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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亡,原本遥不可及

“小胖,进来,给你5秒的时间。”

电话那边的小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噩耗,这句话听这位娘娘说了三年,五秒的时间,意味着,又要通宵工作,又要和泡面约会,又要把家里的衣服堆成高山了。

“漫姐,10秒?”

“3秒。”

“嘟……嘟……嘟”

可怜的小胖,做李漫的秘书三年了,这三年,没日没夜的跟随李漫工作,风里来雨里去,漫娘娘让他吃泡面,他都不敢偷偷的吃顿盒饭。

“娘娘,咳,漫姐,有什么吩咐?”

“给我去找一下这个杨天的资料。”李漫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娘娘,你抬一下眼,难道会少你一块肉吗?小胖我今天做了个新发型。

“您要哪方面的?”

李漫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我知道了,漫姐,我马上就去做。保证完成任务。”

这个办公室,小胖一刻都不敢多呆了,每次都想申请换到秋桐公主那里去,再也不要受这个娘娘的欺负了,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要她一个眼神,所有的勇气和怨念瞬间便化为乌有了。

“等等。”

“擦”的一声,小胖的身影瞬间就定住了。这个刹车速度着实不得了。

“是。”

“换发型了?”

“是的,漫姐,觉得怎么样?”话说出口,小胖就后悔了。

没长脑子啊,还敢问怎么样?漫姐那毒舌不让你在冲动之下去剃了光头就不错了。

“挺好的,青春。”

一秒,两秒,三秒……

等李漫再次从电脑上抬起头的时候,小胖还傻傻地站在门口。

“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工作。”

李漫是个十足的工作狂,更何况接到的这个案子是她期待已久的,现在可好,小胖又要陪着她拼命了。这个工作狂工作起来特别痛恨别人打扰她,一般这个时候能和她沟通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徐梓轩,他是老板,她还不够胆子跟他给脸看,尽管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很想咆哮一顿,尽管他已经被她在心里秒杀了千万次了,另外一个就是她了,安秋桐,李漫的大学室友,人称秋桐公主,总是能强烈的激起李漫性格中男人的一面--保护欲。所以,在李漫工作的时候电话都由秋桐掌管,因为只有她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

然而在安秋桐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她颤颤巍巍的跑到李漫的办公室,看着眼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女人,心里满是心疼和不忍。

“漫漫……”

李漫抬起头的时候正好遇上安秋桐无辜的眼神,心中不由得笑了,这个小公主永远都是我见犹怜的样子,当年安秋桐听到李漫被那个人抛弃的消息的时候,就差点哭的昏死过去。那个场景让悲愤交加的凌雪儿很纠结,不知道该安慰李漫还是该安慰安秋桐,或者直接拿着水果刀追到美国去把那小子给了结了。省的让一堆人都跟着痛苦。

“秋桐公主,我现在很忙,其他事情你直接帮我处理。”

“漫漫,医院来电话说,肖老师她,病危。”

白色,白的那样耀眼。像刺眼的阳光一样,几乎能晃出人的眼泪来。

李漫和徐梓轩匆匆忙忙从公司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肖老师干枯的躯体静静地躺在一张异常巨大的病床上,灵魂游荡在空气中,散发着腐朽和衰败的味道。这让李漫想起了秋日里的枯草,就连细风都能将它们吹走,更何况如今早已经是寒冬了。医院诡异的氛围让李漫觉得寒冷从脚底慢慢爬上来,一直到心,然后将心一点点的啃噬掉。

“文静阿姨……漫漫来迟了。”李漫毫不犹豫就跪了下去。

肖文静,李漫的授业恩师,这些年待李漫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在那些奋斗和孤独的日子里,给了李漫如同母亲般的温暖。

白色床单上的老人缓缓地走在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道路上,没有人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或者温暖,或者悲凉,或者天堂,或者地狱。老人慢慢睁开眼睛,努力的想去看清楚眼前的孩子。

“漫漫,阿姨要走了,这个戒指一定要替阿姨收好。”

老人把手打开,枯萎的手掌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金戒指,这个举动让李漫和一旁的徐梓轩都震惊不已。肖文静所有弟子都知道这个戒指对她的重大意义,恐怕这一生这枚戒指都没有离开过肖文静的身边。

“阿姨,这……”

“收下。”

老人气息微弱得就像是熟睡中的婴孩一般。

“是。”李漫强忍着泪水,“漫漫先替您保管着,等欣然长大了,漫漫再交给她。”

