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皖南的土匪武装在地域上分为四大块:池州、宣城、芜当和徽州,亦即除芜湖市外,皖南地区所属4个专区都有土匪武装。其中以池州专区的土匪武装尤为猖獗。原国民党贵池县委委员、第七区联防区署副主任洪国顺于1949年4月下旬搜罗国民党军散兵游勇、惯匪等,组建所谓“游击指挥部”,在贵池、至德、东流、祁门和石台等县杀人放火、偷袭人民政权。至8月,洪国顺将其土匪武装改名为“中国人民自救军池徽边区指挥部”,下辖10多个大队、若干中队,还在一些乡村秘密设立情报站,组织义勇队、大刀会等,号称2000人。原国民党至德县县长汪汉于1949年4月下旬网罗国民党军残兵败将和当地流氓地痞500余人,组建“中华人民自救军皖赣边区总指挥部”,自任总指挥,活动于皖赣边境地区,还建立伪县政权。在宣城专区,各种有番号的土匪武装10多个,其中所谓“中国人民自救军皖南支队”规模较大,有200余人,活动在太平、青阳、泾县一带。此外,芜当专区和徽州专区的股匪、散匪亦有数百人。这些土匪武装,公然与新生的人民政权为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1949年6月30日,匪首洪国顺趁至德县葛公区政府干部赴县城开会之机,率土匪武装围攻区政府,打死留守的区武装部长王平,并劫走机枪、步枪等军用物资。7月8日,洪国顺如法炮制,率土匪袭击贵池县小河口区政府。留守的区中队长率6名战士英勇抵抗至夜幕降临,被迫撤离。洪国顺攻入区政府后,杀害未及突围的电话员等4人,劫夺枪支、子弹等军用物资。广德县匪首余友鹏在6月至7月间,多次袭击区政府,杀害人民政府干部5人、群众17人。至德县匪首吴天赐也多次袭击基层人民政权和公粮仓库,杀害干部、群众15人。整个皖南区从1949年4月至8月,被土匪武装抢去的公粮达24万斤。[39]宣城至南陵等地的电话线、电线杆多次被当地土匪割断、推倒;公路上的车辆、行人被抢劫,公路屡遭炸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和新生的基层人民政权面临日趋严重的威胁。
在皖南地区,除沿长江一带为平原丘陵外,其余皆深山密林,绵延数百里,为土匪武装流窜躲藏提供了“天然条件”;皖南大多数地区又是新解放区,人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及其新政权的政策主张不太了解,加上国民党政权长期统治、土匪武装的蛊惑煽动和威吓,使得剿灭土匪武装的斗争变得更加困难。渡江胜利后的人民解放军主力部队在解放皖南之后,迅速分兵南下,几无部队留驻皖南,剿匪力量严重不足,1949年5月至6月底的两个月内,中共皖南区委、皖南军区只能调集为数不多的地方部队,进行规模较小的剿匪斗争。匪情、匪患严重的局面没有能够得到有效遏制。7月至8月,皖南地区的土匪活动进一步猖獗,人数也增加到7000人至8000人,其中不少都是打着各种旗号的有组织的股匪。
从7月中旬开始,为配合建立和巩固农村基层人民政权,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中共皖南区委、皖南军区决定采取军事清剿与政治瓦解双管齐下的办法,重点出击土匪活动频繁的地区和有组织的股匪。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给予有力的支持,调遣第二十五军第七十四师进驻皖南,担任剿匪任务。8月底,第七十四师第二二一团和池州军分区独立团及贵池县大队,在当地公安部门配合下,对洪国顺股匪展开清剿。9月1日,进剿部队分兵两路,向洪国顺大本营丁香胡村挺进。西路部队在牌楼街遭土匪伏击,经战斗,将土匪击溃;东路部队在横船渡地区抓获洪国顺股匪“政治部主任”费而隐等一批骨干分子,并逼近丁香胡村。两路部队在村前石桥附近与土匪展开激战,并强行冲过石桥,包围丁香胡村。在邻县、区地方武装的配合下,丁香胡村围歼战历时14天,全歼洪国顺股匪约650余人,解放了被洪国顺土匪盘踞的20余乡约12万人民,但匪首洪国顺及部分土匪逃脱。
