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风轻扬外出回来看到七叶正坐在院中竹制的桌子旁边对着趴在桌上睡觉的墨涟描画个不停,终于松了口气,她已经连着睡了两天了,再不醒来,他都怀疑她会不会要饿死在梦中了。
“嗯。”七叶应了一声,头也没抬地问出了醒来后就一直十分在意的问题:“这里怎么就只剩下我们三人了?其他人呢?”
“有些在意的事情,便让他们去稍远点儿的地方盯梢去了。”风轻扬神情略显凝重地说了一句,意有所指地指着一旁正睡得安稳的墨涟问道:“如何?这样的墨涟你可还习惯?”
“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七叶惊讶地望了风轻扬一眼,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对墨涟变成这副模样一点都不意外。
风轻扬点点头:“天玄门中除了圣殿的巫师和堂主统领以上的高层以及少数死忠的暗卫之外,鲜有人知道这件事,我也是在墨涟十二岁那年和他比武切磋第一次胜过他时才知道的。说来惭愧,我生平唯一一次比武胜过他竟是因为正值他第四次神思离体神智只有五岁的时刻。自墨涟六岁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以神思离体的方式被天启召唤回去,每次短则数天长则半个月,在神思离体的期间,他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神思离体?不对呀,如果说墨涟这副模样是因为神思离体也就是魂魄离体造成的,那么他此刻应该和植物人无异才是,可现在这副躯壳分明就是有自主意识的,这意味着他确实是一个拥有完整魂魄的人,可从他的生命线上来看,似乎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模样。
七叶沉思着将视线转向了她笔下的画满了纸张的曲线中,那是她连续凝神观察了一个时辰去除了许多用来掩人耳目的虚假线段才大致画出来的,图纸上和魂魄相连的曲线浅淡得几乎就像不存在一般,像是在述说着面前正盯着她笑的这个人只是一个没了魂魄的躯壳,虽然看似是有着自主意识,但实际上却只是一具用来惑人双眼的傀儡。
如果前者是对的,那意味此刻的他是完全的人,在他变成墨涟的这段时间之内,这躯壳内其实是有两个灵魂的,在墨涟没有神思离体的时候,她所认识的墨涟压制了此时的墨涟。
如果是后者,那便意味着,这躯壳中所谓的灵魂,其实是假的,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应该是一具傀儡,而这傀儡的魂核是用五岁的墨涟的意识来制成的,所以他才能够具有墨涟五岁时的神智。
因为从墨涟身上看到的曲线并非精确无误,所以七叶有些不确定此时他身上的状况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然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具充满了矛盾的躯体绝不符合天地规则。而能够造出来这样一副躯壳的人必然不是常人,不管那人是墨涟也好,还是那所谓的天启也好,他们都是她必须敬而远之的人。但若是后者的话,她倒是不介意冒着危险在他身边待久一些,好能够在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七叶姑娘?七叶姑娘!”风轻扬正说着墨涟的事,却见七叶盯着墨涟一副若有所思神游天外的样子,忍不住就出声将她的魂儿从太虚中拉了回来。
“我在听,你继续。”七叶回过神来,淡淡回了一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风轻扬顿了一下,有些担忧地说道:“之前每次天启召他回去的时候,圣殿中的巫师都会收到消息,所以天玄门都会提前准备好让墨涟在神思离体的期间一直待在天玄门的圣殿之内。可这一次,我们却并没有收到珈蓝她们传来的消息,而且在三天前就已经有暗探传来消息说火云门有异动,我担心会不会是珈蓝用来传递消息的神隼刚好被劫下了,或者天玄门中出现了奸细,将消息传了出去……”
七叶不假思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火云门的人极有可能知道了墨涟此时的状态,打算对他不利?”
风轻扬满带邪气的脸上神情显得更加凝重:“极有可能,火云门这次很小心,只是发令将门中的精锐全部聚齐在了一起让他们等待命令准备这两日行动,但却并没有告知任何人将他们聚齐在一起的用意,所以我派出去的暗探也无法查出火云门此行的目的。我此前曾听闻过火云门不久前从南海外招揽回了上百名厉害非常的弓箭手,传言该弓箭手中有一名穿杨射柳例无虚发的神箭手,可于二里之外射中一只苍鹰的右眼,若是由他出手,未必射不下来天玄门用来传递要信的三只神隼。”
“我出门向来没有带护卫的习惯,此时匆忙召集来的人手还不到与火云门满门精锐对抗的人数的一半,墨涟此次带来的暗卫也就十六名,即便他们每人都能以一当百,却还是不足以与火云门相抗衡,若此事真是针对此时的墨涟,那还真是有些麻烦……”
七叶闻言一阵无语:“火云门的人脑子是坏掉了吗?即便他们能杀掉墨涟,那天玄门的其他人火云门就当他们是吃素的?”
