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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戏子(2)

苏子眉凄厉唱腔在宅子里吵了一夜,突然安静下来,我整个人很不适应。此刻天色微亮,我总觉得宅子里有很多人在走来走去,只是我看不见他们而已。这些人甚至还包括小云姐的父亲马镇长。

奶奶让我抱小云姐回我们家,出老宅门的时候,一阵大风吹的我几乎仰面就倒。夜空仍然是沉沉的灰色,我心里麻麻的,小云姐气息微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几天的经历让我觉得很不真实。

回了家,我奶奶用热水给小云姐擦拭了身体,小云姐一直发着低烧,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话。

我奶奶说,这是苏子眉上了小云姐的阴身,要是不请高人来救小云姐,她会死。

我奶奶所谓的高人,就是住在皮鞋厂老宿舍的陈奶奶。她交代我在家好好看着小云姐,也顾不上休息,一个人蹒跚着出了门。

奶奶一直忙到下午才回来。奶奶是带着陈奶奶回家的,陈奶奶只看了小云姐一眼,就皱起眉头来,两人在隔壁房间嘀咕半天,好像意见不统一。我当时非常好奇,又担心小云姐的安危,在小云姐床前转了半天,还是没过去偷听。

过了很久,两人才出来。陈奶奶说:“要想救她,只能按照我说的做。”

我奶奶立在那里不说话,佝偻的背部今天显得特别挺,我突然明白过来,我奶奶一定不简单。从老宅里跟苏子眉对话到现在,奶奶的眼神一直是沉静的,虽然透着股浓浓的担忧,却没一点害怕的意思。她不像个普通老太太。

陈奶奶说:“小焰火,天黑后你一个人去镇火化场把老宅子里发现的几具尸首给偷出来,再送到老宅里。”

我吓得胆子都麻了,我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学生,这辈子连死人都没见过,让我去火化场偷尸,这比杀了我还难受一百倍。我以为我奶奶会阻止陈奶奶的提议,没想到她一句话也没说,算是默认了。

陈奶奶冷冷对我说:“你记住一点,丢了一具尸体,你的小云姐一定会死!”

这是盛夏的下午,太阳才落山,连空气都特别烘人,我一头一身的汗。陈奶奶这句话却让我打心底觉得冷,像胸口卡了一块冰,难受的浑身颤抖。

当夜色笼罩整个古镇的时候,我背起一只大麻布袋溜出了门,骑自行车跑到距古镇十多里远的火葬场。火葬场盘踞在一座大山脚下,这地方还是第一次来,火葬场里亮着阴惨惨的灯光,四周都是泥田山地,这种月黑风高的氛围下,我还没进去自己先吓个半死。

按照陈奶奶教我的办法,我翻墙进了火葬场,在冷库里找到三具女尸。尸体已经硬的不像样子,火葬场里值班的人少,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三具尸体运出来,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阴风惨惨的骑回镇子。

回到镇子已经是半夜,街道上没人,马路上灯光微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怪,我总觉得街道上风很大,还很冷,冷的浑身直起冷汗,心里特别磕碜。

我把尸体扛进老宅里,奶奶和陈奶奶已经等在里面了,还没进宅子,我就听到小云姐唱戏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我对这种尖锐凄厉的声音特别畏惧,进宅子之前迟疑了好一会儿,一抬头,就看到苏子眉房间里的灯是亮的。

我把尸体逐一运上楼,摆在八仙桌脚下,小云姐的脸色比白天更难看,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凄厉沙哑的嗓音在黑暗里听起来,像锥子锥在胸口样难受。

我突然心慌起来,抓住奶奶的手说:“奶奶,你要救小云姐!”

奶奶点点头,把我拉到房间角落,陈奶**上蒙了一块白布面对着小云姐,冷冷的说:“你的孩子,我给你找来了。”

我不明所以,苏子眉的孩子只有一个,眼前的女尸有三具,其他两人又会是谁?

苏子眉脸部扭曲着,显得内心特别激动,她的目光在三具女尸身上扫来扫去,突然激动起来,一头跌倒在地,我想去扶小云姐,奶奶拉住我不让我靠过去。

陈奶奶冷笑说:“她们是你的女儿、外甥女和曾外甥女,时间过了这么久,你不会都忘了吧?”

苏子眉躺在地上,激动的一寸寸抚摸着三具尸体僵硬的脸,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尖叫道:“不——不对——还差一个人——”

陈奶奶指了指苏子眉自己说:“剩下的那个,就是你曾外甥女的女儿了,也就是你上身的这个人,她很快会被你弄死,死后尸体变黑发臭,死状惨不忍睹。上阴身而死的人到底有多惨,你比我清楚。”

苏子眉怔了怔,像不认识自己似的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确切来说,是小云姐的身体,整个人都傻了。

我和奶奶都被眼前的变化惊呆了,这些死在宅子里的女人,竟然全是苏子眉的后代。更可怕的是,小云姐竟然是苏子眉的曾外甥女,事实残酷得吓人。我想起老教师说过,马副镇长和季春娥有过一个孩子,难道这孩子就是小云姐?

苏子眉看着这些尸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整个人显得特别激动,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样子说不出有多怪异。

陈奶奶依旧蒙着脸跟她说话。

苏子眉突然尖叫起来:“你——你到底是谁?你是谁?”

陈奶奶举起一把戒尺在苏子眉天灵盖上重重一敲,苏子眉就像蛇一样瘫软在地上,昏了过去。

我担心小云姐的安危,我奶奶悄声告诉我,戒尺是世上最有正义力量的东西,能敲掉人的魂魄,却不可能敲死人。陈奶奶刚才趁苏子眉魂魄最虚弱的时候将她震下来,算是救了小云一命。

房间的门窗都关的很紧,我突然感觉到房间里起了风,风吹得梳妆台上一对红烛烛光乱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吹灭。同时,烛火上方竟然飘起一根很细的丝线,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东西。

陈奶奶推开房门,外面风很大,红线被风吹进走廊,陈奶奶蒙着白纱布追出去,我跟奶奶也追了出来。陈奶奶下了楼,一直追到客厅中央,红丝线才掉到地上,那阵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陈奶奶让我在掉丝线的地方开挖,我拿出陈奶奶带来的锄头,挖的很卖力。我挖了两米多深,直径一米的地洞,挖出不少埋在地下的青砖,突然听到一身闷响,我一锄头挖了个空,拿手电筒一照,地砖下面裂开一条很大的缝。

没想到老宅客厅下面还有暗室,我又兴奋又害怕,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已经让本就不大聪明的我彻底糊涂了,到现在我还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把地砖一块块砸掉,下面露出一个巨大深邃的黑洞出来,我拿手电筒往里面照,深不见底,地洞里飘出的气味非常难闻,我直接就吐了。。

等臭气散尽了,我拿出粗麻绳抛进地洞,绳子放了十几米,一头绑在客厅立柱上,在陈奶奶的催促下,自己先下了地洞。我奶奶一再叮嘱我小心,眼里全是担心,在两个老奶奶面前,我没有退缩的可能,总不至于让两位走路都不顺畅的奶奶爬下去吧。

老宅里为什么会修这么隐蔽的暗室,我十分好奇,暗室里有什么怪异的东西,更让我奇怪。

我滑了十几米,才看到青砖地面。从悬空角度看下去,暗室中间摆了一只巨大的水缸,水缸上扣着瓦盖,瓦盖上还压了几块大石头。暗室怪就怪在除了这只大水缸,再没有任何其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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