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卫顿时明白过来:“堂主说的是你昨天带回来的那位?”
……
“你乔装的技术不错。”百里防风打量了一眼刚进门的七叶的扮相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原先还以为她只是涂了个色而已,本质上应该还是长得有些差强人意的,却没想到原来还不算丑。
七叶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并没有乔装。她泡了两个小时药浴被熏得晕乎乎的,刚踏出药桶之外,就听到了侍女的通报。因为秀儿去忙别的事情不在,她又不好让百里防风久等,于是穿好衣服找了根带子将有些湿漉漉的头发随便一绑,就跟着侍女过来了,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要乔装打扮一下。
“我们两个弱女子出门在外的,总要乔装一下,不然可是很容易受人欺负的。”七叶镇定自若地在百里防风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许安宁平日向来足不出户不爱与人接触,罕有出门的时候的,除了平王府和庆国皇室的人,能认出她的并没有几个,只要不倒霉地同时碰上能认出她和秀儿两个的人,七叶根本就不担心别人会以为她是平王妃,毕竟她的行为模式和许安宁真的相差得太远了,就算有人认出来她一个,她也能混过去。
“百里公子,你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七叶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将话题转回了它原本的方向。
百里防风将一张画像展开,递给七叶:“你认不认识这画像里的人?”
“完全认不出来是谁!”七叶接过那张水墨画看了一眼,诚恳地说道。在她眼中,用毛笔几笔就画出来的画像完全就和抽象画无异,是属于写意不写形的画作,若没见过画像中的人的话,能认出来的多半是有鬼。
七叶说罢,敏锐地察觉到了百里防风瞬间流露出来的失望:“我应该认识她吗?”
百里防风正色道:“这是天玄门的圣女。”
“你等我一下,这件事我们晚上再继续谈!”
七叶又仔细看了画像几眼,眼睛一亮,抛下一句话,也不管百里防风作何回答就朝着门外就冲了出去。
片刻后,七叶抱着一截手臂粗细的树枝出现在了一个隐蔽无人的角落之中。她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并不会受人打扰后,寻了个阴凉的地方挨着树干坐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心神,睁开眼睛手指抚上刻刀时,脸上的神情已变得庄重肃穆与平时完全判若两人。
她持着刻刀的右手一扬,手下的刻刀便如有生命一般随着七叶的手指灵活转动起来,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之后,或块状或碎纸状或屑状的碎渣不断从刻刀之下被削出来掉落在了地上,不多时,一个女子的轮廓就显露了出来。
女子的轮廓才刚完成,眉眼未现,却已经先带上了三分冷漠疏离的神韵。七叶凝视着这具初具形体的雕像,七根长短粗细深浅不一的无形曲线正好贯穿了整具雕像,如支撑着整具雕像一般,还未雕琢上的眉眼鼻唇和身形姿态就已经通过七根不存在的曲线显露了出来。
不再像先前大刀阔斧的切割,七叶活动了一下显得有些僵硬酸痛的手指,稳稳地握着刻刀,将眼中所看到的那人的模样一刀一刀精确地雕琢了出来,如远山般的眉眼微含笑意,高挺的鼻子长成了一个増一毫会显得太过突兀减一毫则会让人哪里有些不够的危险高度,微翘的嘴唇像点上了清晨深谷内独自绽放的浅红,下颌骨瓷雕琢般的轻巧,脖颈纤长白皙……一样一样分毫无差地照着当时的影像重现了出来。
楼上树影掩映的窗台上,墨涟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那里,他正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在自己庭院内全神贯注地进行着雕刻的女子,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长得姿色平平认真起来的时候却美得动人心魄。
树荫掩映之下,倚着树干的人散发出一股神圣耀眼的光芒,浑然不知时日地从艳阳正盛雕琢到了夜色微凉,窗台上的人也含着笑意,浑然不觉时间流逝地从日阳高照看到了月朗星稀。
这样的光景,不禁能让人想到世间所有时光的美好,每一秒每一瞬随便定格住的任意一帧,都是足以娉美世上最好的画师生花妙笔的惊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