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天未白,又是被一夜噩梦缠绕着醒来的凌晨,七叶黑着眼圈揉着太阳穴一路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院子中,寻了一棵比屋顶要高上许多的树,瞧着四下无人便手脚并用十分灵活地爬了上去,在靠近树顶的位置寻了个隐蔽安全的位置坐好,小心地左右看了几眼,从怀里摸出七根七棱符针,一甩就准确地将其没入了树枝树干之内,靠着树干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后不久,七叶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忽然被吹入了一股烟雾,烟雾带着幽香弥漫至整个房间,片刻后,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来,两名蒙面黑衣人偷偷摸摸地潜入了房间之中,黑衣人相对着打了个手势,一人警惕地张望着,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瓶子慢慢向着落着帷帐的床边慢慢地靠了过去……
“不知二位来此是为何事,不介意的话告诉本公子一声如何?本公子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房门不知何时被敞开了,苍白月色之下,百里防风正抱着长剑斜倚在门边,一身白衣在黑夜中看起来尤为明显。
“不好!”
正张望着的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刻抽出了挂在腰间的短刀,朝着百里防风攻了过去,另一黑衣人见状飞速掀起了帷帐,借着夜色的掩饰迅速地从瓶中倒出来一颗黑乎乎的药丸,然还未等他看清床上之人,一根飞针已经悄无声息地飞出,正好钉在了他胸膛穴位之上,而另一边的黑衣人也正好百里被防风一招拿下,结束了战斗。
锦卫对着两名已经无法动弹半分的黑衣人仔细查探了一番,说道:“堂主,这两人应该是平王府的护卫。”
“传闻平王府近日招揽了位善用蛊毒的奇人,如今看来这奇人的蛊毒用得也并不如何嘛?”
百里防风将手中的药丸捻碎,正好捏住了藏在药丸中的一只长得如黑色蛆虫一般的蛊虫。
这蛊名为惑心蛊,能惑人心智使人完全听令于炼蛊之人。中了惑心蛊的人会在头三天内出现轻微的神情呆滞并伴着嗜睡疲乏的症状,若是对蛊毒了解不深的人只是误认为中蛊之人身体只是稍有不适而没有将蛊虫拔除,便给了下蛊之人可乘之机,只需静待三天之后蛊虫长成,炼蛊之人便能够通过一支特质的短笛随意对中蛊之人发号施令,而且无论是怎样的命令中蛊之人都决不会违抗半分。中蛊之人性情习惯看起来与中蛊之前并无异,所以很难有人能察觉出异样,且蛊虫一旦长成就很难拔出,所以很是棘手。
此蛊虽然对其他人来说极及难炼,但对于他百草堂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多难办到的事,炼蛊尚且难不倒他,更何况是解蛊。
“先把这两人带下去吧,平王府给了我们这么一个大礼,我们总得想想该怎么好好回礼才是,至于圣女那边暂时先不要去打扰,差人小心保护好即可。”
百里防风说完,和锦卫不约而同地朝着七叶所在的方位望过去,两人心中俱是一阵无奈,虽然给他们省了一些小麻烦,但是怎么会有人有床不睡特地爬到树顶上去睡觉啊!
朝阳带着划破黎明黑暗的光线爬出了地平线,耀眼的光辉洒满了所能到达的每个角落,有几缕细碎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叶枝照在了七叶的眼睑之上,晕出了一片柔和的光影,即便已经闭上了眼睛,也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它的温暖柔和。
天亮了啊。
七叶伸着懒腰缓慢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坐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墨涟一脸笑意地盯着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接近树顶的上边似乎并没有能够承受他这高大身材重量的树枝啊?七叶疑惑地看看墨涟正坐着的那根与她瘦弱的手臂一般粗的树枝,又看看墨涟稍显瘦弱却依旧高大的身板,对墨涟以这么大的重量坐在树枝上树枝却不动摇丝毫感到十分惊奇。
莫不是这树也好美色?
