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冰阳,你将朕至于如此境地,到底居心为何?”
尉迟乐骋的脸上依旧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几分玩味,让人无法知道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在开玩笑。
不过不管皇帝陛下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在开玩笑,之后的后果都绝对不是一个臣子可以承受的!
顾冰阳跪在了地上,虽然现在是阳春三月,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身处冰天雪地之中,冷汗已经浸湿了亵衣,甚至在额头上缓缓滑下。
“微臣不敢!”
听到顾冰阳那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尉迟乐骋也就将腰挺直了一些,然后靠在了那并不算舒适的椅背上。
龙椅从来都不是舒适的,而皇位也从来不是让人坐着休息的,臣子更不是发了俸禄就会忠心耿耿的。
“罢了,朕不想再听你那些狡辩了。”尉迟乐骋摆了摆手,看样子似乎已经有几分疲倦,“之前朕吩咐你做的事情就作罢了。
再加上你的夫人刚刚过世,你就在家里好好悼念她吧。并且……好生安慰你那失去了母亲的女儿。”
“是,微臣遵旨……”
“这不是圣旨。”尉迟乐骋挑眉,似乎很不高兴顾冰阳的回答,“这是你作为父亲应该做的。”
“是,微臣明白,谨遵皇上教诲。”顾冰阳倒是学乖了,马上就用了更合适的话来回答。
“退下吧。”
尉迟乐骋这话一出,侍候在旁的小太监就马上上前,一甩手中的拂尘,作出了送客的态度了。
刚才不仅被皇上骂了一顿,还丢了差事,顾冰阳可不希望还丢了性命,当下就识趣的退下了。
“灵龙,你也退下。”看到那小太监把顾冰阳送出了御书房的门,尉迟乐骋便加了这么一句话。
“是,奴才告退。”
名为灵龙的小太监是尉迟乐骋身边的近身太监,虽然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却已经是宫中的太监总管了,他能年纪轻轻就慎得尉迟乐骋的信任,自然是懂得察言观色。
御书房的门被灵龙贴心的关上了。
尉迟乐骋在那张雕花椅子上起来,有些不顾仪态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看向了御书房角落处的翡翠屏风:“真不明白为什么顾冰阳会那么笨,与你作对就罢了,还敢直接跑到朕的面前来告状……
难道他以为朕真的那么讨厌你?”
翡翠屏风后黑影一晃,依旧还是一身标志性玄墨色衣衫的尉迟景墨从屏风后出来了。
尉迟景墨看着面前这与自己眉宇之间有几分相似的尉迟乐骋笑了起来:“你我一别便是十一年,不管是谁都会以为我们兄弟之间没有什么情谊的。
否则……你也不会选择了一个如此不靠谱的人给我挑选国中闺秀,说什么要选妃子的浑话。”
尉迟乐骋似乎很习惯尉迟景墨这样的态度,他脸上带着微笑,没有丝毫怒气的影子:“朕为自己的胞弟挑选妃子这很正常啊,谁让你一直留在西北蛮荒之地不回来呢?
西北那边人烟罕至,军中更无女子,若朕这个兄长也不为你操心,害得你舍了女子恋上男子的话。为兄百年之后何来脸面面对母后?”
尉迟景墨抬起了右手握拳,轻轻敲在了尉迟乐骋的左胸上:“多年不见,我这个皇兄还是如此不着调。
我若不是在西北为你镇守边疆,怎么能够让你的皇位坐得舒服?
不过我现在回来了大概不会马上回去,那边我安排好了,你也无须担心。
所以莫要用什么古怪的理由把我赶回去,否则当真有言官要上书你说你不念兄弟之情了。”
“朕从不担心你的安排,而且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平衡二字,从未与你我兄弟情义有任何的关系。”说到这里,尉迟乐骋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掠过了一抹精光,但是转瞬即逝。
“对了。”尉迟乐骋转过身去,轻巧的移开了话题,“这一次召你回来本来是按照母后的遗训要你在二十五岁以前成亲的。
今年你也已经二十有四了还尚未成家,而朕都有一个三岁的小太子了。朕才会为你操心。
不过没有想到十一年未见,你一回到梁都第一件事不是进宫见朕这个皇兄,而是在东郊来了一场艳遇,当真让人吃惊。
皇弟,你何时把那位能够让你如此动心的姑娘带来给朕看看?
虽然听说她有重孝在身,理应守孝三年的,但是朕是梁国之君,为你们赐婚可不受这些风俗影响呢。”
听到尉迟乐骋提起了顾卿言,尉迟景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几天还是需要避嫌,过一些时间我再带她来吧。到时候皇兄可不要为难她。
而这赐婚……还是需要她首肯才好。”
尉迟乐骋似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同胞弟弟居然是一个如此怜香惜玉的人,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在战场上锋芒毕露,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锐王爷锐大将军,竟然是如此怜香惜玉之人啊!
