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今天欧阳离的确是有点犯傻,可谁又能要求一个失恋的女孩子随时保持理智呢?
欧阳离没有温暖呵护她的亲人,失恋不是因为爱到酴醾,真正关心她的人不会超过三两人。她其实是个穷人。一个穷人,自然会紧紧抓住拥有的或者曾经拥有过的那些美好光景。
燕江南带欧阳离去了他在酒吧街附近的那所房子……他们相识之初留宿的住处。
欧阳离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说:“其实,我是知道自己不会出事才又折回去的……自己会不会死,是能够感觉到的。”之后摊一摊手,“好吧,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燕江南用座机播着号码,扯了扯嘴角,却不能如愿扯出一个敷衍的笑。道歉,恐怕也是怕他和顾惜晨过意不去……如今这世道,没有谁能治谁于死地,她只是不舍得让那个人受到哪怕一点点困扰。他语声讥诮,“看你多伟大,多无私,心理上特别享受这种感觉吧?见过自虐的,就没见过你这么个自虐的方式。”
“好聚好散嘛。”欧阳离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希望你跟我是一路人。”
“我不是,我自私到底,别指望我像你对他似的那么对你。”电话接通了,燕江南打个手势,让特助带上服装顾问一起过来,帮她解决衣饰住处的问题。挂上电话,侧头想了一下,问:“你喜欢在哪儿住?”
“墓地。”欧阳离闷闷地说,故意扫他的兴。
燕江南说:“每天爬出来爬进去的,你不嫌累啊?”
欧阳离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侧头笑了起来。
“回头我慢慢陪你找个环境好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治安好点儿的地带,别动不动就失火。”燕江南的坏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坐到她身边替她计划着日后的生活,末了又说,“要不就别找了,跟我一块儿住算了。”
“住你个头。你跟我现在算怎么回事儿啊?在一起腻个什么劲。”欧阳离拿过抱枕,收起腿,蜷缩在沙发上,情绪又转为失落、沮丧。她心里窝着一股子火,偏又不能发泄出来,忍得太辛苦。
燕江南凑过去,笑笑地看着她,“都说日久生情,你也不是木头,到现在对我还没有感觉么?”
“有啊,讨厌、恨、鄙视……很多的。”欧阳离的语气有些无力,“试了这么久了,还是不行,怎么办啊?分了算了。”
“继续找。”燕江南抱住她,“除非我哪天抽疯甩了你,你甩我是不可能的。”
欧阳离闷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却让人觉得苍白虚弱,“行,听你的。”她说完抬起手来,手指勾勒着他的唇形,脸颊贴近他的同时,缓缓闭上眼睛。
燕江南回应着她,发现她的唇凉凉的,探手与她十指紧扣,又发现她的手是冰冷的。
冷的,整个人都是冷的。
他紧紧地抱住她,狠狠地吻着她,想给她温暖,想让她因为自己而变得鲜活。
欧阳离像是被热浪烫到一般,身躯向后躲闪,却又抬手环住他,阻止了自己的逃避。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知道她心里不好过,知道她此刻等同于自暴自弃。他都知道,所以就有些生气。他惩罚性的咬着她的唇瓣,让她的战栗更重,让她不复清醒。
她的手抓住他的衣襟,一点一点用力,自喉咙里逸出一声叹息。
燕江南深吸进一口气,略微松开她一些,声音有些低哑:“还要继续么?”
“你就是这样,别人不愿意的时候你喜欢勉强,别人愿意的时候你又装孙子。”欧阳离了解他别扭的性子,退到沙发一角,撇撇嘴,“以后我得吸取教训,拧着来。”
“我也就对你这样儿。”燕江南侧身倒下,枕着她的腿,侧转身躯,环住她的腰,“有些事,必须得是你心甘情愿的,不然你会恨我。”
欧阳离仰起头,转脸看着别处。
“你脸红的时候最好看。”他说。
欧阳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最招人烦。”从他衣袋里摸出烟和火,点上一支烟。
燕江南抬手拿过她夹在手里的烟。
欧阳离捏一把他的脸,“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总是抢别人的东西。”
“等你戒烟以后,我也不抢别人的。”燕江南对着她吐出一口烟雾,笑。
欧阳离又拍打他的额头几下,这才又点上一支烟。
过了一会儿,燕江南的特助和服装顾问过来了,他和两个人交待公事、私事的时候,欧阳离拿了杯子和酒,去了卧室。等他这边忙完,走进卧室的时候,她已经喝了小半瓶威士忌,睡着了。
海藻般的长发散落在枕边,睡梦中的容颜有一种沉静的美。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是安静的,不具备任何杀伤力,不会伤害别人,不会伤害她自己。
他轻呼出一口气,把酒瓶拿到客厅,留了张字条出门了。他得回趟家,特助说父亲已经打了十几通电话到公司,要找他,语气很急,很生气。
昨晚的事见诸报端,父亲不生气才怪,若是刚巧看失火实时报道的时候看到了他,好比火上浇油,情绪怕是已经升级到雷霆之怒了。
如果婚礼没有取消,父母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火气。他初时说是自己取消了婚礼,父母为之松一口气……他们本来就极不赞成阿离做儿媳,后来再听他们并没分手,父母就真的压不住火气了。
做了二十七年的好孩子,因为阿离和父母生分,他也不想。可这种事不是想不想的问题,理智上早就想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可感情上却是不论如何也要得到她,在这回事上,理智有等同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