风轻扬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七叶一眼:“七叶姑娘你有所不知,对于天下人来说,只墨涟一人便已经等同于半个天玄门的实力,若火云门能成功杀掉墨涟的话,天玄门必定实力大损,普天之下有点雄心壮志的门派一定会趁此在短时间内结成联盟联手一起解决掉天玄门,天玄门独大的局面一破,那些不甘心居于天玄门之下的门派便有一争高低的机会。但若墨涟一直领着天玄门,他们便永远只能被天玄门压着,永远无法出头。如今好不容易抓到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火云门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七叶有些无法理解风轻扬所描述的火云门高层的逻辑:“我不知道墨涟在天下人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我很确定,即便墨涟真的就此陨落,天下门派照样是天玄门一家独大无疑,即便庆国灭亡改朝换代,天玄门如今所处的位置也绝无可能会改变。火云门的门主做出来这个决定,实在是目光短浅了一些,若换成是我,即便不能与天玄门交好,也决不会与天玄门交恶。”
“你一个女子都看得出来的道理,他们怎么会看不明白?不过不甘心罢了。”风轻扬叹了口气,“虽然你说的确实是没错,但他们却并不会停止对墨涟出手,单靠我们来保护他,多少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七叶语气一转,问道:“不是还没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要对墨涟出手吗?”
风轻扬眉头微皱:“虽然没有十分的肯定,但事先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听闻七叶姑娘你能够未卜先知,不知是不是可以帮墨涟看一下?”
“一般人的命格我是能看出来的,但是墨涟却不是一般人,他的命格就是我也是看不出来丁点儿的。”七叶叹了口气,眼前正睡着的这个人,他的一生早就已经结束了,她实在没办法看出来什么,她顿了一下,提议道:“你将这附近的暗卫都召回来吧,他们都与墨涟有些关系,或许我能透过他们推算出来些什么也不一定。”
风轻扬闻言二话不说便发出了几声长短不一的口哨,不到半刻钟,十六名暗卫便已经站到了他们二人的跟前。风轻扬指着面前整齐站好的暗卫,问道:“要让他们怎么做?”
“这样就好,给我点时间。”七叶说罢,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向着暗卫凝神望去,好半晌后眼中亮光闪烁地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之后收回了目光,脸上神情显得有些阴沉不定:“你的猜测应该没错了,他们最迟会在明早之前经历一场惨烈的厮杀,胜负不知……”七叶顿了一下,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风公子,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带着墨涟先去一个安全些的地方。另外,锦卫统领和三位堂主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派个人与他们接应让他们尽快前来……”
风轻扬一把将墨涟背在了身后,见七叶未动,问道:“七叶姑娘你呢?”
“墨涟欠我东西还未还,我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我会在这里动些手脚误导火云门的人好困上他们一时半会儿的给你们缓解些压力。”七叶笑笑,“放心好了,只要是在树林里,还没人能奈我何。”
关于七叶的威名风轻扬确实没少从百里防风和紫垣他们那里听说,实际上这几天他也见识过她一些本领,知晓她必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并不是无故说出来这样的话,便十分识相地没再说些什么,背着墨涟迅速地与身边的暗卫一起消失在了林中。
“好了,在设置法阵之前,先解决一下你的问题吧。”七叶走至桑桑面前,一脸笑意地问道,“桑梓的现况你也已经知道了,应该已经没有执念了才是,继续在人间待下去对你也没好处。如何?现在要去投胎吗?”
桑桑枝叶微摇,树叶沙沙响动之间,如同乐曲悠扬。
“是吗?你打算以这桑槐树作为本体修成树精吗?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不劝你了,你好自为之就是。”七叶说着,袖子一甩,取出来腕上的刻刀,往桑桑枝干上刻下了几个深入树心的符文,“这是躲避火劫的符文,可以让你避过普通的火劫也能在地火劫难到来的时刻助你一臂之力为你分担些许压力,就当是你我相识一场,我送你的礼物好了。”
“好了,接下来,该布个什么局好呢?”
将竹楼小院附近的树木全部刻上避火的符文后,七叶托着香腮沉思了一会儿,眼睛一亮:“那就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黄雀我来当就好,至于‘蝉’嘛,这就给你们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