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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必须浪费的时间

你什么时候写作?你一天能写多长时间?你可真能写!评论界评价你的写作如井喷……离开新闻岗位,到文艺圈子待了几年,我写了一些东西,自知成就有限,不敢在人前露脸,但我扛不住认识不认识我的人,见了面,向我提出那么一串的问题,特别是媒体人,来采访我时,问的问题更多,问的问题更宽泛。我是怎么回答大家的呢?我不能拒绝,知道那是大家对我的关心,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切向我提问的人。但我现在要说,我有一个问题没能很好地回答大家,那就是:

要珍惜时间,但是有些时间是必须浪费的。

我这么说,是想澄清大家对我的一个误会,以为我很勤奋,我很努力,我分秒必争,我起早贪黑……其实我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个很勤奋的人,也不是个很努力的人,更不会分秒必争、起早贪黑。家里人最知道我,妻子是,女儿也是,她们眼里的我,几乎就是一个懒人了呢!

我承认妻子女儿对我的看法,我该睡的睡,该逛的逛,酒没有少喝,茶也没有少喝,还有体育竞技、足球、篮球、乒乓球、羽毛球……凡是我能看得到的体育活动,只要不是天塌下来,我风雨无阻地都要赶去现场,看个痛快淋漓。便是电视上的实况直播,也会吸引着我,让我看个不亦乐乎。应该说,这些可是很浪费时间呢!因为此,我也懊悔过,也想有所改正,但我至今却依然故我,旧病难除。

难除就难除吧,我是不在乎的,原因在于我知道,有些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而且又还是必须浪费的。

对于这样的道理,没有多少文墨的老农都知道,他们吊在嘴上的一句话是“磨镰不误割麦功”。这就是说,要想割麦割得快,割得有效率,就必须用去一些时间,把镰刀磨快了,磨利了,才好干正经事,譬如割麦。

我浪费时间,就像老农割麦前磨镰一样,就是为了干好正经事。譬如我循着自己的爱好,写了一点儿东西,取得了一点儿成就。所以说,一张一弛,是人类生活的一个规律,我们没有理由不遵守。

回想与我有过交往的一些朋友,他们中可是有不少的“牛人”哩!其中一位,也偏好舞文弄墨,年轻时常要找我论辩,把时间抓得特别紧,规定自己,每天不能睡过六小时的觉,每天不能不写一千五百字,每天……他有一长串每天要做的事,他被那些事追着赶着,让自己忙得昏天黑地,到头来不知忙出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茫然。前些日子,他来西安检查身体,找了我,说他还保持着每天只睡六小时的习惯,还保持着每天写作一千五百字的习惯,他这么坚持着,业余写了几大箱的手稿,他选了三部长篇,让我给他看看,看有出书的可能没有?我没敢糊弄他,帮他看了他送我的三部长篇手稿。老实说,他的长篇手稿里,生活还是有些的,但文采实在不高。我不知怎么给他回话,他却又找上门来,喝着我给他泡的茶水,我看着他开不了口,他倒大度地说了。

他说我不开口他就知道,他每天一千五百字的手稿都是白写了。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倒使我感觉到了他的灵性。他说他就想不通,他是勤奋的,恨不得把一天掰开当两天用,可他做啥都做不好,半途而废。他这么怀疑着自己,还怀疑我,说我怎么搞的?绝对没有他勤奋,没有他努力,甚至……甚至什么呢?他没有说出来,我替他说了,甚至很懒!很不着调!很……我想把我好好损一顿,一解他的心头疑惑,但我发现,他的脸红了。我不好再损自己了,我就说了一句话,把自己的话头刹住了。

我说:“我很浪费时间。”

我的这句话,赢得了他的共鸣,他红着脸,冲我点了点头。

我们的交流到此为止,他冲我点了头后,轻轻地“叹”了一声,便取了他三大本手稿走了。而我几天都在想他,想他是个怎样的人?

是躁进吗?对了,无论怎么说,他都该算一个躁进的人。不考虑自己的实际,不反省自己的行为,盲目向前……我这么一路想着,就又想起一些人来,他们如我的这位朋友一样,或者“躁进”,更或“狂进”,甚至“乱进”,把人没少忙,把时间没少挤,最后都只留下一声叹息。

我为此而痛苦,想要告诉朋友,人之一生,无论多么忙,睡觉的时间一定要保证,该睡时哪怕天塌下来也要睡,睡足了再干活。与此同时,每天还有必要分出一些时间来浪费,找朋友喝茶,到自然中发呆,去体育场看热闹……无所事事地放松自己,对自己只会有益,不会有害。

2013年9月5日 西安曲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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