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看着柳素心双眸湿润地看着她,心有些疼,反手抚着柳素心的手,“姑姑,你今天怎么突然说这些话,我不是故意……”
“这不是突然想对你说的,从那日你过来开始,我便想找机会说了。如今柳家嫡出的只有你了,虽说你蓁姨娘为你爹添了子嗣,但那毕竟是庶出,族里并不会多重视他,这家里还是要看你,所以你的亲事,多半是由不得你自己的。”
如烟烦躁的在房中来回走动,想起今早柳素心对她说的一番话,心中的不甘便火烧火燎的窜了起来。
这般守旧迂腐的家族,紧紧地束缚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想出去转转,喘口气,一转身出门,却发现公馆前面四处都是扛着长枪的士兵,守门神似的站满了整个过道,巷子口不远处一些过往的邻里,围在光亮的巷子口往柳公馆的方向指指点点,不听也知道是些什么流言蜚语。
“任何人不得出门!”
如烟被门口的士兵拦着,要求她退回院子中,顿时气得差点岔气过去。“谁下的命令?商寒煜吗?让他来跟我说!”如果商寒煜此刻在眼前,她可能会忍不住与他动手方才解恨。
“总长是什么人想见就见的吗?”
“你……”多年的教养,让她强忍了这口气,喝骂一句,“一样的兵痞无赖!”
回身,见安妈揣着两手在一进院门处焦急地来回打转,看到她却似见到恐怖之物,惊得转身就往内院跑,却没看清路,脚踩上路旁的花盆,整个人倒向一旁的桂花树。
如烟快步上前,一把抓了安妈的手,使了些力才拉得她站稳了,皱眉问道:“安妈你今日怎么了?”
安妈大喘着气平复刚才的惊吓,从花盆林立间出来,一手拍着胸/脯一边叨叨囔囔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分别拜了拜,才左右看看,见外院中没人,将如烟拉到一旁的门房,关好门,背抵着门扉,带着老泪要落不落的模样看着如烟道:“侄小姐,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如烟被她这模样一吓,关切问道:“怎么了?”
“小姐的病越来越严重,她不愿意出门去看洋大夫,就一直吃着中药,但这中药恰好只够中午的分量了,这门外边的官爷又不让府里的人出门,真是急煞我也。”
说着,她左右来回走动着,从门扉处投过来的光,似跟随着她的身影晃动着,让如烟有一阵的头晕。
半扶着一旁的桌子边沿,如烟突觉一阵腹痛传来,却只痛了一下,又似乎只是错觉,抬头忙安慰着安妈,“安妈你别着急,我……我想想办法就成了。”
将人打发走后,如烟就在门房中挂了个电话到商府,却并未找到商寒煜,不禁有些着急。
匆匆又跑到大门来,对着方才那拦着她的其中一个士兵道:“我有急事要找商寒煜,你们不让我出去,那你们派人去找他,与他说特别着急……就说……需要抓药救命的急事。”
那士兵一听这话,也不敢耽搁,敬了个礼就跑小队长处去报告。
“报告总长!”
“怎么样?”
天方亮,商寒煜才部署好吴地的驻军,坐在军营中眯了会儿,孙副官便进来了。
孙副官恭敬的行了个军礼,有些惭愧地道:“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人已经从水路逃出去了。”
听得这话,商寒煜左手撑额,右手揉了揉因一夜未眠而隐隐胀痛的太阳穴,“吴地的水路航运……一直掌握在龚爷手上吧?”
“是,属下第一时间派人去远山围守了,具体的还要等那边回来报告才知道。”
“嗯,你安排得很好。”
“总长,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唐末就是闽军少司令的?”孙副官忍了一个晚上,见到商寒煜这般指挥若定,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只是之前有看过镜雲的相册罢了,里头有张相,是镜雲、周镜西与他的合影,他穿的是闽军的军装。”
商寒煜嗤笑,其实在远山脚下,他觉得唐末看起来有几分面熟,却原来是因为这个,“怪不得周家不同意镜雲嫁给我,原来有个老相识在拉拢他们。”
前朝倾覆,新朝未建,如今世道虽不太平,许多世家大族却屹立不倒,尤其是这吴地周家,周家总督周满江虽已不在世,然其在任期间开设民间学府,广纳军事人才,可谓桃李满天下,只要这周家振臂一呼,各地曾拜在周满江门下的军民子弟兵,定然会纷纷响应。
闽军有这争雄称霸的野心,自然不会舍得放弃周家这一个助力。
孙副官低头未接话,却在心中腹诽:这个……应该是怪您老强取豪夺的性格吧?这般痞子气性,哪个大家族愿意将千金小姐嫁给莽夫?
两人就着细节问题又商议了一阵,正要召集军事会议,外面却有士兵拉长了嗓子吼了句:“报告。”
“进来!”
“什么事?”商寒煜头也没抬地看着地图,手指拿着根教棒,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掌心,来回地走动着。
“报告总长,方才府上挂了电话来,说是柳小姐有急事找您。”
闻言,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小士兵,“有说什么事吗?”
“说是抓药救命的急事。”
孙副官在商寒煜如电般锐利的目光射来时,耸肩摊手表示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商寒煜瞪他一眼,摆手示意那士兵下去:“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士兵方转身,他又道:“去安排车辆,待会回市区。”
“是!”
待得士兵出去,孙副官才道:“要不我跑一趟吧。”
“不必,你守在军营这里,有什么事随时与我报告。”
商寒煜从军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纸上刷刷刷地书写着,一口气写了十几分钟,才将三四张纸递给孙副官,“你按照这个去安排,至于其他人让他们待命,我另外再安排。”
“是!”
坐进车里,整个人都有些疲累,便闭着眼睛休息,却又睡不着。
一会想着唐末会做什么,他下一步会如何部署闽军,一会又想着如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寻他说有急事。
一会又想起,唐末对如烟似乎有些意思。
一会又想,如何让如烟不再与他怄气,那他便不必心里总不上不下的烦躁着。
迷糊间,侍卫兵敲着车门,声音隔着车窗传来:“总长,西厢小街柳公馆到了。”
商寒煜从车里下来,一抬头便见如烟伫在大门第一级台阶上,他对着她笑笑,一夜未眠,来回奔波,下巴处显出些青色,但整个人看起来却还是精神烁烁,无丝毫的颓靡。
含笑迎着如烟而去,正要开口稍微调/戏两句,如烟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大门。
商寒煜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拉过她的手,面对着自己,“怎么了?不是说有要命的事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