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这次遇到的‘死神的右手’比七个月前更加凶残。”左庶挠了挠头皮,转头又问道,“死者的身份有没有确认?”
猜忌
雨越下越大,施戈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车库跑回家里,可是哪怕在最有安全感的家里,他心中的恐惧和疑惑仍难以平复。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幕是如此可怕,却又如此真实,施戈明清楚自己刚才看到的不是希区柯克的电影,而是实实在在的惨案。
妻子还没有回来,施戈明怀着矛盾的心情等着她回来,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去讨论这起可怕的事件。
可是直到凌晨两点,妻子仍旧没有回来。按照她跑出那具死尸所在的公寓的时间推算,她就算步行也早该到家了。
此时此刻,施戈明突然想到结婚二十年以来妻子的种种怪异行为,或许与今天发生的事件有着一定的关联。他们的相识,是缘于一家名叫“津津”的咖啡馆,当年施戈明常常看到妻子一个人在那里喝着咖啡。她就像一尊威尼斯街头的女神雕像,纯净而又神圣。施戈明不止一次注意她,可他仅仅停留在注意上,因为他知道这样一个美人胚子对自己这样一个平凡男人是不会有兴趣的。
突然有一天,美梦却在不经意的时候成真了。那天,妻子居然主动和施戈明搭上了话茬,之后他们就陷入了热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结为了夫妻。在那之前,妻子除了要求婚礼从简之外,再也没有向自己提出过任何要求。在施戈明的眼中,她几乎是个完美的女人。当时参加他们婚礼的人除了施戈明的父母以及他的几个朋友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而妻子的父母双亡,她那边也没有什么亲属来。婚礼确实做到了从简,不过这婚礼令施戈明感觉就像是地下组织的秘密仪式,几乎没什么熟人知道施戈明做了丈夫。
成婚后,施戈明从家中搬出,同妻子一起买了目前居住的这套两房一厅的住宅。大部分的房款是妻子支付的,对于这点,施戈明十分过意不去,但妻子满不在乎地对他说:“我们彼此用得着分得那么清楚吗?”所以施戈明对婚礼和住房的事情也就不再耿耿于怀了,他相信他们的结合超出了一切世俗物质的层面。
但施戈明美满的婚姻从妻子怀孕开始,就似乎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妻子渐渐开始冷落施戈明,转而将精力放在腹中的孩子上。可能是妻子体质的原因,孩子早产了,所幸生下的仍旧是个活泼健康的女孩。不知为何,当孩子降临这个家庭以后,妻子就对施戈明有所抗拒,她为了照顾宝宝与施戈明分床睡。有时候妻子会推开施戈明对她的爱抚,她似乎对此感到十分不舒服,而当施戈明不再温顺地让她推开时,妻子也就放弃了。
对施戈明来说,妻子在床上几乎没有生理反应。当初那炙热的爱情,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而逐渐消退,直至消失。或许和许多家庭一样,父母之间的爱逐步转化为对孩子的爱,就算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也会为了孩子而将“家庭”——这个由三个人组成的词语保持下去,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伟大还是不幸。施戈明的晚归甚至夜不归宿,从来无法引起妻子的关注,即使他第二天回家后,妻子也像没事一样,连他昨晚的去处都不会问上一句。
直至今日,对于相处了二十年的结发妻子,施戈明对她的了解也不比结婚时的多。而日积月累的相处,使施戈明发现即便是他对妻子的了解,也充满了谎言。例如妻子声称自己没有做过一天的工作,可这位全职的母亲对家务却有着非凡的管理才能。有时施戈明和妻子一同外出添置家具或电器时,妻子的口才和沟通能力简直堪比外交官。也许她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可施戈明觉得,这样的才能是不可能与生俱来的。
妻子每年的一月总有固定一天要外出,施戈明几次询问她的去向,每次她都回答说是去一个老朋友家,甚至有一年的大年三十她都坚持要去,不过她在晚饭前就回到家中。这让施戈明搞不明白,看样子她朋友住在离他们家不远的地方,既然有如此重要的一个朋友,为什么每年只有这天能去?妻子天天在家,难道不能经常去探望吗?另外,妻子虽然没有工作,可她总有钱为自己购买一些化妆品,据施戈明了解,她的化妆品都是市面上最昂贵的新款货。有时候妻子还会为施戈明和孩子买一些礼物。施戈明每月给家中的钱尽管不少,但也不足以负担这么大的支出,可妻子在金钱上面从来不计较,这是她和大部分家庭妇女最大的不同。
