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包厢让初依寻不到可以利用的武器,她奋力在黑暗中摸索,金豪却直接把她压在身下,任她这头泼辣的小野牛撒泼犯浑。
“救命啊!”她声嘶力竭地喊着。
金豪淡定自若:“你不知道你们酒吧包厢的隔音效果是全市娱乐场所中最好的吗?”
初依终于安静了,她近乎祈求:“金先生,求求你,不要。”
金豪咬开一瓶啤酒,捏住她的下巴,酒水灌入初依的喉咙,呛得她说不出话来:“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偏要躲我。你不是怕我吃了你吗?那我迟迟不下口好像有点对不起你。”
“金豪!”初依被啤酒浇得全身湿透,新做的头发和精心化的妆全毁了,“你别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这是犯法的!”
金豪戏谑地冷笑一声:“那又怎样?初依,老子告诉你,这事老子五年前也做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用长满茧的大手轻轻抚摸初依的脸,“既然在情愿工作,你就得想到早晚有这么一天。放聪明一点,别鸡蛋碰石头。”他说着便俯身亲吻初依的脸。
初依努力挣扎却使不上力气,金豪给她灌的酒有问题,她渐渐丧失意识,眼前模糊一片,吊在头顶的水晶灯像城市的星光一般微弱。
被金豪强行褪掉的外套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铃声,初依突然恢复了一丝清醒,这是她专为今晚的晚宴设置的闹铃。
七点半了,谢皖江快来接她了。
她挥舞手臂,指尖无意间蹭过了放在茶几上的啤酒瓶,她一把抓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金豪的头部砸去。
一声脆响,金豪的后脑勺鲜血直流,她趁机脱身,金豪立刻反应过来,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把她拽了回来,将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啤酒瓶的碎片像一根根沾了毒酒的刺,一片又一片地扎入她的身体,腰上背上胳膊上,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紧接着金豪一个巴掌掴了过来:“给脸不要脸!”
脸颊火辣辣地疼,初依已经疼得麻木了,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衣冠禽兽!”
金豪一把揪住初依的头发:“说什么呢!老子看你不想活了!”
这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撞击声撞开了,走廊刺眼的灯光照进包厢,晃得初依睁不开眼,只依稀看到五个男人率先走了进来,这场景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我看是你不想活了!”磁性的男士嗓音一丝语气也无,话音刚落,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了门口。
走廊的灯光映出他的轮廓,他像一道颀长的剪影,明明站在最明亮的地方,却仿佛堕进了无边无境的黑暗。
灯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一直蔓延到初依的脚边,她不知道来者何人,却莫名安心,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刚才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残余在她体内时刻准备殊死搏斗的力量一瞬间被抽空,她晕晕乎乎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男子走进包厢,反手把门关好,他命人开灯,包厢顷刻间亮如白昼。
“金豪,五年前我没要你的命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你还敢在安平市猖狂?”
金豪定睛看向这个扫他兴致的罪魁祸首,突然吓得屁滚尿流,双膝跪地:“少、少爷!”
魏承轩走到他面前,俯瞰着他:“五年前你觑觎我的位置未经同意私自惩办两名卧底,就因为这件事警察一直盯着天水集团,你给我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已经饶你一回了,现在你伤了我的女人,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新账旧账一起算?”
年近四十岁的金豪在魏承轩面前气焰全无:“少爷,我不知道初依是您的女人,您听我说……”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魏承轩不由分说地打断他,对身后的男人说,“四叔,派人先把金豪带回去。”
“是!”
金豪被强行带走,魏承轩走到初依身边,她已经伤痕累累,因为金豪的关系上身衣衫不整,他实在不忍心看她这副样子,脱掉军绿风衣把她严严实实地裹在怀里。
这么多年他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她的安全,却还是出事了。接到四叔的电话时他正陪单思思在海岸公路上看夜景。他只疏忽了这一次,偏偏就是这一次让依依受了委屈,都怪他!
