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翰盯着黑鱼旁边的这个人,脸色未变,眼神却杀气四溢。李可真担心他掏枪杀人。何翰竟然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参谋,眼都不眨地看了几十秒。这无声的压力让黑鱼和他的参谋都脸白起来。何翰慢慢伸手入怀,掏着什么东西。在座各人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掏枪干活儿。何翰掏出来的只是一张纸,是蓝桑坤给李可的那张单子。
“黑鱼,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在你身边安插了奸细,可以随时处置,也不需要向我们出具证据。这是铁头那批货的单子,你们说得没错,这笔货金额不小,但我们这六成货本来就是赊给他的。我们是给了白江,却不是白给。白江上午对我们表了态,他愿意把这个区域的利润和我们集团四六分成,这是我们所有的一级代理中,条件要得最低的一个。教授让我告诉大家,未来三年,我们这六成利润也不会独享,我们愿意和在座各家均分利润,就从这一百八十公斤的货开始。”
李可心中激动,原来他对那批货的傻逼白送,竟成了好事……白江真是个懂事的毒贩子,这是投桃报李,真是给吴右和自己面子呢。他感激地看着何翰,也没想到这个人如此大气。龙久伤了他的侄子何雄,他还这样护着“自己”?宽宏大气和残忍阴毒同时集中在这样一个“钢琴家”毒贩身上,这等角色自己怎么能对付?
黑鱼看了这张纸,听完何翰的话,闭了嘴。血蛇严厉地对黑鱼说:“黑鱼,你要真是信不过教授,这一份你就别占了,以后也别和大家一起玩了,怎么样?”
“就听教授的安排吧。”黑鱼又看着李可和何翰,“两位老兄,我说错了话,改日登门赔罪。”
李可正想欣然接受,却见何翰脸色铁青,忙把舌尖上的话咽了回去。
“你也不用登门,大家都很忙。你的参谋刚才说教授的话,我不能接受。你要是真心赔罪,就把这件事当着大家的面处理一下吧。”何翰淡淡地说。
黑鱼的参谋瞬间脸白如纸,他看着何翰,又看看黑鱼,乞求般嘟囔着嘴。众人冷冷地看着黑鱼,一言不发。
“敢胡说八道,就不敢留下舌头?”贲隆眯缝着眼说。
金三角的缅刀帮加了磅,黑鱼倍感压力,又颇觉为难。看着何翰死神般的眼,他无奈扭头,对这参谋说:“趴在桌上,把舌头伸出来……”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参谋的头上流下来:“老大,是你让我……”
黑鱼却不容他再说,一把将他的头磕在桌面上。一颗断牙从他嘴里蹦出来,参谋疼得咧开了嘴。黑鱼抄起血蛇面前的茶刀,伸进参谋嘴里一挑又一扎,刀尖穿透了他的舌头,黑鱼将茶刀往下狠狠一按。在参谋的惨叫声中,黑鱼将他的脑袋重重向后推去。噗嗤一声,人躺下了,一截血糊疵拉的舌头被钉在了桌面上。
黑鱼拱起手,对何翰致歉。李可看着那截血红的舌头,双耳在嗡嗡作响。顾桃叼着烟看着这边,一点都不惊讶。
“有了新参谋后,你最好先教会他如何尊敬教授。”何翰说罢,对黑鱼端起了茶杯,黑鱼赶忙举起。
其他人也纷纷举杯。
李可终于松了口气,没事了。
在李进留下的材料中,何翰比吴右小五岁,吴右在唐人街混到第四年、与黑人帮派开战的时候,何翰加入了。从那时起,他就是吴右忠实的伙伴和好参谋,在多次与其他团伙的火并中层出好计,是纽约华人黑帮中的阴谋大师。吴右与纽约各类黑帮的地下战争打了整整一年,何翰战功赫赫,还周密稳重,从没有被警方抓住过把柄。燧石集团有今天,他功不可没。徐森将龙久引进了集团,却是何翰遏制了龙久继续上升,将他锁死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从毒贩的角度来说,何翰的谨慎完全没错,他对龙久的怀疑是对的。龙久救了安娜,废掉了何雄,上位到集团核心圈之后,他和何翰的关系却降至冰点。何翰几年来处处盯着龙久,是李进在卧底工作中最担心的人。
这一刻,李可算是开了眼。李进对何翰的描述,没有半句夸张。
晕死过去的黑鱼参谋被抬了出去,人估计死不了,这辈子却成哑巴了。几个老妈子进来擦了桌子,拿走了舌头。李可斗胆示意墙角也有些血迹,血蛇说她们都是聋子,听不见的。
“再换一套茶具来……”血蛇对门口示意。
“何总,会议的日子教授来定,我们一定配合。但眼下有些棘手的问题我觉得需要解决,不然我们心里没谱。”孙和尚说了话。
“您请讲。”何翰手一让。
“大陆那边的公安最近活动很频繁,据我在那边的眼线说,他们已经掌握了这边不少渠道的情况,搞得我们这三个月不敢走一包货,黑鱼一批货还被灭了。泰国警方迫于中国警方的压力,正在把我们的渠道进行压缩,也保不准他们在筹备大的行动。这个隐患不除,开这个会有危险。”孙和尚说。
李可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毒贩们也不只是闷头发财,耳目也灵通得很。可是,他们如何对抗警方,尤其是中国警方呢?
“孙老,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泰国警方我们可以有所影响,大陆却是两码事,这您应该知道。”何翰说。
“是的,我们影响不了他们,但可以打乱他们的节奏,干掉其中关键的人。”孙和尚说着,原本温和的眼发出了凶光,“大陆几个南方警局没法得到泰国警方的合作,据说在单独悄悄行动,想阻止我们的货进入大陆,还派了一些线人到我们的组织里。泰国警方我们不敢碰,大陆来的有什么所谓?龙久兄这么利索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干掉其中一两个头儿,打乱他们的节奏就行了。不然任他们胡来,教授头疼,我们也都没好日子过呀。”说着,孙总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相片给大家传看,“就这几个,都是大陆南方几省禁毒大队、支队的主要负责人,我们调查过的。”
李可拿起照片一张张看,前面的三个都不认识,最后的一个吓得他险些叫出来。
是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