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英最终没有得救,山村的医疗设施太过于简陋,假如是城镇的大夫,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但这一丝希望也因为山村的地域偏远,而被磨灭了。
殷炎下手之狠,猎狼是最清楚的了。
在他的葬礼上,他的姨娘也就是他娘的妹妹——张每哭得泣不成声,她为了抚养他这个姐姐留下的遗孤,不顾村人们的闲言碎语和指手画脚,在古时候没有一个男人会要一个带着小孩的的女人的,所以她三十多岁都还未出嫁。
她的青春此刻浪费在这个已经冰冷的尸体上,这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现在,身着丧服的张每正跪着趴在孰英那半开的棺材上平静地微笑道:“英儿,我知道你在逗我玩,别闹了,快把眼睛睁开,我们回家吃你最喜欢的炒蛋,好不好?”
见他丝毫没动静,便又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英儿啊,你不要再闹了!把眼睛睁开来啊!!”
“你丢下我一个人走,我该怎么办啊……”
那些是身为一位母亲的呼唤,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悲伤和无奈,还有不愿面对现实的恐慌。
身为孰英师长的冬过看见此情此景,潸然泪下,他深深地暗恋着为孰英无私奉献的张每,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此时脆弱不堪的她。
他刚打算上前说些什么,却感觉有一道尖利的视线扎得后背一阵刺痛。
“过哥哥,你不要去!”
这是春来传过来的“心音”!
冬过很快就认出是春来的声音,知道它的能力又上了一层楼,想高兴却高兴不起来,不是因为他还在怀疑它杀了孰英的缘故,而是因为这里可是葬礼的现场啊,怎么能笑哈哈的呢?
“为什么?”
他知道春来现在可以读懂他自己的心,就在心里反问。
“……”
春来那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它能说它在吃非醋这种令它害羞的话吗?
它能说它不希望他像他们的父亲冬佐那样,为谣言所害那种揭他伤疤的话吗?
答案绝对是不可能的,在它眼里,冬过永远是那天在雨里逞强着不哭的小鬼,所以它对他是绝口不提的。
不过,这样的心意不说出来,对方怎么可能知道呢?
特别是像冬过这样迟钝的家伙更是如此。
“总……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这是春来得出来的结论,殊不知那样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
冬过不禁大叫出声,在这个狭小的灵堂里振起阵阵回音,灵堂里除了张每外几乎都在对他行“注目礼”,盯得他满脸通红,冷汗直冒。
此刻的他终于体验到了孰英当时尴尬的感受,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无力,是个连学生都保护不了的废物先生。
但是他不会像孰英那样逃跑,该面对的还是得勇往直前的,何况怎么能在心仪已久的女人面前临阵脱逃呢(尽管张每没有朝他看)!
就在冬过低着头反省的时候,一个人*近了他,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哭天抢地的张每,她拉住他的衣襟,不停地摇晃,摇得差点没把他昨天吃的饭给吐出来了。
“为什么不早点找到他,你是不是已经看见是什么东西,咬死了我的英儿,你为什么不杀了它?为什么……”
张每猛地抬起头,直视进他的眼里,让他打了个寒战,她推开他,一出口就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这四个字如同烙铁一样,在冬过的脑海中留下了清晰的痕迹,使他的胸口不住地抽痛,他伸手抓住抽痛的地方,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
“过哥哥,你怎么了?”
春来在家的那一头发觉到冬过的异样,连忙隐去身形,几个加速瞬间移动就到了灵堂里。
加速瞬间移动和瞬间移动的不同之处在于,加速瞬间移动大多数是走路嫌慢的人,或动物适用与远距离行路,所以它不适用于战斗;瞬间移动是为了可以有效攻击对手的障眼法,适用于短距离战斗,不过本身速度非常快的(例如,烈狼)就不用了。
“没……什……么……”
冬过蹲下,用他们的心灵感应回应道,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身旁已经隐形的春来。
“呀……这是什么东西?”
从冬过的另一边传来一声尖叫,不知道为什么推开他的张每的双眼,瞥到了原本应该用肉眼看不见的春来的身影。
这句话讲得冬过心惊肉跳,脸色难看到像是自己儿子死了一样。
“咦,怎么不见了?”
她指着表面上空空如也的地面,疑惑万分。
听了她第二句话时,冬过松了口气。
春来的隐身术只有身为它另一半元神的冬过,和极少数使用法术者可以看破,张每很明显两者都不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那为什么她会看得到呢?
