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门为引世中仙
相传,在许久之前,那个修仙之道初起的时代,一树山便是个修仙福地。因为一眼望去,目尽之处只有一棵古树,此山因此而得名。
而随着修仙之士渐趋增多,一树山中许多秘境也被发现。有关神树的传闻,渐渐浮出水面。原来,两颗神树分别是两处秘境的入口,一株通往青门,一株便是通往传承之境。
世人只知一树山有颗神树,便是生于顶峰的申柳。古往今来,无数修仙之士探寻至此,免不了要和神树申柳打一番交道。
后来,关于另一颗神树的传闻便渐消渐隐,众多古书上也只留下了关于神树申柳的记载:天剑以东,云雾之所,有一奇山,曰一树山。巍巍峦峰,生一奇树,方寸之间,可窥人心,吐人言。又时人慕仙道,探北峰而寻西山,通南海而闻东陵,无所不至其极。此去浩峨百世,沧海更迭。时人或言,有子通其法,善其道,得进山中,悟道大成。后人偶闻仙语,尝记申柳性与仇,不可夸夸而谤之。
神树申柳存活至今,少说也有几百年修为,不知见过多少人事纷杂。可时间长了,难免也会生出寂寞孤独的心思来。天地浩大,可巍然目望,只余它一人慨然指点激昂,难免无趣。久而久之,也便生了些捉弄人的心思。
花笙从狐狸口中听到这段记载时,正好是在神树申柳的肚子里。记忆难免涌现出来,她忽然想起来,误先生曾经告诉过她……申柳很记仇。
所以,刚才其实是申柳有意想要捉弄她一番么?可是,在那一刻,段七年却是义无反顾地跳下来,紧紧地抓住了她。
思绪翻涌,花笙忍不住抬头侧目望去,一片幽绿之中却是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在他心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当时,就连狐狸师姐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吧!可他……
哎呀!猛地摇了摇头,花笙将一切抛诸脑后,决定不再胡思乱想。当务之急是要回到青门,找到子牙师兄,借助水华内丹之力救助雪染师兄。
三人相继步入黑暗,短暂的失明过后,曾经熟悉的景色出现在花笙眼前。青门看起来还是那个青门,只是不知道,在这依旧美好的景色下,又有多少暗潮在肆乱涌动呢?
三人直奔子牙阁而去,途中穿过一片小树林,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几人闻声相向,对视片刻后,终究还是向着打斗声的方向前行而去。
毕竟,都是同门,有什么矛盾是不能解决的呢?花笙想,不管怎样,她都要尽力阻止才行。就当是为了给大师姐和子牙师兄减轻点负担也好,又或是为了她心中存有的那一些美好也罢。
循着声音,穿过林间,有缓缓的溪水声流淌入耳。溪水旁,远远望去,约莫是四五人隐成对峙之势。其中一人身材颀长,被围在正中,隐约有戏骂声传来,花笙几人因为站得太远,并不能听清楚。
远观那架势,有几人都还喘着气息,应当是方才有过一阵激烈的打斗,只是此时不知为何作罢。
花笙心中一阵激荡,几欲起身却都被狐狸按住,“别去。”狐狸轻摇着头,牢牢按住她的肩头,只是低声说道,“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花笙急急开口,然而话还没说出来,便被狐狸无情打断。
“花笙,不是师姐不救,而是——”忽然沉吟下来,狐狸抬眼望了不远处的几人一眼,双眸陡然暗了几分,“如今师门内乱,你觉得像这样的争斗会少吗?就算我们制止得了这些人,那么其他人呢?
“我不过是一只小狐妖而已,我没有那么伟大的情结,我只关心我所在乎的人而已。也许,你会觉得师姐很自私吧。可是,师姐的心就只有那么大,除了装下你们,便再也装不下更多的人了。”
说这番话时,狐狸是望着远方的,那如烟的声音中,仿佛飘着一股淡淡的愁绪。花笙怔怔地看着狐狸,心中忽然也涌起一股愁绪。也许真的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身罹怪疾的雪染师兄,星河为引的子牙师兄,甚至眼前的狐狸师姐,她似乎都没能看透。
“师姐。”花笙低声叫道,狐狸转过头来,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面庞。花笙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忽然觉得,这双眼眸的深处也许并不如她看到的一般。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话——有的人活得光彩非凡,但也许内心是卑微弱懦的;有的人活得冷漠寡情,但也会渴望一个爱他的人;有的人活得恣意潇洒,但也许没有人知道他背后的心酸……
这是子牙师兄曾经和她说的,当时她尚且听不明白是何深意。可现在,她似乎能明白了,每个人心底或许都埋藏着一些秘密,而这些秘密是否属于你,不在于你的强求,而在于你在那个人心中的地位。
“好了,小花笙,你师姐说得对。”段七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冲她露出一个笑容,“要是你真想阻止他们,就交给我怎么样?”
“你?你想做什么?”花笙本能地疑惑。
然而,段七年还未答复,便被狐狸出言制止,“不行,你并非我青门中人。虽说你是花笙的心……朋友,可于情于理,此事都不应该由你插手。我和花笙冒险带你进入青门,原本就是有违师命,若是被发现我们都难辞其咎。所以——”
“是,师姐说的是。”段七年拱手称道,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狐狸话语中的暗示之意。
“算了,我们走吧。”狐狸耸耸肩,对于段七年的说辞也未再反驳。也许是她想多了,这个段七年真的就只是想要帮忙而已。
狐狸几步走远了,花笙还僵在原处,再次扫过那群人,不知何时又打斗了起来,一片光影之中,恍恍惚惚看不真切。花笙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终究是跟了上去。
也许,这些事,真的轮不到她来插手吧!
听风拂岸,画中渔舟停唱晚;照水临台,曲下剑意深如来。
在青门境地,每一名弟子都有其各自的居所,或毗邻而居,或相距甚远,但都伏地而建。而在这一处临近半山腰的地方,竟然也有一处清幽的居所,恐怕是谁也料不到的。
翠竹掩映,倒映着屋内的秀雅。门前高挂的匾额上,飘逸如流水般的几个大字:金丹阁。
屋前,巨石之上,如椽大笔正肆意挥舞,描绘着一幅晚秋江岸图。画中栩栩如生的渔舟,随着舞动的大笔似乎也摆动了起来,舟上的渔翁滑动船桨,阔声而唱,唱尽晚秋江景,唱尽山河秀美。
而在另一块巨石上,端放着一琴一剑。琴是太古遗音琴,自非凡品;剑也是传世名剑,不可比拟。琴身上古朴细致的断纹,丝丝缕缕,彷如流音;剑身上的精细雕琢,亦是圣手打造,星星点点,犹似龟纹。
那支笔依旧在兀自挥舞着,作画人似乎醉入其中,不声不响,不闻不问,轻阖双眼,却显出几分悠然。待到最后几笔落下,流水行云,一气呵成,完整的晚秋江岸图呈现出来,已然胜过山下之景。
作画之人对自己的画作似乎并不满意,左右端详了一番,大笔一会儿左移,一会儿又移向右方,可迟迟不肯落笔。
陡然一声轻叹,“唉,也不知道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作画人缓缓行至画幅右下角,豪笔一辉,留下几个大字:一粒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