好吧,待到那位姑娘愿意,朕再为你们赐婚。可是这姑娘,朕可是急着要看……”
不知道是不是太兴奋,并且笑得太欢快的关系,尉迟乐骋突然强烈的咳嗽了起来。
“皇兄,你可要保重龙体啊。”尉迟景墨连忙扶住了尉迟乐骋,“你可要请御医来?”
“不……不用。”尉迟乐骋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沉沉的,而且身子开始有些发冷,不过却依旧咬着牙挺住了,“朕……这是老毛病,有四年了……”
尉迟景墨心下一惊,尉迟乐骋有这样的病居然满朝文武都不知道!
似乎是发现了尉迟景墨的心思,尉迟乐骋抬起头来看他,勉强的挤出了一抹笑容:“朕其实没有事情,御医什么也查不出来。想着若是昭告天下寻医问药,只怕会乱了人心……
朕登基的时候只有十三岁,所年来战战兢兢……朕可以死,但是人心不能乱……”
听着尉迟乐骋说着有咳嗽起来,尉迟景墨突然觉得自己十一年来在西北吃风沙不算什么,毕竟尉迟乐骋坐在这个皇位上更是痛苦。
连生病了……都不能让别人知道。
被尉迟景墨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去,尉迟乐骋的身子依旧在发抖,但是他却要咬着牙忍耐:“朕没事……每天都会病发一些时间……皇后……皇后马上就会送汤药过来了。喝了就会好一些……
御医说虽然不知道病因,也不知道如何医治,可是长期服用一些对喉咙好的药膳会有好处。皇后便天天为朕做药膳,熬汤药……”
“皇兄与皇嫂恩爱和睦那就好了。”
早就听说尉迟乐骋与当今皇后聂云萍的关系非常好,非常恩爱,尉迟景墨还是不大相信的,毕竟他小时候可没有少看后宫争斗,更何况皇弟的后宫本就要有许多女人,可是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有一个自己所爱的女人永远陪伴,当真是一件好事。
“皇上,皇后娘娘送汤药过来了。”
门外响起了灵龙的声音,打断了尉迟景墨的思绪,他将尉迟乐骋扶好坐正,便听尉迟乐骋应了声。
灵龙把御书房的们打开了,一个女子便首先跨入了御书房。
她有这一张娇嫩的鹅蛋脸,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印花的百蝶穿花纹立领斜襟的上衣,下身是长得曳地的宝蓝色暗花四喜如意纹百褶裙,披着翡翠色番话平素长纱,乌黑的发丝盘成了随云髻,发髻上带着队珠八仙过海宝石步摇,身上是一套赤金挂铃铛的头面。
整体来说不算华贵,但是却端庄大气,而且那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还会发出细小却悦耳的响声,也为她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这便是当今皇后聂云萍。
尉迟景墨记得这位聂皇后可不是梁国人士,而是南方一个小部落的族长女儿。
不过因为那个部落在是南方的关系,尉迟景墨对这位皇后娘娘并不了解,可是却依旧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父亲为了挽救部落,在无法抵抗其他部落入侵的时候,送到梁国来联姻的工具。
一个女子无法违抗的出嫁,换取了一个部落最后的希望,只可惜……当梁国南方的守军出兵的时候,那个部落仅仅活下来了十三人,而这位聂皇后的父母都没有活下来。
是一个可怜却懂得大体的美丽女子,难怪尉迟乐骋能够与她举案齐眉,更何况一个没有娘家势力的皇后才可以让一个皇帝安心。
“见过皇后娘娘。”尉迟景墨在看着聂云萍将手中端着的托盘亲自放到了御桌以后,便俯身行了一礼。
“锐王爷快快请起。”聂云萍似乎受宠若惊,却依旧得体的虚扶了一下,“久闻锐王爷大名,今日一见,当真世间豪杰,难怪西北的敌人对锐王爷敬畏有加。”
“娘娘客气了。皇兄身体不适,臣弟就先告退了。”尉迟景墨应了声,也朝那才刚喝了两口汤药就明显好了起来的尉迟乐骋行了礼后就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聂云萍只是微笑着目送尉迟景墨离开,很快就到了尉迟乐骋的身边,亲自给他喂汤药了。
尉迟景墨一从御书房里出来走了几步,便与那守候在不远处的副将詹天涵汇合,詹天涵是跟随他多年的属下,是他的心腹以及最好的助力。
两人一同出了皇宫以后,詹天涵才开口说话:“王爷你这神情可是有心事?”
“我刚才觉得皇上有些不妥,皇后送过去的汤药更是不妥。那汤药……似乎有什么古怪的香味。”尉迟景墨也没有什么隐瞒,直接就把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詹天涵没有接触到那个汤药,不好说什么,只能轻轻的接上了一句:“说到了香味……王爷那天去了梁都东郊回来以后,属下也闻到了王爷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