他把初依打横抱起,包厢外的走廊上候着两排服务生,这是少爷第一次来情愿,老板娘交代要列好队伍,热烈欢迎。
魏承轩皱眉:“都把头低下!”
所有人立刻垂下头,连眼皮都不敢抬。
走廊那头响起笃笃笃的高跟鞋的声音,老板娘提着一串钥匙跑到魏承轩面前,谄媚地说:“少爷,您要的包厢钥匙。”
魏承轩瞥了一眼撞坏的门,冷道:“不需要了。”
老板娘讪讪地笑了两声,看到少爷怀里的初依,大惊失色:“初依!她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魏承轩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要是有事,你这个老板娘也不用当了!”
迈巴赫向医院的方向开去,魏承轩途中一直蹙着眉头,他叮嘱司机:“稳一点,依依身上有伤。”
“是。”
“把电台也关了吧。”
司机按照吩咐照做了,车厢里却无端响起了一阵轻快的乐曲。
“什么声音?”
司机瞥了一眼放在副驾驶上初小姐的东西:“可能是初小姐的手机。”
“拿给我。”
魏承轩接过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皖江。
他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日积月累的嫉妒心,男人一旦产生嫉妒心是比女人还可怕的事。
他直接把电话按断,关机。
家里没人,手机不接,谢皖江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匆匆下楼,小叶开车等在楼下,看到老板神色仓皇,不禁问:“怎么了?”
谢皖江把精心准备的花束丢在了后车座上,开门上车:“去情愿酒吧。”
车子还未发动,谢皖江的电话响起,他以为是初依的回电,没想到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对方是一名男子:“别来无恙,谢皖江。”
“你是谁?”他对这个声音感到熟悉。
“我是缉毒大队的中队长,纪南浔。那天在医院,你没认错人。”
不出所料,纪南浔真的回来了。
“这五年你去了哪儿?”
“现在可不是老朋友叙旧的时候。皖江,作为谢婉照的家属,我觉得你有必要来一趟公安局。当年陷害我和婉照的人已经抓到了,他曾经是天水集团的高层,名字叫金豪。”
谢皖江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命令小叶下车:“小叶,你先去情愿询问初依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医生为初依处理伤口,魏承轩一直守在病床旁边,看她气息渐渐均匀才放心。手机被他调成了震动,他悄悄走到走廊上才接,是四叔。
“少爷,咱们的人在回天水的路上被公安局的车拦住了,金豪被警察带走了!”
“什么?”这件事完全超出了魏承轩的预料,现在看来当初留着金豪就是一个错!
“他可知道咱们不少事呢,这可怎么办?”
魏承轩不动声色:“知道再多又怎样,无凭无据,凭他一家之言警察不会轻举妄动,我们只管静观其变。”
审讯室,纪南浔抽出椅子坐在金豪对面,身穿警服的他眉眼凛冽:“听抓你的小警察说你一路上都嚷嚷自己是良好公民?”
金豪抬起头,看清坐在对面的人,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纪、纪南浔?你……你不是死了吗?来人啊!有鬼啊!”
“闭嘴!”纪南浔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俯身盯住他的眼睛,“既然现在这么怕,当初就别做亏心事。金豪,托你的福,我没死,只不过……”纪南浔伸出右手,一块疤痕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手背上,“这里有你杀人未遂的证据!”
金豪连连摆手:“不是我!是少爷指使我做的!你在集团卧底时掌握了不少证据,少爷一直视你为心腹大患。”
纪南浔对他的话半信半疑:“那谢婉照呢?”
金豪转着眼珠装糊涂:“谁?我不认识。”
“少装蒜!”纪南浔喝道,“五年前和我一起在天水集团做卧底的女孩子,就在我出车祸的同一年秋天,她也遇害了,你知不知道!”
