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确认了那个在总督宫窗口出现的人的身份,但情况不太好。
“该死,他是个警察。”贝尔萨格里团的布鲁诺·兰萨在电话那头朝着阿贝托·基尔兰达约哀嚎了一声,而后者为难地看向了埃德加多·布加勒迪尼。
“知道他的名字了?”
“来自弗吉尼亚州的罗伯特·戴维森先生。该死的美国人,他到底在里面干嘛?”
阿贝托不安地深思着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美国可不喜欢坏事发生在它身处国外的公民身上。
“他和一个叫雅典娜·理查兹的女人一起抵达的。我们没能跟踪到她,估计她应该还在总督府里。”
“天,我们已经够麻烦的了。乔恩·史蒂芬森方面有什么新消息吗?”阿贝托问道。他试着不去想太多关于这对美国情侣的事,这件事留给其他人来解决吧。
“没有,他看起来活得很低调。”布鲁诺道。
“还有那个爱尔兰人,叫什么来着,奥卡拉汉?迄今为止有他的行踪吗?
“没有。”
航班RY9541降落在特雷维索机场,当辛妮德·奥博尔踏出机舱时,等待着她的是一副手铐,而后立即被押进了护照检查处附近的保卫室。
尽管林赛·米歇尔对此发出了抗议,但她是不允许陪同在侧的。如果她想一直等到审讯程序结束的话也可以,不然的话除了继续原来的旅程以外,她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这使得这位都柏林的记者有点左右为难。
这么久以来她都在等一条大新闻的出现,而现在同时来了两个。这是有多幸运啊?一场世界级的闹剧在离机场不到一小时车程的地方上演着,但一条同样重大的新闻则正在这里拉开帷幕。她要怎样才能两头兼顾并将其报道出来呢?
如果有疑问的话就打给编辑。
林赛开了手机,等信号一出来就按下了一串数字。
“听着,弗兰克,我刚降落在特雷维索而且手头上一个棒极了的新闻素材——在我乘坐的航班上发生了一起炸弹警报,有个来自德里市的女人试图引爆炸弹。你想我怎么做?”
弗兰克·埃亨是个老派的人。他这一辈子都在新闻行业打拼,把过去十五年全耗在了《爱尔兰时报》编辑部的工作桌后。虽然他本人并不怎么情愿,但他快退休了。不过在要紧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能激励和召集手下的人去想出好主意。弗兰克备受爱戴与敬重,在亟待长者指导的年轻一辈如林赛·米歇尔心中,他就如同父亲一般。
两人在电话里双双沉默良久。
弗兰克最终反问她:“你是认真的?”
“你指什么?”林赛问道。
“就是怎样做这该死的事?”
她恍然大悟。“报道出来,我猜。”
“没错。”弗兰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但威尼斯那边怎么办?”
“威尼斯那边怎么办?你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吗?”
“不——我可没有办法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弗兰克。”林赛厉声说道。
“林赛,你想去外电部吗?”
“我当然想。”
“那就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把你手头上的新闻整理出来,现在就做,这样我们就可以最早把这条新闻发出来了,然后你赶紧动身去威尼斯。还有,我希望在明早之前见到这份新闻通稿。”
林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翻了个白眼,深呼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你说了算。”她答道。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弗兰克淡淡地答道,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还真是谢谢你啊,混蛋!”林赛咕哝了一句,目光投向那扇门。门后,辛妮德正被拘留着。懊恼的她在咖啡店找了一张空桌子,拿出笔记本开始动笔。
不管现在威尼斯发生了什么,都要搁到后面了。
在从斯坦斯特德机场起飞的FR790航班上,尼克坐在靠窗位上,阖着眼憩息。
他试着去想飞机抵达时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但脑海里却浮现出谢默斯·奥卡拉汉的模样。在那些糟糕的日子里,尽管尼克仅仅与他打过一次照面,但这个爱尔兰人的大头照却遍布尼克的军营。不过那已是很多年前了,奥拉卡汉大概也变老了。
阿尔马南部被称为“强盗之乡”,英军不得不使用运输直升机进出该地区——不然的话,他们就会成为爱尔兰共和军狙击手和投弹手的活靶子。即使在空中,他们也容易受到攻击,因为恐怖分子已从利比亚处获得地面对空导弹。而尼克与那个爱尔兰男人最后一次的交锋,正是发生于阿尔马南部的克罗斯马格伦郊区。
尼克和他的同僚被空运到这个村庄,去拆除广场上的一枚汽车炸弹。当时的情况是尼克不知道附近还散布有几个诡雷陷阱,虽然他本应该知道的——因为清楚形势的当地人都会避免经过广场。爱尔兰共和军并非故意针对无辜平民,但当平民伤亡无法避免时,他们只会冷眼旁观,认为这是为了伟大的共和军事业作出的必要牺牲。
尼克记得自己刚入行时,有人告诉他弹药技术员是一份值得骄傲的工作。
人民的生命系于你手。
尼克已经记不起那是谁说的话了,但毫无疑问这个人领着高于普通标准的薪水,很可能永远都不会近距离接触一个炸弹,更别说安全拆除它以便法医小组开展工作了。
尽管身上压着沉重的护具,但尼克没花多久就确认了那个汽车炸弹出自谢默斯·奥卡拉汉之手。这个男人把所有手艺都用上了——手法巧妙,独出心裁,比他过去所制造的炸弹都要致命。
要想叫人不佩服那杂种可真是件难事儿。
那个炸弹里装着约莫600磅自制炸药,他和队友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八小时,才拆除了它。可他们不知道,恐怖分子还设下了另一个炸弹——他们本该预料到这点的。当众人撤离现场为成功而欢呼雀跃之时,一个埋在不远处的当地理事会花坛中的炸弹爆炸了,两名团员因此身亡。尼克幸运地逃过一劫,只受了些皮外伤。
距离尼克拆除上一枚炸弹已经过了四年,如今,他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火线上。
帕特里克·奎恩以及罗里·奥康奈没有与辛妮德·奥博尔一同接受审问,而是分隔开来。罗里要求律师在场,帕特里克则要求打电话给他远在都柏林瑞安航空公司总部的上司。
两个飞行员百感交集,彼此都不想与对方说话。仿佛一眨眼间,他们就成为了彻头彻尾的陌生人。纵使两人过去曾一起工作了五年,但现在看来这五年的情分什么都算不上了。
帕特里克背对着罗里,罗里则在木椅上不安转动着,他的右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左手放在抖动着的左膝上。帕特里克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眼前这个高级军官,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不知道答案也许更好。
一名警卫拿着手机走进房间,递给帕特里克。“来自都柏林的电话。”他说。
帕特里克抓起电话,迅速解释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困境。对方让他尽力配合警方,而公司律师将会乘坐下一趟航班过来。在那之前,他必须留在这里。
这位警卫转向罗里。“很抱歉,先生,我们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请到一位可用英文交流的律师。”
罗里转向他的副机师。“你有什么好提议?我们不能整晚坐在这里。”
“也许我能给点建议,”警卫插了一句,“马路对面有一家酒店,你们可以在那里订个房间。”
“谢谢你的建议,但是不用了,”帕德利克应道,“我们已经订好酒店了,就是玛吉尔·康斯格里奥酒店。离这不远,我们会自己过去的。”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