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猜。”我“啪”地一声替他关上病房门。走出医院却没有搭车回家，而是去公用电话打了狐狸精的手机。
电话响了半天，狐狸精才懒懒地接听了。
我问她，“妹妹，你的事成功了？”
她直打呵欠，“如果没成功，我干嘛这么累，把我折腾够了才走。真累死人。事实也证明了，他家的女人确实没什么吸引力了。”
“呵呵。”我心里恨得切齿，却四平八稳道，“你要小心那黄脸婆找你麻烦。”
“切，就她啊，昨儿还给我骂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找上门来。对，我得起床，提防那八婆上门来吵。”
我咬牙一笑，“要不要我来陪你？我们两个人对付她一个，绝对有把握。”
“好啊。谢谢姐姐。”
“不用客气。”我挂了电话，五指倏地收拢，一个恶毒的想法涌现在脑海。我突然好想看高米吃惊害怕的脸，如果我拿狐狸精手机打给高米，他会是什么表情？
我招来的士，立刻飞奔狐狸精家。
花园式的高层电梯房，电梯一层一层在上，我的心一点一点在揪紧。明明是我的老公，我认识二十几年的高米，现在却是旁人的枕边人。“叮”地一声，我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十七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步子急快走出去，找到她家的门牌号按着门铃。
门慢慢地被打开，她隔着防盗门看了我一眼，松了口气，“姐姐，你来了。我还以为……”她耸了耸肩，笑了笑，“我还以为是那八婆呢。”
我看着她，故作天真地问，“那女人没来？”
“没有。”她打开门让我进去，我走到客厅一看，气得全身发抖。雪白的墙壁上偌大的一幅结婚照，照片上的小蕊穿着婚纱，而高米一身雪白西服，他们站在海边的巨大岩石上双双相搂，笑容灿烂。他们背后衬着蓝天白云，大片大片蔚蓝的海。
我只能强忍着眼里的酸痛。
结婚一年，高米却从来没有跟我一起拍过结婚照，每次我提起要拍，他就说：那太浪费时间了。你有这时间去拍照，还不如回老家看下父母。
小蕊倒了杯水递给我，诧异问，“你怎么了？”
我接过水一饮而尽，对她笑了笑，“太感人了。想不到你的男人这么爱你。”她眼里徐徐生了辉，“他是真的疼我，真的爱我。”那字字句句，如同泰山压顶，几乎让我喘不过气。然而我必须强颜欢笑，必须装作一脸羡慕，若无其事与她周旋。
我语调凄惨，“我那男人，他不要我了。”
“啊——”她吃惊，“你斗不过那黄脸婆？”她想了想，又恍然大悟地说，“对对，你就是因为那男人不要你才打错电话给我的。你跟他怎么样了？”
“别提了，反正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我坐到沙发上眼睁睁地盯着那照片，心里头恨意更浓。可是，我很镇定。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这样镇定地对着这个三，对着这个昨天夜里把我骂个半死的女人。
“妹妹，可不可以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给那男人？我的手机摔烂了。”
“好啊，我也顺便帮你说说他。”
她掏出手机递给我，我接过，一个电话拨去家里，响了好久高米才接了，他开口就亲热地叫了声，“小蕊。”
“亲爱的，你叫谁呢。”我报复地亲热问他，他吃惊，口吃地叫了声，“娜——娜？”我心里痛快并着血流，好戏还在后头。他声音在发抖，“你怎么会用这个电话？老婆，你现在在哪里？”
“在朋友家里。”
“你那朋友……朋友……”他声音断断续续地，已经不能连接成一句完整的话，想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我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新交的朋友啊。”
“怦”地一声，我听到了电话掉到地上的响声。我嘴角弯弯，目光透过这浮浮的空间，仿佛一眼瞧到了家里，瞧到了高米抱着电话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我关切问，“你怎么了？”
“没事，地太滑了，不小心摔了下。”
“呃——”我拖着长长的尾音，柔情万种地嘱咐他，“亲爱的，小心点——”话还没讲完，小蕊已经夺过手机，噼里啪啦就朝电话那头骂。
“臭男人，你干嘛不要她？”她停了停，见那头没说话，骂得更厉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甜言蜜语，现在不要她了就一脚踢开？你们男人真是没几个好东西。”高米显然不太敢吭声，小蕊怒火高涨，拳头捏得死紧，“死男人，你婊子生的？干嘛不出声？哑巴了？”
“算了。”我抢过电话，温柔对高米说，“我朋友，你也别太介意。”高米闷闷地哼了声，没吱声，隔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什么时候回家。”
“就来。”
我挂上电话，脸上飞上愁云。