电影《大河恋》的原著作者诺曼·麦克林说过:总是那些我们相处、相爱、本该相知的人在蒙蔽着我们。
施戈明胡思乱想到天亮,依然没有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此时施戈明对妻子的恼怒和猜疑全化作了对爱妻的担忧和思念,妻子从来没有在外过夜的情况,至少施戈明没发觉过。施戈明这段二十年的婚姻能维系至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妻子还保有二十年前的那份爱。
研讨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宽阔的操场上,大学校园里充满着蓬勃的生机,而在地下室幽暗的杂物间中,四个年轻人正展开激烈的讨论。
“你的这些资料是从哪里来的?”王杰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不转睛地阅读着燕子那本软皮本。
“是我自己整理的,但大多数信息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燕子回答道。
“那你应该知道,你要我们帮你寻找的是一个在七年内接连杀害几名女性的魔头!”王杰面色凝重,作为一社之长,他的确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
社团成员朱虹倒是对“死神的右手”兴趣盎然:“不如我们自己先研究研究,如果有进一步的发现,再去通知警察也不迟啊。”
“连警察都束手无策,我们凭什么去追查?”石磊持反对意见。
燕子白了石磊一眼,说:“我手里的资料可不比警察局里的少。”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朱虹像大姐一样拍了拍燕子的肩膀,她那清秀漂亮的脸蛋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王杰知道朱虹一旦作出了决定,是很难让她回头的,便说道:“在没有危险的前提下,我们推理社团可以帮助你做一番调查。现在我们先欢迎燕子的加入!”王杰拍了几下手,以示庆祝。
“只要我们掌握好尺度,相信是不会有危险的,再说,我们还有高大的石磊在呢!”朱虹开起了玩笑。
“我替我的女儿谢谢你,是你没有让她爸爸英年早逝!”石磊严肃地鞠了一躬。
“你这么小,哪里来的女儿?”朱虹不解地问。
“我将来结婚总会有的。”
石磊憨憨的样子令燕子忍俊不禁。仅有四个成员的大学推理社团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那我们就开始对‘死神的右手’进行初步研究吧!”王杰中断了欢笑,他对软皮本中的内容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到王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肃然,燕子有些茫然。
“只要一说到推理,他就是这个样子。别担心,我们的社长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不太会体贴人。”朱虹宽慰着新加入社团的小学妹。
燕子露齿一笑,拉过一张凳子在王杰身边坐了下来,投入到推理社团即将开始的研讨中。
“‘死神的右手’,这个名字我想大家都不陌生吧?”王杰明知故问,然后就看着软皮本自顾自说了起来,“从七年前开始,警方陆续发现了几名自杀上吊的女性。从现场的情况及一些细节上看,死者都有遭谋杀的嫌疑,但警方一直无法找到强有力的证据来证实。而第一次确认是‘死神的右手’作案的案件,是其中的一起离奇的‘自杀案’。注意!‘自杀案’三个字是打引号的。该案死者是名女性,她在结婚一个月后,突然到前男友的家中上吊自杀,她死时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皮鞋。而她的前男友脑袋似乎也有些问题,回到家后居然坐在那里把尸体给画了下来。”
石磊倒吸了口冷气,发出“哧”的一声,说道:“八成人是他杀的!”
“别瞎说!没听刚才老大说吗?这个女的是‘死神的右手’的第一个受害者。”朱虹白了石磊一眼,转向王杰问,“那么是死者这个怪异的前男友报的警吗?”
“不是!”王杰摇着头说,“有一通匿名电话打到警局,告知了尸体所在的地址。幸好死者的前男友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否则他就要为‘死神的右手’背黑锅了。据说这匿名电话声音很奇怪,让人无法分清对方是男是女。警方断定,这个报案者就是‘死神的右手’本人,死者正是他杀的!”
