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飞镖,是敌人临死之前射上来的。
这王八羔子,都要咽气了,还不忘垂死挣扎给她来这么一下,当真是让她想骂娘了。
左臂一个翻转伸到肩后,够到了那支飞镖,她咬牙一拔,而后手腕一个翻转将那支飞镖刺入地面!剩下一半攥在手心,靠着这一支撑点用来稳定不断往前滑的身体。
如果她不能把容浅拉上来,那么就会随着他往前滑落。
她受伤的肩膀没有处理,便不断溢血,早已将肩膀的衣料染红了,容浅抬眸望着君离苏肩上那一抹刺眼的红,难得怔愣住了。
他着实没有想到,君离苏会这么执着地想要救他上去。
都受伤了,还要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那么固执又倔强。
“你为何要这么费劲地救我?”他望着她,凤眸之中浮现些许迷惘,“我若是掉下去摔死了,对你也没有害处,你受我牵制给我供应血液,你心中分明是不甘心的,你难道不想摆脱这样的处境?你不怨恨我,反而要救我?”
他之前吸食她的血液来治病,他知道她不甘心,她只是没有能力抗议,才选择了隐忍,一旦她有机会,必定会摆脱他,并且给予报复吧?
她看上去也那么纤弱,受伤流血却也只是皱皱眉头,连疼也不喊一声。她明明已经耗了很多力气,那只抓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他不知道她是哪来的执着。
这么奋不顾身地救他,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之前救了我,此刻换我救你,再正常不过了。”君离苏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不欠任何人的人情,虽然看你不顺眼,但你之前救了我却是事实,我的良心让我不能冷眼旁观你掉下去。”
容浅望了一眼她的肩头,“疼吗?”
“还好。”君离苏一边回答,一边继续使劲把他往上拉。
受了伤之后,就更没力气了。
可她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手。
“不用拉我上去了。”容浅忽的朝着她笑了笑,道,“你相信我么?”
君离苏一怔。
相信他么?这个时候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然而君离苏还没从他那句话回过神,却见容浅已经伸出了另一只手,拉上了她的手腕。
下一刻君离苏就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力气是把她往下扯的,而她根本也抵御不住,只是一瞬,便被扯了下去。
“啊!”
她一声惊呼。
整个人从崖边被拖了下去,身体呈极速坠落的状态,耳边掠过的风声大力地刮着她的耳垂,吹得她脸颊生疼。
“殿下!”
金玄的喊叫声似乎隔得很远。
君离苏想,估计悬崖上的人以为是她拉不住容浅,顺带还把自己给摔了,哪里会有人想到其实是容浅把她扯下来的呢?
莫非她没死在那欠揍的黑衣人头目手上,反倒死在她要救的人手上了?
然而下一刻,她便察觉到腰间一紧,有一双手骤然将她环住,下坠之中将她拥进一个带着清越淡香的怀抱中。
“容浅,你真的智障了吗……”君离苏在下坠之中抬起头,正对上容浅精致的下颌,然而崖下风太大让她眼睛很难全睁开,连她的声音都被风声压小,“你这是作死!自己作死还拉着姑奶奶!姑奶奶还不想死,我这么年轻还没活够!”
“放心,死不了的。”容浅此刻的语气依旧是不焦不躁的,颇为认真,“下面是河,我说不会死,就不会死,抱紧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下意识伸手环紧了他的腰,将整个头埋进他的怀里,如此一来,脸颊也不会被风吹的那么疼了。
容浅察觉到她的动作,垂眸望了一眼,入目是她乌黑浓密的发。
以往他是不爱和人触碰的,尤其是女子,头一次和女子有这么近的接触,还是在这样的紧急时刻,他只觉得一股陌生的感觉忽然袭上了心头,但又似乎——并不反感。
他望了一眼下方的河流,已经愈来愈近。
他将全身真气汇聚在右掌掌心,左手依旧是紧紧揽着君离苏的腰肢。
这样的坠落速度,冲击力太大,只有在接近河面时,用掌风拍打河面,借力化去一部分下坠的力量,才能确保让伤害达到最小。
此刻容浅在计算着离河面的距离,而君离苏则是依旧埋头在他怀里,设想着最糟糕的后果。
今天真要是摔死了或者淹死了,也得让这厮当垫底的。
她真是想不到有一天会和容浅抱在一起跳悬崖。
真像是一场古怪的梦……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厮为什么不让她拉他上去,而是选择了拖着她一起下来。不过此刻与他紧紧相拥,却又有一丝莫名的心安。
她想这大概是身高差的缘故,容浅个头高了她不少,和高个儿一起,总是有点安全感的。
耳边的风刮得愈发的猛,二人坠落的速度也愈发得快,君离苏依稀听见有河水翻腾的声音,果真如容浅所说,崖下是河。
所以这是到了么?这么砸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内伤?
可她还没思考完,只听耳边一声巨大的破水声——
“啪——!”
似乎是什么东西将河面上的水激起,她并不知道,那是容浅的掌风。
同一时间,坠落的速度似乎是得到了缓冲,耳边的风声也减小,她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了,二人相拥的身影便已经重重地砸落在滚滚河水之中——
“扑通!”
落下的重量带得水花飞溅而起,洒落在无人的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