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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送葬

电话簿里只有一个人的电话号码,那就是她爸爸蓝光宏的,岚黛极不情愿地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第一通无人接听,她又播了一遍,快要挂断的时候,一个男中音在电话那头极其不耐烦地道:“爸,有什么事吗?”

岚黛微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说话,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又道:“没事的话我挂断了啊……”

“蓝先生!”她慌忙道:“能请您回一趟古宅吗?老爷子病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知道了”,说罢便挂断了电话,岚黛也忙跳下床快速洗漱了一番,直向老爷子的卧室奔去。

老爷子平躺在床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看样子快不行了,岚黛在一旁轻声唤他,试着将他叫醒,同时也掏出手机拨急救电话的号码,正要拨打电话时,突然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腕,老爷子猛然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瞪着她,使出浑身力气,颤抖着用沙哑的嗓音大声呐喊:“这是你的命,你逃脱不了!逃脱不了!”说罢又晕了过去,喉咙里咕噜噜作响,但抓住岚黛手腕的力道丝毫不减,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过了半个时辰,一阵脚步声从院子里传了进来,岚岚黛抬眼向门口处看去,黑压压地进来了十几号人,为首的是一个书卷气很浓的眼镜男,圆脸、宽额头,浓眉大眼,年龄五十有余,一身西装革履,见她后,有些不快地微微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床边,俯瞰着躺在床上的老爷子,轻唤了声:“爸。”

这男子刚进门来,岚黛就认出他就是自己的生父蓝光宏,小时候见过一面,仅一面就刻骨铭心,这次是第二次见面。岚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两鬓掺杂着白发,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和印象中的那位充满青春活力,冷酷无情的男子相比,感觉眼前的这个男子柔和了许多,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句网络流行用语‘时间是把杀猪刀’。

“我是昨天被叫回来的,晚上他还好好的,早上就这样了,我报了120,但是到现在还有来。”她不等对方发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120不会来了,我在山下遇见他们找上山来的路,让我给劝回去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该干嘛的干嘛去,没事跑回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蓝光宏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岚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可以……”此时突然岚黛发现,那群随行赶来的亲戚,都远远站在屋子中央,和躺在床上的老爷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们的脸上,不是担忧、难过之类的神情,而是敬畏,他们敬畏着老爷子。

“这是我蓝家的事,既然你被他选中,就在一旁好生看着吧,希望对你的决定有帮助。”

岚黛不理解蓝光宏这句话的意思,只感觉左手腕突然一松,老爷子松开了手,她忙跳离了床边,生怕那老爷子又突然清醒过来,又将自己捉住。

岚黛见蓝光宏将屋内的所有窗户、门大敞开,与此同时,随行而来的亲戚们纷纷对着床上的老爷子屈膝跪地,毕恭毕敬地朝他连叩了9个响头,随后依次从屋里退了出去,蓝光宏回到床边,探了探老爷子的气息,扑通一声跪倒在床边,嘴里边喃喃轻唤着“爸”边膝行边用手将他的身体重头到脚摸了一遍,岚黛见老爷子喉咙里发出的响声更大了,胸口也在剧烈起伏着,但神色非常安详,丝毫没有痛苦的神情。

岚黛完全搞不懂这是在唱哪出,愣愣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发疯,侍童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拉着她往后退了退后,她看见老爷子的肤色逐渐加深,变成褐色如枯树皮一般颜色,她很惊讶,想要叫蓝光宏看,却见他头也不抬,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床边。

一个脓包出现在老爷子喉中间腔的位置,逐渐变大,此时的老爷子浑身开始剧烈的痉挛,但神情依旧很安详,脓包里满是黑血,直到长有拳头般大时,“噗叽!”一声响,破裂了,黑血溅了一床,将床单被套腐蚀得破破烂烂,老爷子停止了痉挛,微张着嘴,喉咙里又传来一阵“咕咕”声,一条约拇指般粗,浑身通黑的黑蛇从那破裂的脓疮里慢慢钻了出来,看得岚黛一阵恶心犯呕,没忍住,扶着墙壁干呕了起来,由于早上没吃早饭,胃里也没有装什么东西,只呕出了一滩酸水,顿时双眼金星直冒,天旋地转了一阵子。

黑蛇下了床,向门口游走而去,还未及门框,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怪叫,一只色彩斑斓似鹤又非鹤的鸟儿从窗户串了进来,约一米来高,一双锐利的金色眼睛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很快发现隐藏在墙角的黑蛇,牠扑腾着双翅一跃而起,用嘴叼住黑蛇,从窗口飞了出去。

岚黛忙快步追赶了上去,来到门前,再也寻不见怪鸟和黑蛇的影子,一大群黑色的蛾子从她的身后飞来,争抢着向外飞去,她瞥了一眼落在自己肩头上的一只,蛾子灰褐色,背上有一个血红的花纹,像是一个骷髅,她惊慌地忙将牠从自己的肩上拍落,转过头来看向躺在床上的老爷子,这群蛾子竟然是从老爷子的躯体里飞出来的,不知是老爷子变成了蛾子,还是蛾子吃了老爷子,很快,蛾子全部飞走了,一只也没有落下,床上,除了一片黑乎乎的恶臭无比的血水,就只剩老爷子身上穿着的衣物。

蓝光宏将老爷子的衣物和着被子床单等一并收罗了起来,装在一个木箱子里,一干亲人已经准备好了出殡的准备,当日挑了个时辰,一路走着跪着,将木箱子护送到了不远处的幽林里,离古祭台约五十米处,建了个衣冠冢。

岚黛没有和他们一起为老爷子安排后事,而是怔怔地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发愣,早上的场景的确让她震惊不已,也为家人的反应感到心寒,侍童给她带来了两块馒头,让她先吃点填填肚子,看着手中的高粱馒头,就想到老爷子喉上冒黑蛇的那个脓疮,怎样都吃不下去。

“银,能给我解释解释吗?”她对站在身后的银说道。

“昨晚的梦,还记得吧!”银顿了顿,“他履行了和两界签订的契约,魂魄以飨冥界恶魔,而躯体则供养桃园妖怪,神魂俱散,这就是确保蓝家世代安宁、富贵荣华所要付出的代价。”

“如果我继承了那个契约,我也会变得像那样?”岚黛只觉浑身无力,她斜躺在石阶上,看着头顶的天空问道,银没有回答。

“我回去了。”她站立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回哪去?这里就是你家啊。”银大声说。

岚黛不理会牠,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了。

东厢房的屋檐下,侍童躲在暗处,一对瞳孔散发着妖冶的红光,牠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直盯着岚黛从垂花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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