小蕊亲热地问，“怎么了？”我闷闷不乐，“他说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让我删了。你知道的，男人偷情最怕被老婆跟其它外人知道……”小蕊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娴熟地吞云吐雾，她弹了弹烟灰，语调漫不经心，“没事，删吧。”
我立刻按进通话中心，将已拨电话删个干净。
“小蕊，那我先回去了。”
我将手机还给她，起身刚准备走，她的声音在耳边疑惑地响起，“你怎么知道我叫小蕊？”我身体一僵，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在问，“姐姐，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叫小蕊。”我绞尽脑汁，迅速对上她的眼，对她灿烂一笑，“那天在咖啡店，我隐隐听到电话那头的男人叫你小蕊。”她眉头紧锁，仿佛在回忆，我不露痕迹地笑着反问，“怎么，你不是叫小蕊？那我真是唐突了，妹妹，你叫什么？”
她眉心渐渐舒展，明显松了口气，“我是叫小蕊。”她将烟头掐灭，问我，“你呢，叫什么？”
“贾珍珍，西贝贾，珍贵的珍。”我报上假名，早料到她会问，所以这名字已经在脑里翻来覆去折腾了几百遍，很有创意的名字，假真真，真真假。
“原来是珍珍姐。”
“嗯，小蕊妹妹。”
“那好，你先走吧，有时间再来玩。”
我迅速逃离她家，走到电梯口才敢松口气。太不小心了，竟然会犯这样明显的错误，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言恨千年。
回到家里，高米已经魂不守舍，他在房间客厅走来走去，许多次想要开口，接触到我目光时，却又闪烁其辞。我等得不耐烦，决定先问他，“有事？”
“呃。”他支支吾吾地摇头，“没，事。”他反剪着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头脑发胀，“高米，你可不可以停停？”
“娜娜。”他站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局促不安地问，“有件事，我想要问你……”阳光斜斜穿窗而入，而他逆着光站在我面前，神色压抑的惊惶，“那个女人，你的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终于开始了，好戏上场。
“小蕊啊。”我爽快地回答。他看着我足足发呆了好一会，全身无力地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人仿佛瘫痪一样没有生气地靠着沙发背垫。窗外漏进的些许阳光正好洒在他面上，金灿灿地铺了一层，然而更显得他脸色阴黯，仿佛乌云密布，几成死灰。我添油加醋，“她说她成了小三，爱上了有妇之夫，还跑去人家家里刷门。”他嘴唇在微微颤抖着，双眼看着地面，不敢看我。
我说着说着，咬了咬牙，“我还在她家客厅里看到了幅结婚照。”我抑着满腔的愤怒，怒目而视，“高米，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什么？”他全身哆嗦，连眼皮都发着抖，他抖了半天，才浮浮说了句，“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离婚？”我眉头一挑，他手肘撑在大腿上，将脸埋在掌心之中，低声喃喃，“不要离婚……娜娜，别离婚。”我凄冷一笑，“那么，我们卖房子吧，卖了房子离开这里，或者回老家回农村，或是去别的城市。”
他猛地抬起头，走到我面前“啪”地跪下。他说，“娜娜，只要你原谅我，别说卖房子，就算卖肾也没关系。”他一字一句甜如蜜，可那明明都是毒，足以让人万箭穿心，生不如死。他将脸埋在我腿间，说，“我只是不小心出轨，只是有时候太寂寞，不是真的喜欢小蕊。”
结婚一年，出轨十一个月，只是寂寞？
我冷笑。
他说，“娜娜，我爱你……”心被狠狠一撞，却痛得如刀在活剐。我流泪的时候，他抱着别的女人在花言巧语。他把我当成傻子，却又要我有佛主的胸襟。
办不到！
“你拿出手机。”我冷眼瞪着他下命令，他慌忙从裤兜掏出了手机递给我。我没接，只是吩咐，“打小蕊电话跟她分手，一定要说，就当嫖了一只鸡。”他手指微抖，手机滑落，跌在我大腿上。我语气更恶劣，“怎么，心疼她了？”他急忙捡起，连连说，“我打，我打。”他拨了X的电话，小心翼翼瞥了我一眼，艰难地咽着口水，对电话那头叫了声，“小蕊。”顿了顿，几乎一气呵成，“分手吧，我就当嫖了一只鸡。”他打完把手机交给我。
连分手也说得这么迫不急待，只是怕小蕊伤心？
“昨天你在她家过夜？”我咄咄逼视，他却极力否认，“虽然是过夜，可是娜娜，我跟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发生？
三岁的小孩才会相信。
“我知道了。”我语调平静，心脏却已经被撕成大块大块，血流不止。我起身拿着钥匙往外走，他追上来问我，“你去哪里？”我打开门朝外走。他问，“老婆，是不是去找中介卖房子？”我随意“嗯”了声，头脑一片空白。
他说，“卖房子的钱可以先存你户口。”
内疚？还是补偿。
我微侧脸，对他璀璨一笑，冷冷应了声“好。”
我绝对会让他一毛钱都得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