人民解放军进剿部队马不停蹄,穷追猛打,并针对洪国顺股匪化整为零的情况,将部队分为若干小分队,以丁香胡村地区为中心,夜以继日地在深山密林中搜捕散匪。经过多次小型战斗及政治攻势,至9月底,除洪国顺等极少数残余在逃外,进剿部队共歼灭和生俘土匪116人,包括“上校参谋长”郝斯龙等匪首,并迫使“上校顾问”陈鼎一等423人投诚。此后,进剿部队派出若干侦察部队,追踪匪首洪国顺的行迹,曾连续搜寻洪国顺20余个躲藏处,均扑空而返,但其子洪泽江及亲信却被捕获。10月27日,追捕部队得到洪国顺只身躲藏于莘田乡洪家大院的情报后,立即派出20余人火速奔袭。次日,追捕部队将洪国顺包围在洪家大院内。洪国顺自知恶贯满盈,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畏罪自杀。至此,皖南最大的土匪武装“中国人民自救军池徽边区指挥部”被彻底歼灭。
在派出主力部队进剿洪国顺股匪的同时,1949年7月下旬,皖南军区池州军分区司令员金行生和独立团团长查富德率3个连的兵力进驻至德县小梅镇,开展对汪汉股匪的清剿。26日,汪汉股匪数百人攻打昭潭区人民政府,并包围驻守于此的独立团第二连1个排。28日,独立团3个连及时赶来增援,将土匪包围在昭潭街,经过激战,土匪大部被歼。在街外山上指挥作战的匪首汪汉见势不妙,匆忙带领少数匪徒向江西浮梁方向逃窜。此役,共歼灭土匪300余人,“中华人民自救军皖赣边区总指挥部”亦随之土崩瓦解。1951年春,四处潜逃的匪首汪汉在肥东县被抓获,随后押回至德县公审处决。
徽州、宣城和芜当3个专区的土匪武装相对较弱。从1949年9月起,皖南军区各部队在3个专区相继展开军事清剿。至10月26日,徽州专区共歼灭土匪416人,区内的6股土匪基本被铲除。宣城专区内的土匪也在11月中旬前被歼灭581人。芜当专区仅在11月份就有100多名土匪投诚。到1949年12月底,皖南地区较大股匪被全数歼灭,只有小股零星匪徒流窜于省、县交界处。
三、继续肃清残余土匪武装
经过1949年的大规模清剿,有组织的股匪已经基本被歼灭或打散。1950年1月至2月,皖北、皖南的社会治安和社会秩序趋于稳定,农村基层人民政权逐步建立和巩固。然而从3月份开始,皖北、皖南相继发生春荒,并迅速蔓延扩大;6月,朝鲜战争爆发;7月,淮河大水泛滥成灾。一个个无法预料的形势变化,一个个接踵而至的困难问题,都压向皖北、皖南党政军各级领导,迫使皖北、皖南人民必须面对。于是,整个春夏两季,皖北、皖南两区的人民群众在各级政府的统一组织指挥下,展开大规模的度荒、救灾、抗洪、抢险以及宣传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宣讲国际斗争形势等活动。在这些活动过程中,新生的人民政权更进一步地得到了人民群众的认同和支持。皖北、皖南各级党组织和各级人民政府积极营造的政治局面,也更进一步地得以扩展、深入和巩固。
春荒、洪水以及朝鲜战争爆发,给反动势力带来了可乘之机。从1950年3月起,皖北、皖南的土匪和国民党特务活动逐渐增加,各地的散匪,有的重新集结起来,成为股匪;有的在原国民党军官拉拢下,重操旧业;还有的则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一起,威吓、诱惑不明真相的群众,干起抢粮盗窃的勾当。至8月,皖北区土匪已发展到245股,约6100余人,另有散匪2000余人;[40]皖南区土匪也增加到2700余人。土匪武装趁皖北、皖南人民遭遇困难的时候,兴风作浪,为所欲为,危害人民,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1950年6月15日,中共皖北区委发出《关于加强肃特清匪工作的指示》,要求全区党政军民面对土匪活动死灰复燃的情况,毫不松懈地继续展开剿匪斗争,并坚持“军事清剿、政治瓦解、发动群众组织人民武装”[41]的剿匪方针,完成消灭土匪的任务。皖北区此次清剿土匪的斗争,在剿匪力量上与1949年时有所不同,即剿匪的主力由皖北军区部队及各地公安机关、公安部队和民兵组成,而不是由人民解放军主力部队担当,尤其是充分发挥公安机关和公安部队的治安作用,并在清剿土匪的同时,立即在当地建立民兵武装。这一办法,有力地打击了土匪卷土重来的企图,也彻底铲除了滋生土匪的环境条件。