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顿饭大概吃了快两个小时，主要是酒喝得多。我见吃得都差不多了，便喊了一声：“老板，买单。”
“我来，我来！”林达和王湛一起说道。
王湛见林达要买单，便笑笑说：“我这还没上班的就不跟上班的抢了，等过年回来我再买单。”
林达一听这话一怔，仿佛是有些失落，但也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只是唠叨了一句说：“一起吃过那么多次饭，没见你买过单。”王湛只是咧嘴笑，什么都不说。
我看出来，他们都不想买单的，我也能理解，他们的确没钱。在家里的工资不高，这一顿饭要吃去三百多，相当于一个月四分之一工资，他们当然心疼了。
所以等到老板来收钱的时候，我忙把钱递了过去，同时看了看林达说：“算了，下次你请吧。”
“本来应该我们给你接风的，现在倒轮到你来掏钱了。”林达不好意思地说着。
我微微一笑，说：“都是兄弟，谁请不一样啊。接下来是回家还是去哪儿？”
“也没哪儿去的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王湛拉着腔调说。
“我和林达住得近，我们俩就一路了，你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我说。
“行，明天有空找我，我最近还是无业游民。”王湛笑着说。
我和林达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毕竟是十点左右了，除了稀稀落落的车辆偶尔路过外，基本看不到行人。我看了看林达说：“你觉得是深圳好，还是小县城好？”
林达很惊讶我问他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说：“当然是深圳好，咱们这儿哪能跟大城市比。”
“你不是没有能力在深圳混，是你不想在那里了。如果你坚持，我相信你可会做得比我好”我很是严肃地说着。
林达没说话，许久后点点头说：“是，我是累了，心累了。我比你大一岁，今年二十四了。论存款，我没存多少，省吃俭用剩下的还不到十万块。但在深圳买套小两房得一百万多万，首付也得三十来万吧，我上哪拿得起。我快到了结婚的年龄了，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我总不能让他们拿出压箱底的钱给我买个首付吧。但要是在咱们这里，房子就不是问题了。工作虽然不能和深圳的比，但至少亲戚朋友都觉得还不错。他们见识少，目光短浅，觉得这些已经很好了。只有出去混过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我现在在家已经买了套一百五十平的房子，还不到二十万，工作我也有了，以后的日子还不简单吗？凑合凑合就一辈子了。”
……
听到这话我很失望，对林达失望。我一皱眉头看着他说：“你的雄心壮志都哪儿去了？你以前不是这样想的呀，你和我一样都有梦想，都愿意为了梦想去拼搏。不是兄弟现在说你，你怎么变得这么甘心平凡了？”
林达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少时抬头看着我说：“我只能说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了，你越想去成就你的梦想，你越发现梦想离你很远，如果你一味去追逐梦想，到最后你会发现你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我不想再继续不知疲倦地奋斗下去，当我有机会能回家谋一份工作，而且可以做一辈子的时候，我干嘛还那么卖命地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的梦想拼搏呢？我的确不想这样了。”
“我知道了。但愿你能早日成为正式的教师，拿到编制！”我拍了拍林达的肩膀说。
林达会意的一笑看着我说：“说真的，在所有的同学里，你现在是混得最好的。我们都完蛋了，只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过着父辈一样的生活。只有你，可以真正脱离这片土地，在北京开拓属于你自己的天空。你一定能完成你的梦想，因为你比我们都厉害。上次见到高中时的班主任，我还在他面前夸你呢，说你现在是我们班混得最好的。老师只说了一句，真没想到成才的是你！”
我冷冷一笑说：“当初我学习不是特别好，他当然惊讶了！”
“行了，总之，哥们儿都希望你能混得越来越好，以后我们就是吹牛都有炫耀的资本了。”林达说。
我无奈地一笑，心道，你们都把我捧到天上了，虽然我还没到你们想的那种地步，但我也不能辜负你们的期望吧。就是辜负了，我也没脸说出真相呀。你们到底是把我给害惨了，就是哪天我想回来都不敢回来了，回来一定会成为笑谈的。
北京我真的难真正扎根下去，而家乡我也只能衣锦而归。这真是回不去的故乡，进不了的北京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