答案就在于,躲在灵堂外小弄堂里阴影处的猎狼,他无法远距离施法,那也是上次用烟雾阵困住春来后,没有立即走人的原因。
猎狼他正在使用的是两种透视类的法术:第一种是施在自己眼睛上的透视术,把灵堂内的情况一览无遗,至于声音部分嘛,就只能用他那不纯熟的读唇技巧来弥补了;第二种就是现在施在张每眼睛上的透视术,使她能够一瞬间识破春来的隐形术,此术针对性极强,消耗比前一种透视术还要大几倍,没有办法长时间使用,可是只有一瞬间而已。
他相信,即使是非常短的时间,也可以达到他预计的效果。
的确,一头三米长的巨狼突然出现在眼里,而且还有人在旁边拍它,无论是谁都会大吃一惊的,并且怀疑它和冬过之间的关系的。
张每那一瞬间的反应,在旁人的眼中只是亲人的死,给她带来的刺激过大,导致精神失常到产生幻觉,所以都没当一回事,磕磕拜拜,上过几柱香之后,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狼狈的冬过和春来混在人数不是很多的人群中溜走了,他本想再在悲痛欲绝的张每身边多待一会儿,但又怕春来的形迹败露,只能灰溜溜地落跑了。
整个小灵堂只剩下孤零零的张每,和不知不觉从外面窜到灵堂房梁上的猎狼。
此时,猎狼已经从房梁上跳下,为了不引起怀疑而露出天真友善的微笑,不知道他阴险本性的人会误以为他是善类,不用说,张每也被那笑容所迷惑,竖起耳朵,乖乖等待他发话。
“咳咳,”猎狼清了清嗓子,把身为猎人的狡猾藏得一干二净,拼命止住嘴边的笑意,走上前便是一拜,假装沉痛自责地说道,“在下猎狼没有尽到把猎物赶尽杀绝的义务,而使无辜的生命葬身于狼口,实在愧对江东父老,愧对在下的师傅前任猎狼和列祖列宗啊……”
张每见猎狼如此有悔过之心,便打算既往不咎,没有像责怪冬过那样为难他,而是在脑海里思索着如何安慰他,毕竟他只是个外人不客气点不行。
只是半天都没有头绪,想来想去就挤出一句:“您是狩猎中人,有关于我侄儿的死的线索吗?
猎狼知道张每完全中了他的圈套,心里暗喜,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对话。
“其实,在下在晚上打猎的时候,看到你们村的教书先生,和一头巨大的不明怪物在一起。在下以为先生遭到了猛兽的袭击,刚想挺身救助,却又见他在怪物身上又摸又拍的,毫不亲热。您的侄儿是被巨狼给咬死的,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关于您侄儿的死的线索,你可以去问先生啊。”
听了这席话,张每浑身一震,她猛然回忆起,刚才在丧礼时所瞥到的景象,本来还认为是幻觉的画面变得无比清晰,那种震撼的惊吓,对她来说可不是一点点,她支支唔唔地应道:“嗯,我会……会的……”说完后又仿佛是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如果先生他故意隐瞒事实,不告诉我呢?”
“您那就用你的眼睛,去证明您所看到的一切吧,”此话一出,猎狼的手在虚空中一抓,手心中便多出一颗赤红色的丹药,他把丹药递给她,说道,“服下这丸闭气丹,躲在离不明怪物十米之外的地方,它便不能察觉到您的气息,但是此丸不能帮您隐形,请注意不要被他们看到。”
话毕,又对其一拜就走了。
张每目送着猎狼的离去,想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双手并拢,默默地在灵堂里呆下去。
很久很久,她才宛若下定决心一般站起,紧握手中丹药,跑向私塾去了。
到了私塾后,问好里面的大伯冬过的住址,便又向森林奔去……
现在是晚上,月色被乌云遮挡,所以视野不佳,看不清楚路,难免磕磕绊绊,但是这些都阻挡不了被仇恨扪敝的她,她在心里不停地催促自己,要找到杀害她亲手带大的侄儿的凶手,为他报仇雪恨!
此时的冬过和春来丝毫没有感觉到危机的来临,他们一个正整理着明天上课要讲评的书卷,另一个正舔着它自己的皮毛。
“哪!”冬过稍显低落地发话道,“张每小姐她失去了唯一的至亲,而我还有你,是不是我们比较幸福?”
“嗯,是啊!”春来停了下*的动作,继续说道,“将来我们还会更加幸福的……”
它两只后脚站起,两只前爪伸展成了一个“V”字形,然后蹭到冬过的腿边,睡着了……
——————--——————————————因为有人向我提议,说情节跳跃太快,所以我把罪孽下分成几章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