“奇怪,那为什么警方断定这个案件就是‘死神的右手’干的呢?显然这个案件和‘死神的右手’极具个人特点的杀人手法有很大的区别呀。”朱虹犀利地指出了一个连王杰都没有发现的问题。
王杰迷惑地看看燕子,想从燕子那里得到些启示,但燕子茫然的眼神显示出她对那本软皮本的理解也只限于表面。
“此事,我们先放一边,继续往下吧。”王杰翻过一页,继续说,“前面几起案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之后‘死神的右手’的作案手法才更趋于个性化,可以说他是故意让警方知道他在杀人,而人们对于他的杀人特点的认识,也是后来才逐渐形成的。他的案件都呈现出明显的特征:死者都是晚上独自外出的单身女子,穿着红色的高跟鞋;凶器都是一条丝质斜条纹领带,在死者的脖子上打了一个精致的死结;疑犯会剪下一缕死者的长发留作纪念品;没有抢劫,没有性侵犯,有的只是对警方的挑衅和蔑视。另外,还有一个男人曾被当做是‘死神的右手’,但他为自己摆脱了嫌疑。据说这个人是个私家侦探,协助警方破过不少的大案要案。软皮本上也说,‘死神的右手’把这个男人当做了自己杀人游戏的对手,甚至还写过一封信,托人送给他。”
“看来我们要逮住的是一个上海版的‘开膛手’。”石磊右手摆了个“八”字的手势托着下巴说道。
“这些女死者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吗?”朱虹脑袋中的问题似乎不少,她嘟着嘴又问道,“我的意思是,这个杀人狂难道没有章法,就爱杀穿红色高跟鞋的年轻女子吗?这显然不符合犯罪心理学的分析结果。”
“杀人狂的心理我们怎么可能彻底明白?”石磊认为自己的推理能力仅限于揭开密室案等高难度的谜底,他对其他问题的解答大多数是靠强壮的身体来取得,他的推理能力在来到推理社团之后,可以说基本没有被开发使用过。
“这点我倒知道,给我这些资料的那个朋友曾对我说过,在‘死神的右手’的眼中,那些死者都是有罪的女人。”燕子终于开了口,她总算融入了这场研讨会。
“这些女人都有犯罪前科吗?”石磊的问题和他的人一样直愣。
燕子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看来,我们需要知道的东西远不止这一本软皮本。”王杰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麻花,他梳理整齐的头发也有一缕耷拉到了额前。
朱虹走到王杰的面前,合上他手上的软皮本:“既然资料还不周全,不如我们分头收集,最好不要让这本软皮本的内容带给我们先入为主的看法。”
王杰点头应允,随即为大伙儿分了工:“我负责了解受害人的资料,分析‘死神的右手’的犯罪轨迹。朱虹,你靠你的人际关系,看看能否得到一些警方关于‘死神的右手’的资料。石磊,你去了解一下那位被当成过‘死神的右手’的私家侦探,询问一下关于当年案件的细节。至于燕子,你就回家继续从你的朋友那里收集一些情报,想办法知道他的资料信息的来源。”
“明白了,老大。”大伙儿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看似松散的推理社团在有了行动目标和指示后,他们的行动力和智力都是过人的,王杰对自己社团成员的能力没有丝毫的怀疑,包括新人燕子在内。
社长的这种信任来源于他的魄力,以及他对燕子敏锐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游戏
沧桑斑驳的岩石外墙勾勒出东区警局圆拱形的大门,凹凸不平的青色石板路穿过整个警局的广场。新中国成立前遗留下的复古建筑转化成的警局的办公室,更加衬托出刑侦部门威严的气势和严谨的作风。
左庶踱进东区警局办公室的时候,正巧赶上午餐时间,这是繁忙的警局一天中难得的清闲时刻,大家捧着饭盒,享受着亲人为自己准备的可口饭菜。
不知为什么,“家庭”这两个字突然出现在了单身的左庶脑海中,每当有命案出现的时候,受害者的家庭都承受着巨大痛苦,而刑侦队队员的家庭则忍受着孤独。左庶内心十分害怕将来回顾自己的人生,没有家庭,没有平常人的生活,履历上有的只是一个接着一个杀人恶魔的名字;他害怕他的一生将在追查杀人犯中流逝,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杀人犯被划上了等号。
