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楼前人声鼎沸一片嘈杂,光是豪华马车就已经停了十几辆,马车主人的阵仗也是一个比一个隆重,这方带几个小厮那方带几个侍女,带的丫鬟家仆都比受邀而来的人多上好几倍,就好像不被几个人簇拥着便显示不出自己身份有多高贵一样。
墨涟带着七叶一路穿行而过,行至观月楼的大门前,众人见他穿着不凡却牵着一个长相衣着打扮皆是平平的七叶,不由得朝他投去了诧异的目光,若不是见他生的高贵优雅器宇不凡恐身份不简单,恐怕都有人要忍不住上来奚落他几句了。
“主子。”
锦卫早就等候在门口,一见到墨涟赶紧就迎了上来,领着墨涟和七叶朝着大厅的楼梯走了过去。
“墨涟哥哥!”
一个娇嗲的声音响起,七叶被人一把撞开,那人正朝着墨涟扑了过去。措手不及之下七叶眼看就要撞在一边摆放着花瓶的桌角上了,她右手灵活地往桌子上一撑,一个转身将身上的力道卸去,好不容易站稳,顿时便松了口气。
“小心!”
不知怎么就到了七叶身后的墨涟忽然一把将七叶拉入了怀中,与此同时在七叶原先站立的不远处忽然叮的发出了一声响声,一枚飞针正好将一颗钢珠钉在了地板上。七叶循着钢珠打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正看见一名作护卫打扮的男子满脸不在意地转移开了目光。
“多谢了!”
七叶从墨涟的怀中仰起头来道了声谢,末了又转过头去对着锦卫同样道了一声谢。
锦卫恭敬地说道:“宁姑娘没事就好。”
“墨涟哥哥……”
德昌公主嘟着嘴嗲着声音跑到墨涟跟前,正打算拉住墨涟的手,忽然啊的发出一声尖叫,指着七叶不断后退着喊道:“鬼啊!”
“德昌,要注意形象,大喊大闹的成何体统!”
一个有些许耳熟的声音响起,七叶暗叫不妙,今天真是出门不利啊,怎么尽碰上些倒霉事儿!
德昌公主扑向沈成轩,一脸惊恐:“六哥,皇嫂她,她变成鬼回来了!”
“鬼?”沈成轩一脸疑惑地望向德昌公主指去的方向,一见到七叶,顿时脱口而出:“许安宁?”
“我家丫鬟没在这边吧?”七叶故作一脸疑惑地张望着,将脸转向墨涟的胸膛低声问道。
墨涟低声回答:“没有。”
“那就好。”
七叶终于放下心来,显得很迷惑地左右环顾了一圈,忽然开口问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墨涟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并没有。”
七叶显得一脸委屈:“那他们说我像鬼?!”
墨涟安慰她:“多半是因为平王思念平王妃心切,将你误认作了平王妃了。”
七叶一副我已然了解的模样,从墨涟怀里伸出半个头来,十分同情地对着沈成轩说道:“对不起啊,平王爷,你们好像认错人了,我不是鬼,也不是你们所说的平王妃许安宁。让王爷失望了,还请王爷节哀。”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沈成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火烧了芸香院的那日他的确是亲自查探过了,虽然当时发现的尸首已经被烧得焦黑,但那尸首上确实带着许安宁从不离身的手镯,那尸首也确实符合许安宁的身形无误,她确实已经死了。可眼前的这位姑娘又分明长得和许安宁一模一样,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七叶忽然冷笑:“天下这么大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我刚才也觉得自己又没得罪人就招人暗算也是件不可能的事呢,可事实上不是也发生了吗?”
沈成轩看着七叶,一阵沉默,显然还没从七叶不是许安宁这件事情中恢复过来。
大概是见七叶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德昌公主胆子忽然大了起来,看见七叶依旧挨着站在墨涟身前,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七叶骂道:“你不要脸!抢我墨涟哥哥!”
七叶忍不住想翻白眼:“我要不要脸是我自己的事,左右是与别人无关的,可公主贵为一国公主却跑来这风月场所里大喊大闹,不知道这不要的是自己的脸面还是皇家的脸面?”
“我……”
德昌公主被七叶一句话给噎了回去,虽然观月楼向来只提供给客人舞乐欣赏不涉及皮肉生意,可风月场所就是风月场所,她贵为一国公主确实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原本她只是打算偷偷跑来玩一下就回去的,因为听说墨涟在这里,一高兴之下就忘了要顾及仪态了,若是这事传出去让父皇知道……
德昌公主想了一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赶紧就拉了拉沈成轩的胳膊,做出一副无比委屈的模样来。
“德昌还小,不懂事,若冲撞了门主,还请门主见谅。”
经刚才七叶和德昌之间的对话,沈成轩算是肯定了,这个长得和许安宁一模一样的人绝不可能是许安宁,许安宁是绝不可能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威吓德昌的。他很自然地将七叶当成是有天玄门在后面撑腰了才敢这么顶撞德昌公主,是以不再管七叶,直接就对着墨涟如是说道。他相信只要他服了软,墨涟定然不会将德昌如何的。
墨涟眯笑着眼睛,显得一脸纯良无害:“公主年幼,在下自然不会和她计较,只是宁姑娘乃我天玄门的贵客,方才却险被公主的护卫所伤,若王爷给不出一个满意的交待,只怕……”
沈成轩心中顿时一凛,墨涟向来说到做到,若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交待,他是真的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知那和许安宁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怎会让天玄门如此看重?他思索了一下,一咬牙吩咐道:“来人!把那冒犯了天玄门门主的贼人押上来。”
先前朝七叶扔暗器的那人随即被两名护卫压了上来,他面上俱是一脸不敢置信,他可是皇上钦点给公主的护卫!他只是按照公主的意愿行事!他不过是朝一个小小丫头扔了枚暗器!这种事他做过不知多少回,冒犯过的人比这丫头有来历的多得是,别人大多惧他是公主的护卫不敢和他计较,他天玄门不过是一个江湖帮派他怎么敢?!