金豪佯装出努力回想的样子:“啊,我想起来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哪能记得。”
“记不得就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告诉我,我不急。”
金豪心里打着算盘,当年这两件事他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只要不查到他头上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纪南浔现在活着,车祸的事他就必须承认。谢婉照的事不一样,反正死无对证。魏承轩不让他好过,他也绝不会让他的日子过消停。
“我好像看到她上了少爷的车。”
“好像?”纪南浔坐在桌子上质问。
“不是好像,我确定!”金豪慌忙改口。
“金豪,你想清楚,你可是要为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负责的。”
金豪肯定地说:“我确定!”
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是大队长,纪南浔从桌子上跳下来:“队长!”
“纪南浔,你先出去,金豪我来审。”
“为什么?”
“局长交代你是这件事的直接受害人,审讯时难免情绪化。”
“我情绪化?”纪南浔急了,拍了一下桌子,指着金豪说,“你问他,我情绪化了吗?”
大队长看他这副样子:“你现在就很情绪化。”
纪南浔离开审讯室,谢皖江在走廊里等他,自从知道他还活着,谢皖江就想尽办法打探他的消息,而现在,五年未见的好兄弟重新相聚,他们却并没有再见面的激动和欣喜。
或许是纪南浔穿着警服关系,他端着一张秉公执法的脸,走到谢皖江身边:“我们换个地儿说话。”
夜深了,公安局对面的小饭馆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桌上一瓶白酒,两碟小菜,菜没吃几口,酒却喝了不少。
“那天我不是要躲你,魏承轩知道我还活着,就拿穆西塘做诱饵,想要钓我上钩。医院周围到处都是他派来追查我的人,我如果暴露行踪就不能顺利归队。”纪南浔举杯,一饮而尽。
“你那天是来医院看西塘?”
“是,她这些年还好吗?”
“不太好。”谢皖江叹了口气,“当年她是亲眼看着你出车祸的,受了很大的刺激,而且她现在对你……”他犹豫着不知道有些事该不该说。
“她对我已经没感情了。”纪南浔替他说了出来,“我不止一次去医院,有些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牵强地笑了笑,“不过这和你没关系,在我出车祸之前我们的感情就出现了问题,更何况都这么多年了。”
谢皖江放心了:“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给我们捎个信,报个平安?”
“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醒过来已经身在日本,伤好后上头下令让我调查天水集团在日本的分公司,我从那时起知道安平医院的魏承轩就是少爷。不给你们报信是怕信息中途被人截获,走漏风声,毕竟当年金豪制造的车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魏承轩也怀疑我可能没死。”
“车祸的事金豪承认了?”
“供认不讳,不过他说是受魏承轩的指使。”
“那照照呢?”
“他否认婉照的死和他有关,我问他最后一次看到婉照是什么时候,他说是在魏承轩的车上,从那之后她就失踪了。”纪南浔艰难开口,“我知道作为一名警察分析案件要凭借充足的证据,但是如果金豪说的是真的,会不会是魏承轩……”
“不管是不是他,照照的死都和他脱不了干系!”谢皖江打断他。
五年前,尸检结果显示谢婉照的处女膜破裂,但因为在海水中浸泡时间过长,没有从她的衣物上发现利于案件进行的线索。
他找了这么多年就是要找出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一个也差不了,一个也别想逃。
酒过三巡,小叶开车来大排档接老板,他们途径建筑博览会的晚宴场地,繁华的热闹散去后这里归于沉寂,美轮美奂的建筑耸入云霄,却在这片空旷的广场上略显寂寞。
准备已久的话无处诉说,想见的人没有见到,本该由他保护的人现在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大抵是今晚最烦心的事。
他看向窗外,又是一个下雪的夜晚,夜色如虹,银辉满地。
“小叶,我们去医院。”
医院是最能目睹生离死别的地方,深夜急诊,患者死于心肌梗死,走廊里一片慌乱,天还没亮,死神降临,哭声从走廊那头传到这头,凄厉鬼魅,毫无希望。
谢皖江无动于衷,他穿过混乱的走廊来到初依的病房。
魏承轩尽职尽责地扮演着魏医生的角色,他对谢皖江的到来视若不见,固执地守着初依,生怕她醒来后离他而去。
谢皖江也把他当作隐形人,擅自拿过一张椅子守在床的另一侧。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她和五年前判若两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户上凝结了一层窗花,冰霜如林,如童话中的世界,被施了咒语的公主沉沉睡去。
清晨,初依在背部的疼痛中醒来,床两侧一边一把椅子,假若她这时伸手摸一摸座椅,就会发现它们尚有余温。
昨天的事历历在目,让她心有余悸。环顾四周,这里是安平医院?