左庶用力甩了甩头,将遮盖住眼睛的刘海甩向一侧,也把此时脑中不该出现的念头甩到脑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诸葛警官早已等待多时了,左庶从他面前空空如也的饭盒中能大致判断出他到达的时间。
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位漂亮的女警官,她身形矫健,皮肤是健康的黝黑色,飘逸的长发随意地耷拉在毛领大衣上,下边一条褪色的牛仔裤随意搭配着一双土黄色的牛皮休闲鞋,手上捧着一本牛皮纸封面的文件本。
“大侦探,来得这么慢?”女警官爽朗地笑着对左庶说。
“没想到林警官也在这儿啊!”左庶意识到诸葛警官要他帮忙的案件非同一般。
诸葛警官圆圆的脑袋上扣着一顶警帽,帽子上的国徽闪闪发亮,烫得不留一丝折痕的制服裹着他略显肥胖的身体。他见到左庶到来,原本的愁容稍稍消隐,因为他知道智慧超群的人总能带来希望。诸葛警官做了个手势,对左庶说:“你先坐下,今天凌晨又发生了一件棘手的案件,我们要详细地研究研究。”
“既然你把我和西区警局的林琦警官都请来这里,想必是‘死神的右手’又出现了。”左庶脱下黑色大衣,罩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动作一贯地慢条斯理。
当年“死神的右手”一案就是由左庶和林琦警官一同开始侦办的。左庶说“死神的右手”这五个字的时候,悠闲地跷起了二郎腿,可他的眉毛不自然地挑动了一下。
“最近七个月来,这也许是‘死神的右手’第一次作案。”诸葛警官递给左庶一本文件簿,同林琦手中的那本一样,是最新案件的相关情况。
诸葛警官接下去说起了案情:“今天清晨,两名清洁女工在长池路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死者是喉部气管遭受压迫导致窒息而死。死者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被性侵犯,脖子上的白金项链也安然无恙,这表明此案不是抢劫。死者身上无其他明显外伤,但她的左手掌被切了下来。”
“断掌被凶手带走了吗?”左庶问道。虽然文件上有记录,但左庶还是希望听到两位警官对此线索的观点。
“没有。”林琦答道,“这点非常奇怪,切下了死者的手掌,不是为了带走,那么凶手这么做的意图何在?”
“凶案现场的各种特征符合‘死神的右手’以往的作案特征吗?”左庶继续发问,因为斩断死者的手掌,在“死神的右手”过去犯下的命案里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林琦将“死神的右手”以往的杀人模式与本起案件作了个比较:“凶器还是丝质斜条纹领带,死者脖子上的死结和‘死神的右手’以前打的死结完全一样,这显示疑犯当为同一人。除了刚才所说的断掌之谜,现在还有两个问题没有确认:第一,死者所穿的并非‘死神的右手’最爱的红色高跟鞋,而是白色的;第二,经过法医的初步检验,死者的头发似乎没有被剪过,也就是说‘死神的右手’没有按照惯例拿走纪念品——死者的头发。”
“按我的理解,这也就是说,‘死神的右手’在不断杀人中找到了让他感觉放松的方式,他的杀人手法有所改变,或者说是一种进化,显示了他的嗜好有所转变。”林琦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提出了分析。
“为什么不能做个大胆的假设,”左庶竖起一根手指说,“今天早上的命案是有人想嫁祸给‘死神的右手’而故布的迷魂阵。”
诸葛警官摆摆手说道:“我们早就考虑过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怕引起广大市民恐慌,所以‘死神的右手’犯罪的所有证据我们对外都是严格保密的,包括领带、死结的打法以及红色高跟鞋、死者人数和姓名等信息也严格对外封锁。例如今晨的犯罪现场,我们也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查取证,确保在人流高峰时段到来之前就将现场恢复原貌。如果让媒体知道了城市里存在这样一个连环杀手,他们将会为之疯狂,那时报道就会铺天盖地。所以除了我手下专办‘死神的右手’连环杀人案的警员之外,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死神的右手’作案细节的,所以模仿之说也无从谈起。”
“看来我们这次遇到的‘死神的右手’比七个月前更加凶残。”左庶挠了挠头皮,转头又问道,“那死者的身份有没有确认?”
