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痪了一样在马背上窝成一团,身下的魂驹更是没有半点的反应,两只空洞的眼睛呆呆的睁大着看向前方,眼角上挂着几滴恐惧的泪水,泪水来不及流下,便被骤然袭来的低温冻成了冰锥,
一人一马渐渐晶莹剔透着,成了一具慢慢打磨成的冰雕,紧接着,冰雕上出现了裂纹,即将要碎掉。
怀中的古坛忽然嗡动了一声,开始了奇异的旋转。
彻骨的凉意渐渐消散,身下的魂驹这时有了反应,长嘶了一声,疯了一样向前冲去。
速度比之前都要快了数倍,眨眼间就消失在百米外的竹林深处。
但诡异的是,身后的哀乐声却没有消失,反倒越追越近,我神色古怪的回头望了一眼,就看见送葬的队伍就贴在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缓缓跟随着,无论魂驹跑出多快的速度,丝毫都不能甩脱。
我知道是遇见厉害角色了。
匆匆掏出手机给轮一圈打了个电话过去。
却无人接听,该死的轮一圈不知干嘛去了。
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魂驹身上。
但似乎它已经跑出了极限速度,身体开始发红发热,成了滚沸的水,已经到了燃烧的临界点。
噗的一声,魂驹的身体上跳跃出一团燃烧着的火苗,随之全身都在大火中焚烧一空,成了空气中纷纷扬扬的灰屑。
失去魂驹的驮伏,我一头向地面扎去,半个脑袋都埋进了松软的沙土中。
这里的环境格外怪异,土壤也以沙泥为主,异常的松软,如果换在别的地方,我脑袋怕是要直接炸开了。
我匆匆捡起一旁的骨灰坛抱进怀中,慌张的向后退却,想要避开迎面而来的送葬队伍,却与它越来越近,直到那口血红的沉木棺材掀起地面的泥土,沉重的横在了我的面前。
两排站着的小鬼刚好把我和棺材包裹进去,他们做出古怪的举动,深邃黑暗的眼窟盯着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笑声。
棺材盖自己立起,一只细腻光洁的手臂慢慢从棺材中探出,伸出令人惊异的长度,准确无误的向我抓来。
我丝毫没有反抗的勇气,脚踝被抓起,一点点的向棺材拽去。
怀中的骨灰坛异常的安静着。
昏沉的夜幕下却亮起了一道光,从我身上亮起。
是手机发出的光亮。
轮一圈用微信发来视频邀请。
在即将被拖入棺材的那一刻,我匆匆按下了“接受”。
视频中出现了轮一圈笑吟吟的脸,示意我不用紧张,他挽了挽衣袖,让我躲向一边,伸手抓了过来,手臂从我手上的iPhone6s的屏幕外伸出,一把抓住了从棺材中伸出的那只手,把它从我的脚踝上掰开。
然后,轮一圈抓着那段奇长的手臂开始向屏幕中拽。
沉木棺材不安分的抖动着,棺材中的人在挣扎。
轮一圈的力气真是奇大无比,丝毫没有给他任何机会,随着奇长手臂一节节的没入屏幕中,沉木棺材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小,渐渐趋于平静。
我却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
怎么会有这么长的手臂,轮一圈拽进屏幕中的部分足有几十米长了,仍是没有到头,这条手臂的另一端伸向了何处?
轮一圈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不好,快斩断它,这条手臂的另一端通向了地狱,有一尊恐怖的存在正在顺着手臂从下面上来,一旦让他上来,不但是你,连我也要一起死。”
我也跟着紧张起来,“我要怎么做。”
“像上次那样。”
再次激发手机让其变成一把光剑?
我愧疚的看着轮一圈,摇了摇头说道,“我做不到。”
“只有不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事,你想要做到,首先就要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轮一圈催促道,“赶快,别磨叽了,真的要上来了。”
在轮一圈的指引下,我双眼紧闭,屏住呼吸,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我想象着手中有一把剑,就真的有一把剑,但斩下去时,却还是我的手。
“算了,我再帮你一次吧”,轮一圈看着我,目光中有精光闪过,我条件反射似的举手向手机按去,手机锋利成一把匕首从臂弯上切落下去,那节手臂已被从中斩成两段。
在我的手按向手机的那一刻,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触,仿佛我按下去的不是手机,而是与心灵之间的一种联系。
“好了。”轮一圈对着屏幕敲了敲,“我收工了,剩下的一群小鬼,你自己看着对付吧。”
“我怎么对付?”我一下子就懵逼了。
“跑呗。”轮一圈晒笑了一声,切断了视频通讯。
“他奶奶的,就知道他好人做不长久。”我抱起骨灰坛就跑。
身后的两排小鬼散成了大小不一的鬼火,从四面八方向我射来,空间中飘荡着小鬼门发出的瘆人惨笑。
小鬼们的速度奇快,一晃一荡就追来了,以我的脚力根本无法摆脱,但就在一团团鬼火向我笼罩压来时,不知怎地,却又纷纷散开,向远处亡命一样的逃去了。
小鬼们转身逃命的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一道似实非实的缥缈声从前方传来。
“前方孤魂野鬼退避,胆敢拦路着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定睛去看。
一顶式样华丽的红色花轿无人抬,无人推,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之中,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我飞掠而至。
“我不是孤魂野鬼,怎么退?”