“依依,你醒啦!”酒吧老板娘一大早带着早餐和新鲜的百合走进病房嘘寒问暖,“依依,你在医院缺不缺什么东西?缺什么要告诉我,我给你送过来,千万不要客气,知道吗?”
原来是老板娘送她来的医院。
她趴在床上很感动:“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舀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亲自喂初依喝粥,一边旁敲侧击:“依依,你跟少爷那么熟怎么能不告诉我呢?你看现在闹得多不好,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活不活了。”
初依被老板娘一番话整蒙了:“老板娘,你弄错了吧?我不认识少爷啊。”
老板娘嗔道:“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呀?你要不认识少爷,他看见你出事能发那么大脾气?”说着指向放在床头柜上的军绿风衣,“那件衣服就是少爷的,昨天是少爷送你来的医院,你知不知道?”
初依摇了摇头,动作虽轻,还是蹭到了背后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她让老板娘把衣服拿过来,前后翻看,无论是款式还是尺码都和去年元旦她帮承轩哥挑的风衣一模一样。
住院的滋味简直太难受了,初依终于切身实际地体会到了巧巧的感受。
趴在床上什么都干不了,吃饭喝水得靠别人喂,这就算了,关键上厕所是个大问题,她不好意思让护士帮忙,可是背部负伤,稍稍活动一下就能牵扯到后背的肌肉,简直要了她的命。
除了吃喝拉撒以外的时间她就是一只木乃伊,短短一天,这样的生活就让她受够了。
无聊的人生只好用游戏打发时间,初依翻出手机,怎么关机了?没电了?
开机,电量还有很多嘛。
她来不及多想,进入游戏页面,没玩几分钟收到了一条短信。
承轩哥:“既然不回我的电话,就只能发短信了。巧巧吵着要见你,我跟她说你最近比较忙,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不妨给巧巧打个电话让她放心,我现在就在她的病房。”
初依回拨过去,接电话的人果真是巧巧。
“姐,你最近怎么不来看我了?有那么忙吗?”巧巧抱怨。
“巧巧听话,忙完这段时间我立马去看你。”
“那你工作别太辛苦,注意身体啊。”
“我知道啦,我身体好着呢,吃嘛嘛香,你也要注意身体,听承轩哥的话啊。”
“嗯。”巧巧重重地点了点头,余光瞄了一眼身边的承轩哥,“姐,承轩哥就在我旁边呢,你也跟他说几句吧,他都想你了。”说完就把手机塞到了魏承轩的手里。
初依一愣,说也不是拒绝也不是,许久,那端才传来一声“喂”。
“喂。”不让她喊承轩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魏承轩走出病房:“我知道你现在躲着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就没去看你,伤怎么样?好些了吗?”
“真是坏事传千里,住院的事你这么快就知道啦。”初依瞥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军绿风衣,若有所思地说。
“安平医院谁不认识你,我是听同事说的。”
初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样啊。”
“你好好休息,还有,上次的事……对不起。”
初依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吻,还有不留余地的告白让她变成了只知逃避的鸵鸟。巧巧说得没错,面对告白不能躲闪,那样的话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为你付出真心的人,请温柔地拒绝他,让他及时把心从你的身上抽离,那样他才会注意真正爱他的人。”
她鼓起勇气:“承轩哥,你可不可以现在来一下我的病房,我有话跟你说。”
一声“承轩哥”就足以让他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好,你等我。”
初依又玩了两把游戏,胳膊负伤不灵活,都输了,她把手机撇到一边,把脸埋在枕头里,感慨:“做木乃伊真辛苦啊。”
魏承轩刚好进来,看她这副样子,好笑:“木乃伊,你好啊。”
初依抬起头,挣扎着要坐起来,却使不上劲,魏承轩看在眼里,上前扶她。
借着他的力道初依小心翼翼地坐起来:“谢谢你,承轩哥。”
他微笑:“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谢的。”目光无意瞥到床畔的军绿风衣,心虚地错过视线,“你要跟我说什么?”