从1950年7月底开始,皖北各地军事、公安机关贯彻“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原则,在各专区、县、区组织治安联防委员会,在县与县结合部建立统一的治安组织,重点清剿交通要道、铁路沿线、城市近郊和县与县结合部的土匪武装,并明确分工,由皖北军区各部队负责清剿股匪,铁路公安部门负责守备铁路,地方公安部门负责侦察匪情和肃清散匪特务。至1950年12月底,皖北地区共实施剿匪行动约300余次,捕捉匪首285人,击毙土匪67人,俘虏土匪7786人,缴获枪6200余支。[42]摧毁的土匪组织有“华中反共军”、“皖北边区反共游击第七总队”、“中华青年反共同盟会”等。
1951年,皖北地区继续展开对土匪的清剿行动。2月23日,皖北军区作出决定:以彻底肃清土匪为当年首要任务。[43]皖北各级公安机关和公安部队将清剿土匪作为维护社会治安、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中心工作。至当年底,皖北区共歼灭各类土匪9199人,其中包括俘虏8995人,击毙64人,缴获枪6870支。[44]
与此同时,皖北各地建立人民武装的工作顺利展开。1950年10月7日,中共皖北区委、皖北军区党委作出《关于人民武装建设的决定》后,全区各县、区都逐步设立了人民武装部,乡、村成立人民武装委员会。各县、区人民武装部均配备有军事干部、政工干部,负责组织指导本县、区范围内的民兵和军事工作;乡、村人民武装委员会组成人员都是中共党员、青年团员和贫雇农骨干;成立基干民兵队伍,配备一定数量的武器弹药。到1951年春,皖北军区民兵已发展到81.92万人,其中基干民兵38.59万人。[45]民兵队伍及其领导机构的建立,不仅有利于彻底铲除土匪势力,而且起到有效地保卫新生的农村基层政权的作用。
皖南地区1950年的剿匪斗争,是以8月中共皖南区委、皖南军区发出《关于秋冬两季剿匪肃特保卫土地改革的联合指示》为标志。在此之前的6月和7月,皖南军区所属各部队和皖南各级公安机关、公安部队,配合农村土地改革工作,一方面宣传党的剿匪方针原则,一方面发动群众参加剿匪。8月以后,全区范围的剿匪行动在人民群众的参与下,取得全面进展。尤其是公安侦察人员,在获得人民群众提供的匪徒活动情报后,立即展开行动,捕获众多散匪。至年底,皖南地区共歼匪1355人,其中俘虏匪徒801人,毙匪126人……宣城专区作为此次剿匪重点地区,共对匪作战60次,搜捕行动1560次,歼匪达1245人。[46]
1951年,皖南地区的剿匪斗争继续保持高压态势,全区共剿灭土匪1200人,其中被俘和投诚的达1113人。[47]区内的散匪早已群龙无首,成了惊弓之鸟,终日胆战心惊、四处躲藏,少部分逃往皖浙赣交界的深山密林中,大部分被迫放下屠刀。
皖南区剿匪斗争的深入开展,有力地保证和促进了农村基层政权的建立。从1949年8月开始的皖南区改造和建立农村基层政权的工作,至1950年12月已经基本完成。全区农村基层政权全部进行改造,废除了旧社会遗留的保甲制度,建立了行政村,其政权机构称为村行政委员会,一大批农村剿匪积极分子、贫雇农和进步青年,参加到村行政委员会中,巩固了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权在农村基层的地位。
剿匪斗争的持续进行,也有力地促进了皖南区民兵队伍建设。1949年底,皖南区民兵队伍仅有不足8万人,且大多没有配置武器。1950年初,皖南军区落实“民兵工作由部队负责领导”的指示,抽调大批干部到农村,对民兵组织进行系统全面的整顿、提高。到1951年春,皖南军区民兵已发展到42.65万人,其中基干民兵10.89万人,并配备相应数量的武器弹药。[48]从而有效地遏制了滋生土匪的条件,巩固了剿匪成果。
从1949年4月皖北、皖南解放到1951年底,皖北、皖南两区共计剿灭土匪5.1万余人,摧毁土匪组织200多个,缴获枪3.6万余支,剿匪斗争取得了全面胜利。1952年安徽恢复建省后,尽管在某些偏僻农村山区还有极少数零散的土匪活动,但早已是苟延残喘、一步步走上绝境。土匪武装——这个近代以来祸害安徽社会稳定和发展的毒瘤,终于在中国共产党及其新生的人民政权坚决清剿下,退出了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