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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理想的家

还是要有一个孩子。

到了三十来岁就容易想些不应该想的事情:比如,该吃的都吃过了,该玩的玩过了,越活越觉得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自己吃过玩过,孩子还没有,多少有些责任;孩子大了,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改变还不知道,心里又有了盼望。于是,这一生还完不了。

孩子不要太傻,宠物都是活泼的有意思。更不要太聪明,根据自己的经验,聪明是一生,糊涂也是一生。通常,聪明人不一定比糊涂人多得到多少,却肯定会失去更多。哪怕不从得失考虑,糊涂人天生就容易快乐;聪明人要想快乐除非极度聪明,然后大彻大悟,——真要到了这个境界,尝过的苦只怕比得到的快乐要多得多,想想还是不划算的。

小孩不要上幼儿园,一生统共就这几年什么都不用想,可以无牵无挂地玩耍,还送去学英语学算术,不太人道。

小学可以上上,字总是要认识的。

中学就免了,两个月就能搞明白的东西,他们要教六年,还未必能教会。比如历史,也就类似一本章回小说,写的也是些你争我斗,还没有金庸的《天龙八部》厚,六年下来有那么多不及格的,所以我不愿意相信那些教育家。

大学就更不要上了——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不用多说。

不过,我说了也不算,看他自己,非要读博士,我也不好拦着。最好是学门手艺,比如种茶种花,一辈子简简单单,乐在其中,图个眼底干净,空气新鲜,混个温饱,极乐人生。

因为有孩子,就会有个妻子。妻子不要太艳丽高档,艳丽高档的衣服通常穿不了几次,也容易过时——“妻子如衣服”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普普通通的就好,要对丈夫有起码的尊重,只有这个要求。妇女解放到今天,最大的成绩就是为千家万户贡献了无数爱骂人的女人。我从小就有这个经验,同学的妈妈一般是“凶”的代名词,爸爸则代表着软弱和被骂。做一辈子男人不求如何如何,至少眉头要扬得起来,其眉不扬地过一辈子,再好的男人也会变成个废物。

一男一女要想在一起生活得长久,“爱”字固然是个道理,也止于道理,文艺片里比较派得上用场。放松和信任才是最紧要的,切记,切记。

房子不要大,在地面上就行。有鸟叫,有虫叫,有叫卖声,有邻居在门口喊孩子回来吃饭的声音才像个家。门口有一片树荫让小孩玩耍才对得起孩子。高层的房子通常只有一块惨白的天和浩荡的风。在楼房里长大的孩子,不等上小学就会网络成瘾,因为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房子周围要有河和山,哪怕是小河小山。林语堂说,他之所以没有成为政棍和奸商,全是因为童年故居的那一片山色。我也觉得是这样,水光和山色映到骨子里,人会变得柔和些,至少不会有自我强迫症,这是很多成功人士的职业病。

家里有热水淋浴就可以。电视机、冰箱、电脑、空调都可以不要,没有它们我保证会吃得更好,睡得更好。

左右邻居最好是一个花匠,一个草药郎中。

首先,他们都是世界上最好的闲聊对象。

有花匠,不费任何力气就可以一年四季享受花草。有兴趣就搬几盆来养养,养死了由花匠负责救活。

有草药郎中,可以减少去医院。最好是真心喜爱治病的那种,不用等我开口他就在研究我的吃饭拉屎。草药郎中的特长是用一盆温水,一两样植物治愈很多难缠的疾病。在他们眼里,旧报纸和烂木板都是可以治病的,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本草纲目》里就有这样的记载。他们比中医还简单直接,没有那些“君臣佐使”的虚文。他们很少失手,因为他们是经验主义者,不是从化学公式和解剖图样上学的治病。在治病之前,他们比医学教授敢打包票,不用让亲人签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协议,让病人在精神上就占了先机。他们喜欢骂医院,在他们眼里,医院就是一个骗钱的,人财两空的地方,听起来似乎很好笑,细想句句都是至理名言。

四五家开外应该有个小饭店,山野化的鸡毛小店,老板是我的好朋友。不求他们家的厨艺好,只求四季的野蕨野菌野笋野果有山民往他们家送,好分给我一些。这些东西美味不说,绝对没有喷过农药,绝对的“有机”。乡下的草上面都是虫眼,菜蔬却完美无瑕。虫都不吃的东西人却吃,我们的“文明”有时候真让人哭笑不得。

在附近最好多一些孩子。赤着脚,会打架,会爬树,晒得像小雷公一样的最好。我会时常准备些零食让他们来吃。看着小孩狼吞虎咽地吃东西,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尤其是你给他们吃的。

离家不远应该有个中等城市,不为别的,就为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交通上方便些。我的工作离不开这些地方,毕竟还是要为生计考虑。

还有没有别的?暂时还没想好,想好再写上来。

不是我要把自己搞得这样另类,我只是想活得更像个生物,而不是机器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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