细心的初依捕捉到了他的神情:“你看这件衣服像不像我去年帮你挑的那件?”
魏承轩依言仔细辨认:“是有一点儿,怎么了?”
初依看着他的眼睛:“这件衣服是少爷的。承轩哥,你那件军绿风衣还在吗?”
魏承轩不假思索:“当然。”他拍拍初依的头,“那可是你帮我挑的。”
初依坚定地说:“那好,我想看你穿那件风衣来上班。”
魏承轩收起笑容:“什么时候?”
“明天。”
“好。”魏承轩一口答应下来,“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病房因为鲜花的装点显得不那么单调,仔细闻,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初依摇了摇头:“承轩哥。”
“嗯?”
“我只能叫你承轩哥。”她的声音很小,稍不留意就可能听不清。
从她遇到承轩哥的时候她就把他当成兄长。从小缺乏父母关爱,独自带着妹妹生活,压在肩膀上的责任让她一度撑不下去,是承轩哥的出现帮她把压力分成了两半。
巧巧高烧40度,她没等到120,却等到了承轩哥,他背着巧巧在暴雨里拦车,她跟在后面,提心吊胆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她相信,有他在,即使世纪末日也一定能死里逃生。
下夜班回家,饿了一天的她煮泡面忘记关煤气,要不是承轩哥给她打了一遍遍电话没人接,她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巧巧刚被确诊的时候,她硬着头皮去赌城找改嫁已久的母亲,结果查无所获,无奈之下她决定借高利贷,如果不是承轩哥及时劝阻她不知道要做多少傻事。
她和普通人家的小孩不一样,从小到大没有父母教育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切全凭自己拿主意。承轩哥跟她解释什么是高利贷,她后怕了好久。
他是哥哥,是和巧巧一样重要的家人,是陪她走过荒芜人生的少年,是无数次帮她渡过难关的男人。
爱情到最后注定要转换成亲情才可以永恒,但亲情永远不可能质变为爱情。
残存的希望就这样一点一点破灭,化成灰,消散在空气里。
他试想过有些话一旦说穿就势必要失去钟爱的东西,他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没人比他更了解她,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懂。他们一直肩并肩走到现在,只差一个牵手的距离,却偏偏她的手不给他牵。
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单,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喜欢的人是谢皖江,所以没办法回应你对我的喜欢。”
“不是不爱,而是没有早一点遇上。”这样的话从古到今都只是一个浪漫的借口。
他比谢皖江早认识她那么多年,她还是不爱他。
“我知道了。”魏承轩神情轻松,他耸了耸肩,“毕竟这种事不能强求啊,只要你高兴就好。”他说着伸手揉了揉初依的头发,“别内疚,没什么大不了,喜欢我的女人可多了,我随便挑一挑就能搞定婚姻大事,别担心。”
初依怔怔地看着他,眼前不知什么时候蒙了一层雾:“承轩哥,对不起。”
魏承轩把她轻轻地拥在怀里,大方地说:“让我原谅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伤好以后就辞职。”
初依破涕为笑:“好,我答应你。”
魏承轩无奈地笑笑:“那我也答应你,不让你为难,就这样,偷偷地,继续喜欢你。”
当天深夜从市里下辖城镇送来几位车祸伤者,情况紧急,医院迅速成立了专家组,魏承轩也在其中。此后一个星期初依再没看到他,看他穿军绿风衣的愿望自然也落空了。
偶然听照顾她的小护士说,这段时间总有一个普通话不太标准的女人来医院给魏医生送夜宵。明知是八卦听到这个消息的她还是很高兴,承轩哥才不会在她这根狗尾巴草身上吊死呢,果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初依问护士:“那个女的长得好看吗?”