正当七叶打算深深地鄙视一下这棵树时,墨涟却笑吟吟地先开了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七叶偏头半眯着眼睛望了眼刚升起的太阳,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看日出。”
墨涟见七叶睁眼说瞎话,便笑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闭着眼睛看日出,觉得十分惊奇,改天你不妨教教我如何闭着眼睛视物。”
七叶狡辩:“我不过是没等到太阳出来就已经先睡着了而已,你不用惊奇也没有关系。”
“你倒是挑了个好地方。”墨涟抬手敲了一下七叶的额头,继续说道,“我的属下们可被你害惨了,为了保护你可是整整担心了一个多时辰连眼睛都不敢合一下,生怕你会从这树上摔下去。”
七叶揉着额头环视了周围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我打三岁之后爬树就从没失过手,比这高得多的树更是不知爬过多少,若真那么容易就能摔下去,我也就不用混了。”
“哦?”墨涟一脸玩味地看向七叶,“我可听说平王妃是位恬静的女子,从不做出格之事的,而且似乎刚在不久前得了失忆症,是记不得从前的事情的。”
墨涟的一番话说得七叶额头直冒冷汗,她赶紧看着日出转移话题:“今天的太阳真是好啊。”
见七叶转移话题,墨涟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忘了提醒你了,庆国能够通晓天命的巫师很少,不依靠任何器物就能够算出一个人的天命的巫师更属罕见。你昨天在观月楼说的那番话已经引起了平王对你的注意,就在不久前,就是你离开房间后不久,你房间便闯进了平王派来的两名贼人,欲对你图谋不愧。”
“所以?”七叶看向墨涟,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单纯地想让她注意安全啊。
墨涟笑了一下:“你昨天演得那一出戏,是让平王相信你不是平王妃了,可万一你的小丫鬟被平王身边的人发现,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毕竟一个人相似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若是两个人都相似,那就一定不是巧合了。”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七叶一脸后悔地说道,居然会因为同情一个公主而不小心给自己惹上了这样的祸事,自己是同情心泛滥了吗。
见效果已经达到,墨涟便笑得十分开心地提议道:“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说来听听?”
“天玄门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即使你们被平王府的人发现他们也不敢拿你们如何,但相对的你要帮我们劝说圣女让圣女留在天玄门以助我天玄门解开玄机。”
“你们天玄门的圣女还是你们自己来劝说比较好吧?毕竟我也无法左右她的想法不是?”七叶皱着眉头说道,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还没弄清楚,夙夙所说的要扯断的线是什么她也还不得而知,她才不想待在什么天玄门之中浪费时间呢。况且不过因为一件东西就将用着她的身体的许安宁定为圣女也是天玄门单方面决定的事,她可没同意他们这么做。
墨涟却不理七叶的说辞,忽然往前倾下了身子,在她耳边轻声温柔说道:“我相信你做得到的。”
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的语气,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图传入七叶的耳中,直击的心脏,让她连半点回绝的心思也生不起来。
“我尽量。”
七叶无奈地应和道,她没问过许安宁就自作主张地把平王妃的存在给抹除了,现在又自顾自地以宁安安的身份使得自己陷入了麻烦之中,若自己不把身体换回来也没什么,可既要把身体和身份都换掉的话,总要帮许安宁把麻烦处理干净才是。虽然和旁人互不相欠是她一贯为人处事的方式,可七叶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算计着落入了某个圈套之中。
墨涟观望了一会儿初升的太阳,朝七叶伸出手来:“日出也看完了,该回去了。”
七叶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没入树枝中几乎已经与树融为一体的七棱针,低下头,嘴唇微动,悄悄念了句咒语解除了符阵。一阵清风吹过,树枝轻微摇动,像是得了无数生机一般,树的枝叶仿佛都变得更加鲜活了起来。
七叶攀着树的枝干站起来,抓着树枝顺着上来的路线退了下去:“走了。”
“我很好奇当你变回了原来的自己,你将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墨涟看着不多时已经安全落到地面之上的七叶,喃喃自语着如一朵永不凋零的玄色花朵从树上飘然落下。
行馆内,沈成轩看着动弹不得地被扔到行馆门前的两名心腹,顿时青筋暴跳地怒吼:“废物!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办不成还暴露了身份,你们居然还有脸滚回来?!”
“启禀王爷,天玄门早有提防,百草堂堂主百里防风和护卫统领锦卫二人联手之下,莫说属下二人就是再加二十个人我们也打不过啊!”黑衣人满头冒汗地喊冤道,自己对上百里防风,只一招就已经败了个利落,实在是对手太强大,己方完全不是对手啊。
“来人!把他们给我拖下去杖责一百。”
沈成轩满脸怒容地下着命令,墨涟他居然什么都没做就直接把人毫发无伤地给送了回来,这比起挑衅更让人无法容忍,这天玄门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中!
有属下执着一封信禀报:“启禀王爷,天玄门方才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要交给王爷。”
“混账!”
沈成轩接过信件,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从信封中倒出来两颗黑乎乎的药丸来,忽然怒吼一声,狠狠地将信拍在了桌子上,桌子顿时啪的一声散了架。
桌上的信纸飘落了下来,只见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
王爷,你府上护卫迷了路,本公子我已差人将其送回。另外,本公子无意捏坏了贵府蛊师精心炼制的惑心蛊,为了表示歉意,在此便奉上我百草堂炼制的两只惑心蛊成虫,还请王爷千万笑纳。——百里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