“漫漫,阿姨求你一件事……”老人的表情异常严肃,就像海啸爆发前的大海

其实不用老人说李漫也知道老人在想什么,李漫跪直了身体,举起右手,眼睛盯着她的恩师。

“我李漫发誓,这一生不遗余力抚养肖欣然长大,视如己出。”

“谢谢。”

那一刻,老人笑了。

有人说,人死如灯灭,可是灯灭了添上油就可以重新点亮了,那么人呢?面前这个将死的老人力量那么微弱,微弱到牵动脸上早已松弛的肌肉都那么困难,让李漫心疼不已,不自觉早已泪流满面。

老人看向徐梓轩。

“师傅放心,一切有我。”这是徐梓轩的承诺,一个男人的承诺。

老人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青山,我来了。”

李漫看着老人安详的脸,突然觉得或许老人真的只是睡着了,只是,她也太贪睡了,这一觉恐怕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阿姨走好。”

“师傅……走好。”

徐梓轩的冷静让沉浸在悲伤中的李漫气愤不已,很多年后,李漫在和肖欣然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她不得不感慨徐梓轩的自制力,其实那个时候,只是她太伤痛,痛到让一向敏感细腻的她完全忽略了徐梓轩的变化,那时的徐梓轩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海浪。

青山?徐青山?

等李漫和徐梓轩把医院的一切事情都办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午夜,又是午夜,明明就是黑夜,却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足以窥视每一个清醒的人的内心。徐梓轩开车送李漫回家来,这个男人,决不轻易承诺,一诺便是千金。

李漫抱着老师的骨灰盒,和徐梓轩站在狭小的电梯里,看着逐渐变化的数字,越是接近越是惶恐,越是感觉到窒息,不觉连呼吸都加重了。李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个娇弱的小人儿,那个她看着长大的欣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一切讲给她听。刚刚在楼下看到自己的公寓亮着灯,李漫知道秋桐已经把欣然接过来了。身旁的徐梓轩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这个一向坚强的女人哭花的妆容,看着她略显凌乱的头发,看着她不自觉的抱紧了骨灰盒,看着她颓废的靠在电梯上,徐梓轩不自觉的伸出手去。“叮”,电梯到了,男人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同时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一直心情沉重的李漫自然是没有意识到这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振作起来,铿锵有力的高跟鞋永远都是李漫自信的标志,她知道她不得不振作,她知道她自己不得不坚强,现在,她是一个母亲,是一个四岁孩子的母亲了,再也不是漫漫阿姨了,责任,让她有些不安和急促。只是让李漫想不到的是,这个孩子竟然成了她今后人生的转折点。

李漫和徐梓轩进门的时候,安秋桐已经把欣然哄睡着了,正在默默的帮着李漫整理着屋子。

“秋桐,欣然怎么样。”

李漫脱掉鞋子,连忙就抱着手中的骨灰盒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面,将盒子锁在抽屉里面。显然,她是忘记了一直默默跟着自己身后的男人此时正尴尬地站在门口。

“欣然挺好的,就是一直吵着要你……徐总,直接进来吧,没有关系的。”

徐梓轩走进来,这是他第一次来李漫的公寓,共事五年来,第一次。房子很大,当初他的师傅把李漫介绍进公司的时候,徐梓轩给师傅面子,给了李漫很好的条件,也包括这套两层的房子。让徐梓轩不解的是凌乱的房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相框,照片里的女人是李漫,看样子像是大学的时光,每一张都笑的那么灿烂,像一轮新生的太阳,清秀的面容上丝毫不施脂粉,色彩鲜艳的服装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和现在的李漫相比,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一头秀发,依旧那样飘逸,那样乌黑发亮。李漫从房间里面走过来,顺手就狠狠的将徐梓轩正在看着的照片给按下了。这一举动让沉浸在照片中的徐梓轩有些猝不及防。

“去看看欣然吧。”

徐梓轩默默的跟着李漫,脑子里想着的还是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人,一个男人。和李漫共事五年,他一直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欣然安静的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李漫不经心头一酸。

“欣然宝贝,醒醒,宝贝。”李漫轻轻的叫着这个水一般的小人儿,声音温柔的像是夏夜里缓缓泻下的月光。

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小小的人,小小的手,小小的心。

“漫漫阿姨,欣然宝贝要和漫漫阿姨一起睡。”说着就把双手伸开来。

李漫忍不住笑了,把欣然连同被子一起抱起来,“欣然宝贝有没有叫人啊?”

这时欣然才看到了一旁的徐梓轩,“梓轩叔叔抱抱。”

“呵呵,好,叔叔抱。”说着就从李漫手中接过小欣然。

静静的站在门口的秋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洋溢着满满的都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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