护士酸溜溜地说:“好看,不过和周公子比差远了。”周迅是她的女神。
初依闻到一股醋意:“那她一定也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护士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给初依换过药,顺手拿走了她的手机。
“哎?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护士笑嘻嘻地说:“魏医生说你天天玩游戏,不注意休息,让我暂时帮你保管着,等你出院了再给你。”
初依眼睁睁看着唯一打发时间的宝贝离她而去,把头埋在枕头里闷闷不乐,什么嘛,独裁专制啊!不就是拒绝你了吗,至于吗!
她咬牙切齿地想,一台电脑突然从天而降。
她看过去,刚好和谢皖江的视线相对。
他就像一针麻醉剂,初依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因他的到来终止了疼痛。
“谢皖江?”她呆呆地看着他,这才想起住院这么多天还没联系他,那天爽约的事他一定生气了,一年一度的博览会晚宴就这样被她搞砸了。
她慌忙开口:“那天我不是故意爽约的,我在酒吧遇到了……”后面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突然有些委屈,裹在灵魂表层的坚强外衣在他面前一刹那无影无踪。
坚强是她的人生座右铭,掉眼泪对她而言比中彩票出现的概率还要低。在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过去之后,她对谁都笑呵呵的,反正也没吃什么大亏,不过受些皮肉之苦,没必要到处讨怜爱。
医生为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她一声没吭,连医生都赞她是条汉子,只有她知道,身体有多疼,那种疼一寸一寸地蔓延,她咬牙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忍到最后感知麻木了,已经忘了疼。
可是在谢皖江面前她隐藏已久的酸楚瞬间发酵,他送给她的晚宴邀请函,他亲手设计的礼盒,他精心为她准备的樱花粉晚礼服,她特地去理发店烫的发型和为他化的妆,都在那个晚上化为泡影。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她只是难过,没有让他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恰恰相反,她现在穿着病服,脸色苍白,像只木乃伊趴在床上动也动不了,自己怎么会这么糟糕。
没等她说出“对不起”,谢皖江就打断了她:“没关系,那天的事我全都知道。”
他的眼睛里蕴藏着温柔的疼惜,让她轻而易举地遗忘了这些天经历的所有不开心。
“金豪已经被公安局抓起来了,他也是我一直想找的人,所以我一直不来看你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在协助警方调查和金豪有关的一件旧案。那天是我疏忽了,让你受了委屈。你好好养病,博览会年年都有,以后我们每年都去看。”
初依愣住,每年?
没等她问出口,谢皖江就把电脑放在了她枕边:“你在医院无事可做,我特地下了一部关于世界建筑的纪录片,觉得你会喜欢,拿来给你解解闷,不过你不能长时间用电脑,一天只能看一集。我会监督你。”
恢宏的片头让她忘了想要问的话,第一集讲述的是北极圈因纽特人的冰屋,初依忘我地看着屏幕,谢皖江把剥好的橘子递到她嘴边,她就着他的手就吃了,吃完才意识到刚才的动作过于亲昵。
纪录片后面又讲了什么,她全无心思再看,一集结束,才回过神来。
之后的一个星期,谢皖江每天都来医院陪她看纪录片,看完一集刚好到午餐时间。他嫌弃医院的食物不好吃让小叶送餐,菜式不一,色香味俱全,初依吃饭不方便,谢皖江就放下碗筷喂她,把她喂饱了自己再吃。
她刚开始不习惯,红着脸拒绝:“还是我来吧,你每天都来医院看我已经让我很不好意思了,你那么忙,工作室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呢。”
谢皖江听也不听,舀起一勺薏米粥喂到她嘴边:“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惊讶得张开嘴巴,正好被他乘虚而入,她只好缴械投降,从此他喂她吃饭好像变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而她也越来越觉得谢皖江对她非比寻常,这种强烈的第六感让她小鹿乱撞。可是她怕鼓起全部勇气探寻这个秘密,得到的答案却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游戏,上次她光明正大的告白没有得到回应,这次她还怎么好意思再开口?
