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
爷爷准备好冻结实的井绳
还有缝了细密针边的狗皮袄子
站在场院的大门口滋长开来
手中的打井弯刀向冷硬的天空中一劈
填满冰雪的一冬碎裂开来
左边碎成襁褓,右边碎成棺木
坚毅、不朽、修治
奶奶驮着自己的棉袄,戴着顶针
把所有的繁衍都装到肚兜里,剩下的掖藏到袖袄中
肩头的钮门缝上了线,腰间扎满了加厚的布条
她伸出裹布的小脚踢蹬开来
灌满黄昏的天空瓦解
地上的烟囱开始往上漂泊,地下的老井往下翻新
苍劲、凝练、破碎
父亲持守着刨子、锉刀
扛着长凳和木锯,背着墨斗
将一切铆钉的结构都收拾进脑子
带上椽木和横栋的排列组合,站在山头
墨线拉出墨斗,顶头钉扣在山头
墨线一弹,苍老了的河沟开始搬移
一边翻卷出新舍,一边披挂出麦地
摧残、拉朽、无尽
母亲捧出摇曳的千彩棉线
拴住两条粗麻花辫,掩住自己的长舌
挂起丈长的铁剪,抵住地面
将年轻的往事切除到废墟塘土中
矗立到荆棘树的旁边,将荆棘果挫碎撒出
棉线交错成形,凝结了一整夜的黑暗,被擦抹开来
一抹废墟滚出了红绿,一抹坟茔画成了飞鸟
轻灵、密匝、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