墨涟怎么敢?这世上大概还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墨涟看着七叶,一脸笑意地问道:“你想怎么处置他?是要挑断他的手筋还是干脆断掉他整只手?或者直接送他上黄泉?”
“墨涟哥哥,你居然会为了这么一个丑八怪怪罪于我的护卫?!”德昌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倒不是在乎区区一个护卫,这样的护卫只要跟父皇撒撒娇要多少就有多少,她只是不甘心罢了,她堂堂一国公主,在他眼中居然还不如一个街上随便一找就找得着的女子?!为什么?她长相身份地位有哪点不远胜于她?
丑八怪?看来许安宁的日子真是混得不如何啊!一旁的七叶如此想道。
墨涟却是不睬她,依旧笑望着七叶,等着她的回答。
“杀人不好,还是留他一条性命吧。如果断掉整只手的话会不会显得太残忍了?”回过神来的七叶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说道,“把他武功废了不就好了,省了他以后乱祸害人,既不会让他生活不能自理,而且也能让他长长记性。”
“这倒是个好方法。”墨涟眼睛一眯,赞赏地说道,双唇微抿,漠然地吩咐了一声:“锦卫。”
“是。”
锦卫当即上前,双指并拢,聚气凝神地在那人的胸前点了几下,那人满脸惊恐地两眼一闭,便昏了过去。失去了高强的武功,又被沈成轩当成了弃子,他这一生怕是只能在被人追杀的恐慌中度过了。
“在下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墨涟朝着平王一拱手,拉着七叶的手就往楼上走去。
“墨涟哥哥……”“公主请自重。”
德昌公主见墨涟要走,赶紧就冲了上去,却被锦卫一把拦住。
“让开!你休要拦我,我可是公主!”
锦卫挡在楼梯口前不为所动。
“德昌,还不退下!”
沈成轩看着德昌公主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这个妹妹从小就被娇纵惯了,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要知道这天玄门实力之强横就是他父皇亲自前来也不敢拿天玄门门主如何的,天玄门太过可怕,墨涟那张笑脸下隐藏的面容一旦被揭下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只要他想,即便是让江山易主对他来说也未必会是一件多难的事。若是惹恼了他,德昌恐怕很难再次安然无恙。
“六哥。”德昌公主委屈地看着沈成轩,泪眼盈盈地说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嫁给墨涟哥哥,父皇一定会同意的对不对?六哥你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你做不到的。”还未等沈成轩开口,七叶忽然回过头来定睛望着她说道。
她直勾勾地盯着德昌公主,一双红瞳几乎要将她望穿,片刻之后,说道:“公主命中注定远嫁,怕是再过不久就要远嫁他国了,只怕是没有机会再回来这片国土的。与其在这儿坏了风评,不如回宫里重新学习一下礼仪如何?”
“不可能!”德昌怒道,“我要嫁的人是墨涟哥哥,别人休想娶我!我一定会嫁给墨涟哥哥的!”
“可不可能你过阵子就知道了。”七叶甩下一句话,便不再理她,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开了。总有人觉得这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应该是围着她转的,怎么可能呢?
“看不出来你还能知晓人的天命?”墨涟看着七叶有些意外地说道,他其实已经很确定她的身份了,但她所带来的惊喜多少还是超出了他的期待。
“我只是偶尔会对公主这一类天生就无比尊贵的人感到好奇罢了,一般而言一个人得到的越多所失去的宝贵的东西也注定越多,我很好奇她会失去的是什么,仅此而已。说到这个……”七叶顿了一下,很不可思议地看向墨涟说道,“你居然就是那个传言中很厉害的令敌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的天玄门门主?!”
墨涟很厚脸皮地重复了一下七叶的誉词:“嗯。我确实就是那个传言中很厉害的令敌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的天玄门门主。”
七叶像是有些失望一般,无力地垂下了肩膀:“我还以为天玄门门主会更加霸气外漏一些的,就像不怒自威面容冷峻这类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很害怕的。”
墨涟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弯下了身体在七叶耳边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也可以很霸气的。”
七叶心中一惊,顿时汗毛竖起,一股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觉油然而生,不自觉地就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踏空,整个人瞬间就朝着下方倾倒下去。
“哈哈哈!”
墨涟眼疾手快地伸手将七叶拉了回来,看着她吓得有些发白的脸,忽然大笑出声来。
楼下自从听到七叶说会德昌公主会远嫁就显得有些神情复杂的沈成轩看到楼上这一幕眼睛忽然一亮,面上复杂的神色一敛面色顿时变得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