自身难保呀!”大师兄满脸愁容,他问道:“那你到底说的是谁呢?我真想不出,在隆盛这个小地方,还有藏龙卧虎在吗?”
李复见事情有转机,连忙说道:“当然不是本地之人,他便是来自于青城派的弟子周召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