初依的出院手续是谢皖江帮忙办理的,出院那天他亲自开车送她回家,路上她一直不自在。
“巧巧……”
“巧巧你不用担心,我特地嘱咐了照顾她的护士,你受伤的事巧巧不会知道的。”
“医药费……”
“医药费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付过了。”
“噢,我会还你。”
“不用,就算我为这次疏忽埋单吧。”谢皖江拒绝得不留余地。
前面一个路口左转就是小区门口,初依连忙说:“停这儿就好了,我自己可以上去。”
“不行,你还有换洗的行李要拿,我背你上去。”
“啊?”
初依趴在谢皖江的背上总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这个男人的背好温暖啊,她搂着他的脖子觉得这大概是一场梦,不然她怎么会觉得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更像是一对情侣?
这间公寓是魏承轩的房产,其中一个房间保留着他的东西,谢皖江在得知这件事后皱起了眉头,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走进厨房,兴致高昂:“为了庆祝你出院,不如今天中午我就大发慈悲地露一手?”
初依趴在沙发上,听到他这句话“噌”地坐起来:“你会做饭?”
谢皖江不乐意了:“怎么是疑问句?我会做饭!”
初依对他的崇拜又高了八度。哇噻!家庭必备谢皖江啊!
“那我要吃可乐鸡翅!”被他喂习惯了都知道主动点菜了。
谢皖江打开冰箱:“没有可乐。”
“楼下有小超市,打电话让他们送上来就行。”
五分钟后,门铃响起,系上围裙的谢皖江去开门,还没等他看清楚门外的人,一桶红油漆径直向他泼了过来,他迅速闭上眼睛,油漆从头浇到脚,空气里瞬间弥漫着浓重的油漆味。
“皖江,你怎么在这儿?”
谢皖江的眼睫毛湿答答的,他抬起手背蹭了蹭,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穆西塘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拿着油漆桶的双手不停地发抖。
“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在这儿?”谢皖江掏出手帕随便擦了擦脸。
初依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穆西塘看到她立刻变得判若两人,冷笑一声:“我果然没来错地方,这里真的是她家!谢皖江,恭喜你,看来你这回终于找对人了。”
“你跟踪她?”谢皖江怒道。
“是啊,我不仅跟踪她,我还偷偷查看了你的手机,我还知道你邀请她去博览会的晚宴!”
“你怎么溜出医院的?”
“这你别管,我有我的办法。”
“你知不知道你是病人,你要是在医院外面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纪南浔交代?”
“你少跟我提纪南浔,他过世之前我就跟他提过分手,我对他早就没感情了!”她说着把油漆桶“咣当”一声丢在地上。
谢皖江把初依护在身后:“你先进去。”
“别呀!”穆西塘拦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初依,“你本事可真大,就因为一场萍水相逢谢皖江把你记在心尖尖上五年,找了你五年,他钱包里的照片也是你,谁碰一下他的钱包都不许。我呢?我跟他朝夕共处了五年,都不如你!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哪里好?把他迷成这样!”
明知她的尖酸刻薄都源于长久以来的精神疾病,忍耐已久的谢皖江还是被她激怒了。他站在门口,把穆西塘挡在门外,字字掷地有声:“就因为我喜欢她,所以她哪里都好。”
简短的一句话让初依灵魂出窍似的愣在原地,她想起了一段又一段用回忆拼凑的瞬间。飞机上的邂逅,异国他乡的街头,温柔的手,还有危难时的承诺……
五年,生活中的琐事随着时间都被她忘记了,唯独那七天成就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暗恋,细枝末节,通通铭记于心。不是记忆力太好,而是和他有关的一切她都舍不得忘记。
穆西塘情绪失控,谢皖江怕这么闹下去会出大事,当着她的面掏出手机:“纪南浔,你现在立刻给我过来一趟。你既然回来了,就把穆西塘的烂摊子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