只来得及发出一句感叹,掠至眼前的花轿便与我撞了个满怀。
花轿直接穿过我的身体,消失在视线远处。
视野中只有一片片茂密的竹林,竹节处噼里啪啦的呻吟着,在月夜中疯长,之前的一切仿若错觉,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心中却有种格外怪异的感触,有种似梦似醒却又无比真实的错觉。
我睁开眼。
满目的红色。
红色的花轿,红色的盖头,红色的新衣服。
身边是温润如玉的女人眉峰低垂,婉转承欢。
她喊我相公。
我叫她娘子。
她问我,可愿与她一起走。
我情不自禁的点头,娘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怀中嗡动的骨灰坛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恢复了清醒,满脸不知所措的问,我在哪里?
女人说,在她的花轿里,既然我们结了婚,今生就有解不开的缘分。
我仓惶失色,“我不能跟你走。”
身边的女人脸色变了,极其气愤的问我,“你掀开了我的红盖头,为什么又不愿跟我一起走。”
“我要去鬼门关,我不能跟你走。”
女人生气的甩下一句话,“那去你的鬼门关吧!”
身边的女人消失了,红色的花轿不见了,我还站在原地,视野中是茫茫一片的竹林,到处是噼里啪啦的呻吟着,竹竿在迎着月夜疯长。
我没有生出错觉,也没有在做梦。
适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被一顶花轿撞过去,人虽然还留在原地,却勾走了我的魂。
要不是突然醒转,那女人不知道要把我的魂魄带到什么地方。
一旦魂魄离开身体过长的时间,那再无复原的可能,我也就陷入了真真正正的死亡。
想起这可怕的一幕,我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
好可恶的女人,死了还要拉我陪你下去当亡夫。
我想起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来,再不觉得她有多么好看了,再好看也只是一具骷髅,令人无比憎恶。
轮一圈打来了电话。
不怀好意道,“看来还没死,还能接电话。”
“没死也脱了一层皮,刚才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我真想骂他畜生,害我被鬼整还不算,还打电话过来幸灾乐祸。
轮一圈不为所动,“脱层皮好,什么时候皮褪干净了,什么时候就蜕变了。”
“你才是蛇呢,别拐弯抹角骂人。”
“呦,脾气见长啊,敢跟我顶嘴了,你要是觉得能走出这片竹林,那我就挂电话了。”
“别别别,你要是挂电话,我就不去鬼门关了。”我语气有所好转。
临行前骑来的那匹魂驹已经化成了一把火,没有魂驹引路,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到达鬼门关,甚至连身前的竹林都走不出去。
轮一圈安静听完我的难处,略微沉吟了一阵说道,“这个好办,我再帮你训一只就是了。”
再一次给我发来了视频通讯。
我举着手机摸索着向前走。
专门挑格外粗大的竹竿让轮一圈帮我看。
他不停的摇头,不是这株从根部枯死了,就是那株缺少灵气。
走走停停了半天时间,仍是没有挑选到合适的,不过最后竹灵没有找到,却发现了一只异常巨大的蛤蟆。
轮一圈无奈道,“这里的竹灵太狡黠了,很会躲藏,我如果在现场,还能把他们找出来,单凭一部手机有点费力,不行,我就把那只蛤蟆炼化了给你当坐骑吧。”
我好奇道,“炼化蛤蟆,怎么炼化?”
我开始还不明白轮一圈为什么要盯着那些竹子看,原来他是在寻找竹灵。
竹灵是什么?
竹子还能成精不成?
现在他说要炼化蛤蟆,要怎么炼化呢?
“这个简单。”
轮一圈鼓捣了一阵手机,抬头问我,“收到了吗?”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手机发来了提示声。
个人积分那里,由十点增加到了一千零十点。
“这是?”
“手机上叫积分,通俗叫阴功点,这一千积分是我转给你的,足够催化那只蛤蟆了。”
轮一圈把催化的步骤交给了我。
只是看着后背鼓满沙包的丑陋蛤蟆,我犹豫起来,“一定要把手放在它的后背上?”
轮一圈点了点头,“成功催化后,那只蛤蟆就会听你的,按你的意愿行事了。”
“没有更简单的办法了吗?”
“这就是最简单的,你磨蹭完没有,好了就开始,完蛋玩意。”轮一圈急了。
我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朝着蛤蟆靠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