诸葛警官摇摇头:“死者的随身物品只有钥匙和零钱,没有能够确认其身份的物品。死者的DNA也正在和资料库中的进行比对,但希望渺茫。目前只有在现场周边地区张贴认尸公告了。”
“这个被害者估计又是‘死神的右手’眼中的爱情背叛者。对丈夫不忠、与前男友分手……哪怕只是闹点小矛盾,只要有这种过去的女人,‘死神的右手’都无法容忍。以前所有受害者都符合他的这该死的标准。如果我们仍无法阻止‘死神的右手’继续杀人,那么所有的女性都可能成为这个畜生的袭击目标。”林琦外表虽然秀美,可性格刚毅,说起话来毫不顾忌淑女形象。
“显然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对手太狡猾。在全城的警察都在夜晚的街道上转悠的情况下,‘死神的右手’依然能在杀人后逃脱,这只能说明他的作案手段在不断改进,变得简单而又致命,迅速到不留痕迹。他只留下他想要告诉我们的信息。”林琦并非在为诸葛警官和自己找托词,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我想他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多年的手法,只是这起案件中有了让他更加着迷的东西。”左庶眼中似乎闪烁着一丝光芒,“详细的验尸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最快也要明天。”诸葛警官看了看墙上的日历,还有一周就要过年了,看样子过个安稳年是奢望了。诸葛警官用大拇指指向办公室外的警员们说:“一天抓不到这家伙,我的兄弟们就一天不能安心回家睡觉。当‘死神的右手’在上海垒起一具具女尸的时候,我们却只能在办公室里等待报警电话。”诸葛警官说完,又恨恨地骂了句脏话。
但当他把目光转向办公室外的时候,外面一位举止怪异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到处打听着什么,最后有个警员对他说了些什么,并朝诸葛警官的办公室指了指。
左庶也随着诸葛警官的目光注意到了这个人,这个奇怪的男人正径直朝办公室走来。他甚至连门都没有敲就闯了进来。他目光闪烁,显得十分不安,用他的三角眼扫了一遍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后,将手中的手机交给了左庶,说道:“左先生,有人想和你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林琦已经起身想阻止那个男人的行为,可左庶对她摇了摇头,将一根食指抵在他两片薄薄的嘴唇上,向房间里的每个人示意,包括那个闯进来的陌生男人。
“喂!你好,我是左庶。”左庶接过电话后,从容地说道。
“左侦探,别来无恙啊!”来自地狱般的声音让左庶心里一震,只有一个人会用“左侦探”来称呼他。这声音悠远诡异,不男不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原来是你,‘死神的右手’!”左庶此时仍保持镇定,因为他清楚对方在对话中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破案的有力线索。
当身旁的人得知与左庶通话的人是谁时,全身都直冒冷汗,连探案经验丰富的诸葛警官都难以抑制交感神经的兴奋。
“看来我们这次对话一开始就进行得非常艰难,为此我将对你们作出严厉的惩罚。喔!——喔!——我亲爱的侦探先生,千万别插嘴,请坐着安静地听我说完。”
随后是一阵短暂的停顿,很快电话中又再次响起了低沉的声音:“诸位警官,我想和你们玩一个游戏,游戏只能由在座的四位参与,如果未经我允许有第五位参加者,那么马路上将会多一具无辜的尸体,游戏也将随之结束。那时我就不再按照习惯杀人,因为那是对你们犯规的惩罚,因此你们要慎重。假使你们遵守规则赢得游戏,我会投案自首。如果你们输了,那么我想你们也不会有机会活着看到游戏的结局了,所以你们必须按照我的提示完成每一个步骤。好了,游戏开始了!我想告诉你们,今天早上都市公寓发生了一起火灾,很快消防员就会发现一具尸体。我荣幸地告诉你们,这个城市不止我一个谋杀犯,我希望你们去搞清楚谋杀的全过程。另外,林琦警官,请你最好还是把长发扎一下,要小心火灾现场的暗火。呵呵!”电话随即挂断了。
话筒里的声音明显经过了伪装,似乎是被某种东西过滤过,哪怕洞察力敏锐的左庶也无从辨别说话者是男是女,是年长抑或年轻。左庶知道,他今生最强大的对手直接向他发起了挑衅。
林琦立刻起身向窗外张望,她额头上暴出的青筋像蚯蚓般凸在皮肤上,嘴里却冷静地轻声道:“他一定就在附近观察着我们!”
左庶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问诸葛警官:“你办公室的电话是6589开头的吗?”
“没错啊。”
“那么凶犯就是在附近打的电话。”
站在窗边的林琦突然大喊一声:“电话是从对面街边的电话亭打来的!”
左庶一把将手机塞还给它的主人,顾不得皮鞋里那双被石板路顶得生疼的脚,跟随着林琦和诸葛警官赶忙冲出东区警局的大门。
人行道上,一名花甲老人正缓缓走进电话亭,气喘吁吁的诸葛警官连忙上前劝阻:“对不起,老先生,这个电话亭正在维修,请您使用前面街角的那个电话亭吧。”
老人看见穿制服的警察,配合地走开了。
诸葛警官关上电话亭的推门,呼叫局里的勘察人员前来,指纹、毛发哪怕是一片细微的皮屑都要彻查到底。
而林琦发现,刚才拿着电话走进办公室的那名三角眼男子,正站在她身边惊恐地看着电话亭。
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刚才的电话来自此处,因为在电话亭里放置着一个红色的皮鞋盒,盒盖上粘贴着几个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拼接文字:“死神的右手敬上。”
红色皮鞋盒底部受到液体的浸染而变得酥软,众人能清晰地看到,从盒子缝隙中流淌出的是一摊暗红色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