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到散文写作中的人是不多的——或许也不能太多。写作需要某种“业余”的姿态和心态,在其中又在其外,参与建构某种技艺壁垒又参与拆除某种技艺壁垒。壁垒之内,保有着高纯度的被称为“散文”的资源库;而写作的“业余”状态,则保持着和另一个资源库沟通往来,这另一个资源库,便是无比巨大的——世界。
现代叙事把自己置身于自由的艺术意志的主导之下,它的最终形态可能是简约的——这大概并没有错。问题在于,我们如何看待这种“简约”?
假如我们直接面对的历史从毕加索开始,从鲁迅《铸剑》开始,甚至是从莫言《拇指铐》开始的,那么毫无疑问,我们将能够轻松地把握一些关于“简约”的技巧:把三维的不稳定结构挪移到二维平面之中,即得到错觉拼图,这是毕加索;给脆弱的个体一个理由,让他介入浓黑的世界和人性迷阵,这是《铸剑》,也是《拇指铐》。像他们那样去写,去画,“并不难啊!”也许人们会这么说,他们自觉已经找到了某种高效的办法。
但是,当我们着眼于效率对“简约”风格加以肯定的时候,“简约”便失去了它的美学价值。
我们要想到,这些不得不留下的笔触上,曾经可能附着的因素。散文写作者在选择每一种风格的时候,都会隐性地与前述的两个资源库对应起来。资源库的意义在于,无论我们将何种形态最终呈现给世界,对这种形态的“肯定”,都要从中获得充足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